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其中的某个甚至某几个参数出现计算错误,那确实有可能。
    但问题是如果这些参数出现了错误,周绍平那边是无法生成出一个能够自恰的结果的。
    也就是整个实验过程,理论上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参数有问题,两个人鼓捣了半天啥都鼓捣不出来,数据中断的屏幕显示404或者error。
    要么就是顺利得出一个成果,大家皆大欢喜的看着最终的验证。
    再举个更容易理解的例子。
    这就好比你给十个人提供了完全相同的电脑配件,然后让他们排排坐组装电脑。
    在组装过程中。
    由于不熟练的原因,可能有人会没固定好内存条,也可能有人会接错数据线或者电源。
    但无论是哪种失误,造成的后果都是电脑无法正常开机。
    可周绍平他们的现在的情况呢?
    就相当于电源正常接通,电脑也正常启动了,但冒出来的不是windows系统,而是小霸王的主机画面,一个超级马里奥在你面前蹦蹦跳跳。
    这就相当离谱了,甚至可以说有点挑战认知。
    想到这里。
    徐云身边的周绍平不由上前一步,对威腾问道:
    “威腾先生,您确定您没有看错数据吗?”
    威腾闻言摇了摇头,指着面前的数据终端道:
    “周先生,我愿意用我的名誉和人格担保,我没有看错任何符号。”
    “周先生,如果你对我的判断结果持有异议,可以亲自过来检验。”
    威腾否定的语气虽然相当坚决,但脸色却不太好看。
    毕竟这可是中科院的主场,结果代表科院的小组又出了这趟子事儿……
    虽然威腾敢拍着胸脯发誓此事和自己无关,科院方面也不可能蠢到把帽子扣在自己身上,但人类这种生物是讲究社交和情绪的。
    即便威腾本人和计算过程没有任何关联,但眼下真出了事,他多少也得受点影响。
    这些年华夏物理学界的地位堪称逐年上升,如果就这样得罪了中科院,显然是件很亏本的事儿。
    当然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时周绍平的脸色比威腾要更难看不少,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还能保持着清醒。
    只见他快步来到威腾身边,把脑袋凑到了数据终端前,认真的看起了数据。
    虽然威腾敢说出前头那种话基本上就代表着某些结果,但对于周绍平这个当事人来说,显然不可能啥都不看就直接投降——他是高邮人,不是高卢人。
    与此同时。
    杨老、希格斯等人也站到了周绍平身边,和他一起查阅起了数据。
    至于徐云嘛……
    在这些诺奖甚至诺奖级大佬面前,他这个小透明自然只能立在一旁,充当起了吉祥物。
    不过虽然看不到具体的数据,但此时徐云的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此时狄利克雷的思维卡还没到时限,在这位大佬视野的加持下,徐云的脑海再次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难道说……
    自己之前的预感,是真的?
    “……”
    数据终端上一共显示了八个分页,一一对应着八个小组的计算成果。
    这些计算成果并不是零散的公式,而是通过参数构筑出的费米面信息。
    毕竟费米面说是‘面’,但就像老婆饼里头没有老婆,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日更三万里头没有更一样,费米面也不是一个真正的面。
    因此数据终端模拟出来的自然也就不是3d类的图像,而是一个类似图谱的统计栏,其中包含了一些可以反馈费米面的数据。
    比如说朗道能级。
    这是电子能量分解为单方向动能加一个简谐能量,且只与两个量子数kz与v有关。
    在这个能级框架中,自由电子能量可以由连续曲线分出磁次能带,是个非常重要的数据。
    又比如截面积极值。
    这也是粒子物理费米面和半导体费米面的少数共通概念,和简并度有关。
    不过半导体费米面会发生一个宏观性质的变化,叫做de haas-van alphen效应,而粒子物理仅限于密度区间。
    除此以外。
    还有粒子占据态、粒子分布函数、谱函数的峰等等……
    依旧是用之前电脑组装的事儿来举例。
    徐云之前和周绍平计算出的那些公式相当于组装过程使用的硬件,也就是数据线、电源线、固态硬盘啥的。
    而此时表现在终端的费米面数据,就相当于你用鲁大师或者360分析出的电脑配置。
    例如显卡是750ti啦、硬盘是120g等等……
    二者反馈的都是电脑性能,不过比起此前的组装过程,数据终端上的内容显然要更直观一些。
    “相变常数53.456……”
    “m点在上方……”
    “带系协变量2.55554±0.004……”
    随着数据一行行的看下,周绍平的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
    果不其然。
    与其他八组数据(包括威腾)相比。
    他和徐云这组……姑且叫做科院组吧,科院组反馈出来的数据,的确存在比较明显的出入。
    不过这些出入的数据,在周绍平看来却有些怪异。
    因为其中有部分数据是正常的,和其余八组的同名数据一致。
    例如相变常数、粒子分布函数等等。
    但有部分的数据却堪称天差地别,完全就是两个类型……甚至可以说两个量级。
    量级这个概念听起来可能有点烂大街,但如果用生活中的例子来解释,观感上可能就有些不同了:
    数量级在数学上的表达是10的某次方,也就是最少十倍。
    一般来说。
    一个成年人和一架手机,如果不考虑体积而考虑高度的话,它们就相差正好一个量级。
    现实里普通成年人的常见身高也就150-190,偶尔有些姚明或者潘多拉那样的高个或者矮子也就顶天了,不可能出现十几厘米的人。
    换而言之。
    这种‘量级’上的误差,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在某个框架内出现的。
    同时令周绍平有些费解的是……
    除了量级差异明显之外。
    这些错误……或者说异常数据的推导者既有徐云也有他本人,也就是说不是因为某一方失误而导致的不同。
    但两人同时出现失误的概率……
    说实话并不大——原因已经在上头解释过了,如果数据真的出问题,理论上这个‘电脑’应该是跑不起来的。
    而就在周绍平有些费解之际。
    他身边的安东·赛格林忽然轻咦了一声,指着屏幕某行说道:
    “咦?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
    “……周,你们没有从有限角度的矢量转动进行计算吗?”
    周绍平早些年留过学,英语水平很高,闻言下意识便点了点头,用流利的英文答道:
    “没错,我们组没有考虑有限角度的矢量转动,切入点是绕y轴旋转算符的矩阵……”
    结果最后一个元字还没说完。
    周绍平整个人便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滞。
    回过神后。
    他匆匆朝塞林格说了声sorry,再次回到了数据终端的屏幕前看起了数据。
    “矩阵元……矩阵元……”
    过了十多秒。
    周绍平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原来如此……
    他刚才就觉得有些奇怪呢。
    为什么异常的数据会涵盖了他和徐云两个人,并且主要分布在一些包含算符的区间。
    原来是因为他们在选好耦合基底,准备做矢量相连的时候,选择的方向并不是有限角度的矢量转动。
    而是……
    绕y轴旋转算符的矩阵元。
    众所周知。
    有限角度的矢量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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