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做景区,那本来看的就是水乡风情。难道要把老房子拆了,再盖起两排崭新的做旧房子?
    那个经销商很诧异:“您怎么就知道是做景区?”
    他还觉得是做房地产呢。
    现在沪市已经有了这种苗头,好多地方都在拼命的收地拆迁,房子不一定是现在盖,但是地一定要现在拿下来。
    谁都看出来房子在逐年涨价,嗅觉敏锐又有门路的早就开始多买房子了。
    元棠:“……沪市都没发展完呢,哪个开发商要去开发镇上的房子。”
    现在你要说一线城市也不过只有个苗头,连杭州的价格都没涨太多呢,哪儿就轮得上一个小镇开始大规模拆迁了?
    元棠觉得不对劲。
    她想到的是,该不会是这个镇上在低价收了大家的房子之后,按照股份制度跟景区开发商分润?
    可是这也说不通,要是公家的事,完全可以摊开之后说明面上的话。哪儿像是现在这样,就几个小领导到处蹦跶,一副心里藏着事,巴不得所有人都赶快签了算完的样子。
    元棠思考片刻,决定找到一个突破口。
    那就是那个开发商。
    她把事情托付给史毅拓,史毅拓拍着胸脯保证给她打听出来。
    “不过就是要过年后了,现在这个点就算是打听出来,年前也事多。”
    元棠:“成,年后也可以,最好是问清楚这人什么来历,我想跟对方沟通下。”
    史毅拓应了差事。
    元棠这边却接到了朱朗的电话。
    电话里,朱朗气的哼哧大喘气。
    “元总!咱们厂里的电被人掐了!”
    元棠站起身来:“你说清楚点。”
    朱朗:“就那天,你走之后,他们就又来了,说是要跟厂子里签合同,我说你不在。推了几次之后,那几个人就不来了,但是后面紧跟着就来了人查厂子的卫生,查污染,又说查什么消防。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的,也没穿制服。反正都是进来就翻,说这里不合格,那里不符合规定的。总之就是要整改。”
    “我说没问题,配合整改。然后今天下午突然就断电了,打电话给镇上,镇上说是电线问题,问什么时候能修好,就一个劲的推。”
    朱朗心里着急,厂子的生产都是安排好的,这样突然来一下子,货要是不能及时交怎么办?
    元棠不防这些人居然连过完这个年都等不到。
    她让朱朗把仓库的东西看好:“我尽快找人去调货。你找几个男工人,住在厂子里,确保晚上别被人砸了机器。三厂从现在开始就放假,这几天的工资照常算……”
    “不管有什么事,都等到过完这个年。”
    她到底是要会会这些人,看是什么样的利益,会驱动这些人铤而走险。
    今天都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距离过年一周不到,连这样的时间都不想等,实在是太过心急。
    三厂的问题悬而未决,元棠每天都跟朱朗通话。
    厂里的员工都回家过年,元棠给朱朗许了五倍奖金,让他盯着过年这段时间。
    朱朗:“您放心,厂子里问题不大,我找的这几个人都可靠。还从工人家里借来了几条狗,白天晚上都盯着。昨天晚上有点动静,狗一叫就没了。”
    朱朗猜测:“元总,我感觉他们也不像是要弄多大的麻烦,纯粹就是想让我们赶快走。”
    要是真的跟他们过不去,那也不至于狗叫一下就退缩了。
    “我觉得他们就是进来,估计也不敢砸机器,就是弄点小麻烦。”
    那种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却很让人困扰的小麻烦。
    元棠:“我知道,要是真的危险,我也不能让你们住在里面看场。”
    “消息也快打听到了,等我处理清楚了就去。”
    挂了电话,元棠颇觉得疲惫。
    胡燕从厨房端出来一盘子排骨,问她:“事情有眉目了吗?”
    元棠摇摇头:“还没。”
    胡燕听着就替元棠觉得生气:“你花了小二百万买的厂子,他们花几十万就想要走,真是太过分了。”
    三厂当时买的时候花了一百八十万,胡燕知道元棠是看中了那块地皮的,可是现在对方却想着靠一点小钱就把地皮骗走。
    用元棠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没觉得太生气,只有被傻子骗的无语”。
    太看不起人了吧。
    元棠:“你能指望他们多高瞻远瞩呢,本来就封闭,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外地人。”
    她当初把厂子弄在那里也是考虑过的,毕竟在较为封闭的地方开厂就是会有风险。
    最大的风险就是本地抱团的居民和当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管事的。
    两辈子里,元棠见过太多在农村开厂然后赔的血本无归的人了。
    其中最倒霉的当属种植和养殖的,如果没有本地的关系,那在陌生的地方包地,简直是考验当地的村民素质。好一点的也就是沾点小便宜,让你在这儿头年挣点钱。差一点的,连种子带机器,一个都别想再拿走。
    元棠买鸭厂的时候,就听那老板说过他的一个兄弟。
    说是包了个鱼塘养鱼的,养了好几年,头一年捞鱼时候还算是平和。村民帮着过来扯网,大的鱼拿去卖,小的鱼就当送给村民了,拿回家里煎个鱼吃,也算是他在当地惠及本地群众了。
    结果他卖完鱼刚挣到钱,第一笔钱回来,还没给包鱼塘的成本还完呢,第二年就出了事。
    村民不知道从谁那儿听说他卖鱼挣了钱,非要也参一股。
    说是参一股,其实就是白拿一股,说是鱼塘是村集体的,凭啥他挣了钱,钱全揣进自己腰包了?
