云飞站在老村长面前,客气地对老村长笑一笑,道:“老爷爷,您就是溪口村的村长?我是展家的大少爷,展云飞,今天特别来看你们,顺便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委屈。”
    “委屈?没有啊,哎呀!我一把老骨头了,再活也没有多少年,什么苦没吃过?哪会有什么委屈,而且纪少爷对我们可好着呢。”老村长一头雾水地看向这个仪表堂堂的少年,心想这人外表看上去就挺正常的,怎么说起话来让人听不太懂?!
    “老爷爷,您别怕,凡事有我,您这地方难道不是有人逼着你们大伙儿让出来的?还是强迫你们替他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只管告诉我,就算我治不了,也还有警察、有政府,绝不会让您被坏人抢走东西的。”云飞以为是因为云翔在这里,所以老村长不敢说实话,于是他恶狠狠地瞪着云翔,直到云翔耸耸肩离开老村长好几步路时,云飞才又回头和气地对老村长劝道。
    “我说…这个展大少爷,对吧?你是不是误会了?这里的地是我们卖给纪少爷的,一点也不假,而且这钱已经早就拿到了,村子里的人家家有新房子住,农场将来赚了钱,村民们都是人人有一份的,怎么会有人要抢我们的东西?哦~你该不会是说那几个小伙子组的自卫队吧?唉!那也是为了万不得已时的准备呀,这年头啊,哪里真的有什么安稳的地方?我老头子虽然几十年没出过桐城,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外面的战争打得还少吗?我自然相信政府的人会保护这些老百姓,但不表示我们不能替自己出一份力啊!你说是不是?”老村长看着不远处几个年轻人在那里低着头说话,有时还面带不善地看着两个头一次来农场的陌生人,再想想刚才的情况,便以为有了几分了解,他耐心地对云飞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是误会?您不必替他们说话了,好吧!我说白一点,是不是我弟弟云翔和我家里的下人威胁你们?还是天尧那个家伙用什么法子逼你们非得把地让出来?我想你们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肯定不是自愿要离开家的,只要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到我爹面前作证,他老人家一定会把你们的家和土地还给你们的。”云飞见老村长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懊恼地挠挠头,又说道。
    “喂!我看你才搞不清楚状况吧?是谁说有人逼我们了?我们虽然没念过书,识不了几个大字,可不表示我们就那么容易被人哄骗,云翔少爷碍着你什么了?你要在我们面前这么说他的不是?”几个年轻人全围上来,其中一个非常气愤地推了云飞一把,大声地责问道。
    “你客气一点,做什么动手动脚的?!”阿超连忙过来扶住云飞,然后挺身对那个人怒道。
    “你都敢当着我们的面打纪少爷了,我推他两下又怎样?”那个有义气的年轻人立刻又反驳道。
    “广武,不能这么没分寸!人家好歹是云翔少爷的大哥,怎么也得尊重人家几分。”老村长沉声对年轻人喝道。
    “可是他说的话实在太难听了,他根本不知道云翔少爷和纪少爷为咱们做多少事,净在这里胡说八道。”广武依旧愤愤不平地道。
    “好了,广武,你带他们去半山腰帮忙整理果树,这里的事我们会处理的。”云翔走过来劝道。
    “云翔少爷!”广武见云翔似乎有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有些不情愿地喊道。
    “这事改日再让我妹妹跟你们解释,现在跟他们闹没有用的。”天尧也随后过来把广武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好吧,不过要真的有事可得赶紧让人来叫我们。”广武虽然有些不甘心,却只能妥协了。
    广武转身抬手一挥,把一群人全带往半山腰的果园去,云飞看到那些人被云翔和天尧的几句话就劝走了,便不屑地道:“还说你们指使不动,这不是听你们说几句话就乖乖走人了?要说你们没想做什么,我是真的不相信。”
    “展大少爷,凡事可要有凭有据才能说人不是,你凭什么说我们被云翔少爷和纪少爷逼着要让土出地,还要去害别人?”老村长看着云飞口口声声说云翔对他们溪口村的人有所企图,却又说不出个真正的理由来,心里也觉得极不痛快了,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我自己的弟弟什么脾气,我会不知道,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凡是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手的人,他为了讨我爹的欢心,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云飞义愤填膺地怒视着云翔。
    “我活到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如果云翔少爷真是像你说的那样,我自然不要同意村民们卖掉土地盖农场,而我们这些没知识的粗人眼前只知道,如今溪口这二十几户人家能够吃得饱穿得暖,全是纪少爷和展二少奶奶的功劳,云翔少爷身为展二少奶奶的丈夫,自然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你非要硬赖说他逼迫我们,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向来好脾气的老村长一脸愤怒地看向云飞,显然是真的被气火了。