    就该是大家一块分!
    那包鱼塘的老板气的要梗过去,跟村民吵。光看见他挣钱,怎么不说他风险?挣钱了分,那他之前包鱼塘给的钱怎么说?
    村民还是那句话,给村委会的钱他们没见着,没见着就是没有,所以他不给,鱼就不让他捞了。
    这人气的要死,村民愣是拦在鱼塘前,不让他捞鱼。
    后来他请来的工人跟村民起了冲突,村民干脆各自拿着抄网把鱼塘里的鱼捞的一干二净。
    养鱼老板当场就气的晕过去了,醒过来之后找村委会,找人告,但没用。
    村民太多了,证据难拿到不说,就算是打赢了,他能要回多少赔偿?
    最后那养鱼老板背了一身的债离开了村子,那鱼塘承包了七十年,但也只干了五年不到。
    这样的境况时有发生,元棠买下的三厂还好,因为是在镇子上,再加上能够提供一些工作岗位,所以镇上一直表现的很客气。
    就连着这次没露面的镇长,元棠也是见过几次的,依稀记得是个白面胖子。
    可现在不过是有点利益,对方就毫不犹豫开始断她电,一副她这个外地人就活该被撵走的样子。
    胡燕:“那你打算怎么办?”
    就算是找到投资商,元棠又要怎么说服他?又具体说服些什么呢?
    元棠揉了揉眉心:“看看再说。”
    她又不能确定是沆瀣一气,还是那些人私底下自己的主意,自然是要弄明白吧。
    “反正他们想要我的地皮,没那么容易。”
    ……
    又是一年的春节,只不过这次的春节,元棠家多了几个人。
    胡燕把陈珠三姐妹叫来了:“被服厂过年时候连水闸都关了,你们留那儿也是什么都不方便,还不如过来过年。”
    被服厂从腊月二十九放假到正月初四,这中间厂子里没工人,食堂也不开火,胡燕觉得索性前面都走下了九十九步了,还不如把人叫来算了。
    陈珠带着穿着新衣服的妹妹,走进了元棠家里。
    元棠和和气气的问她现在生意怎么样。
    陈珠表示生意十分稳定。
    “等到明天我还要起早呢!”
    过年时候的沪市比平时人要少一些,城市的人过年时候能找的乐子不多,陈珠干脆直接在公园买了一个临时摊位。
    “我明天还去摆摊。”
    这才多久,她光是凭着摆摊的钱就给两个妹妹买了新衣服,三个人今年都穿着从胡燕那里买的羽绒服,陈珠舍不得买外套,穿的是马甲。
    生意好了,她也觉得对比起生病的花费,还是买件厚衣服更划算。
    陈珠穿着羽绒服四处打量元棠家的装饰,掩不住的羡慕。
    陈枸更是拉着陈洋,一步都不敢多走。
    元棠也是从小看着隔壁这两个小妹妹长起来的,她开了电视给两人看。
    两个妹妹在客厅看电视,桌子上是胡燕买来应景的糖块和巧克力。
    元棠和胡燕钻进厨房做饭,陈珠不好意思待在客厅,也跟过去了。
    年夜饭今年多了几个人,元棠难得下厨,炒了几个菜,烧了一条大鱼。
    端菜上桌的时候,陈洋还眼巴巴的盯着桌上没吃完的巧克力。
    陈枸拉了她一下,想让妹妹别那么丢脸。
    陈洋有点不服气,小声道:“你也吃了!”
    陈枸脸一红,她不想吃的,本来来到元棠家她就拘束的很。
    她小时候就见过元棠姐姐打她姐,后来元棠姐姐还跟家里闹掰,还有她考上大学……
    桩桩件件,再加上元棠姐姐救过自己,现在还是自家的债主。
    她连进门都是摒着呼吸的!
    但是……谁让桌上的糖太诱人了呢。
    还有那巧克力,她都没吃过。
    于是陈洋一诱惑,她就吃了。
    连着吃了好几块,连牙齿都沾的黑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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