    “证据?我不需要什么证据,被烧掉的寄傲山庄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再加上你们大家的挺身而出,难道还不能替你们自己讨回个公道吗?您怎么能这么固执呢?我说过,只要有我和我爹在,他们两个不敢对你们如何的。”云飞着急地看向老村长,一副极为真诚的样子,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寄傲山庄?你是说萧老头他家?云飞,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被烧掉的寄傲山庄就是最好的证据?”天尧不明所以地上前扯住云飞的手臂,一副责问的语气。
    “难道云翔肯说寄傲山庄不是他为了让你和天虹能拿萧家那块土地才烧掉的吗?那自然就是他为恶的最好证据。”云飞拉回自己的手,鄙夷不屑地回道。
    “哼!你哪听来的谣言?没有实际证据的事最好别乱说,那块土地就算要送我,我都还嫌累赘,喏!你看到那间废墟没有?那就是你说的寄傲山庄,这里可没有人敢去动那个地方,萧鸣远以前看着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人,大家还担心沾上什么秽气呢!那破地方谁要谁拿去!我才不希罕!”天尧生气地一手拉着云飞,另一手指向农场远处的一角,一间烧到残破不堪的屋子,孤伶伶地站在那里。
    云飞看向那间残破的屋子,立刻连声招呼也不打地跑过去,阿超见云飞匆匆离开,他一脸愤恨地狠狠地瞪了云翔和天尧几眼后,立刻快步跟过去。
    老村长还真是彻底服了这主仆两人,以前看萧家那一家子人过日子时,他已经觉得这样的人能在这社会上生存下来真是运气够好的,没想到今日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抬头怜悯地望向云翔。
    “云翔少爷,你真的肯定他是你的大哥?你们不是认错人了吧?我记得听人说过这展家的大少爷已经离家好些年了,会不会…。”老村长怎么看也不觉得这样的一对兄弟会是一家人。
    “村长爷爷,您说笑了,他确实是我大哥,差别在于他是正室太太生的,我娘只是个姨太太,我们的爹都叫展祖望,如此而已。”云翔远望着云飞在废墟那里走来走去,然后捡起一块木匾看半了许久,嘴里又一直念念有词的,有些自嘲地道。
    “唉!现在这年头还有分什么嫡庶?能够出人头地才是正经的,要是连你都像他那样,展家迟早要败落的。”老村长也望向那头,摇头叹息地说道。
    “就是!就是!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战场上打仗的时候,谁还会管你在家里是什么身份?云翔,我和爹可从没因此看轻你过,你也别再把这事放在心上。”天尧点头附和道。
    “听你的意思,你不会有别的想法吧?”云翔愕然地看着天尧,天尧一年之中总会出一两趟远门,帮着他到杭州、上海一带找寻可以带到桐城来卖的新货,所以他刚听到天尧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担心天尧会一时起兴地跑去参军。
    “怎么会?!你放心!我要是敢想着去军队里,天虹怕是第一个饶不了我,何况纪家还没有个能传宗接代的小子呢!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天尧连忙摆摆手,谨慎地解释道。
    “没这么想就好,晚上跟我一起回家里吃饭吧,早上爹好像说要找岳父讨论事情,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云翔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道。
    “哎呀!那半山腰的果树不晓得被那群小伙子弄成什么样了,我先过去看看,你们自己随意吧。”老村长见两个人已经自己聊起天来了,便看看天色,然后起身走往山坡地的方向。
    云翔和天尧送老村长走一段路后,又回头看一眼萧家废墟那里,云飞早就离开了,两个人无奈地对眼一笑,自然也是回展园去。
    在回展园的路上,云翔才向天尧说起这两天祖望的心情似乎又变得很不好,他猜着是不是钱庄那里出什么事,天尧闷头想了半天才若有所思地说出可能的原因。
    “我前几天的确听爹说过,钱庄这个月的营运似乎有什么问题,我在想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钱庄的利润一直都不错的,哪可能出问题,啊!对了!前天那个朱家的大嫂子突然跑来茶楼找我,说什么前个月借的钱,虽然展大少爷说不必还了,但是她怎么想都觉得不能不还,那日刚好经过茶楼,便顺道拿过来给我,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呀!不过我都好久没去展家店铺了,所以只好把钱交给爹去处理。”天尧一副想不透的纳闷神色,向云翔说起自己遇到的怪事。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们心里有底就好了。”云翔听到天尧这么说,他想起天虹说过云飞回来后还当了一回散财童子的事,应该指的就是这件事吧?
    “哦!反正我又管不了,我现在可不是展家的奴才,喂!你不会瞧不起人吧?好歹我爹也替展家辛苦一辈子的。”天尧故意捶了一下云翔的肩膀,语带威胁地道。
    “嘁!我大哥的疯言疯语你也信?要真把下人当成兄弟,阿超又何必整日跟前跟后的伺候他?”云翔没好气地说道。
    “说的也是,不过刚那样,我总算大大地出一口气了,以前阿超的那副德行,你是知道的,仗着自己是云飞跟前的人,在展家总拿着鼻子看人,那架子比我还大着。”天尧磨蹭着下巴,一脸深思的样子。
    “那是你笨!好歹你还有岳父当靠山的,居然输给一个孤儿?丢人!”云翔斜睨了天尧一眼,鄙弃地快步向前走去。
    “我那叫有品格,好不好,谁跟他一个小子争那些有的没的?不让我爹打死才怪。”天尧心虚地反驳着,脚步也立刻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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