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这件事足以让天子转移实现。
    果不其然,黎丛的话罢,上头立刻就传来了一道阴冷的声音。
    “说清楚。”
    黎丛拱了拱手,神色有些古怪,“陛下是否还记得封元危大人被派往了苏州城?”
    “继续说。”萧焱当然记得,姓封的嘴臭又顽固,是个硬骨头,要不是看他没有那些老东西长的讨厌,他早将人给杀了。
    “封大人嫉恶如仇,到了苏州城后不出意外狠狠整顿了当地的风气,余娘子的大伯父一家受了牵连,又因为陛下临走前的安排惹了众怒,所以余家的生意受了很大影响,他们在苏州城束手束脚,便决定前往京城,咳,请傅世子为他们做主。”
    黎丛乍一听到时只觉得好笑,他们去找真正的傅世子,镇国公府哪里会理。找到陛下嘛,陛下只会让他们更痛苦。
    不过,到底那一家子还是余娘子的血亲,黎丛不能自己做决定,他只好禀报陛下,让陛下决断。
    萧焱想到了那一家子让他腻味的人,直想半路上将人给弄死,他们对小可怜可不怎么好。
    “他们来就让他们来吧,朕已经下旨封了余承安和林氏定海公与定海公夫人,他们迟早都会知道。刚好,来了之后,也能让小可怜立下皇后的威风。”他神色冷漠,三言两语已经定下了余家人的结局。
    纵然不死,也不过是一块垫脚石,不开心了就踩上两脚。
    余窈还不知道因为在苏州城待的艰难,大伯父一家已经启程要到京城来找她。
    萧焱在前殿交代黎丛的时候,她伏在桌案上正在认真地缝制衣袜,这是为宫里的褚老夫人准备的。
    余窈在这上面的手艺不大好,衣袜不算是全部由她缝制而成,不过她也用了心思,绣了有些歪曲的福字。
    作为晚辈,这是她应该做的。
    其实她又比一开始轻松多了,因为比起傅家的各房长辈还有正经的公婆,萧焱作为王朝最尊贵的天子,身边却只有一个亲近的长辈,也就是他的外祖母。
    他的叔伯长辈被先帝杀了个遍,而他自己的亲兄弟活着的也寥寥无几,萧焱登基后一个个屁滚尿流地逃去了封地,一些公主郡主和他又完全不熟悉。
    所以,余窈磨磨蹭蹭问了一遍,最后只需要为外祖母褚老夫人准备一套衣袜罢了。
    其余的她全都不必理会,而照萧焱说,皇族的那些人,送些枯枝烂叶臭鱼烂虾正合适。
    因为本来就臭不可闻污糟一团。
    “就算郎君的母亲不在了,郎君也是皇子,却变成了现在这样,幼年究竟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啊?”余窈听到他的这种话,疑问到了嘴边,总想问出来。
    可想了想,她还是咽了回去,慢慢来吧,出了褚三郎的事,她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好,别再惹他生气了。
    对着明亮的烛光,余窈将最后一针绣好,摸了摸凸起来的福字,她仔细地把衣袜折叠好,放进了红色的小木箱里面。
    萧焱从前殿走回来,刚好看到她弯着腰撅着屁、股将箱子合上,一时眸色深暗。
    “小可怜又在勾引人了。”他上前抓了一把浓密的长发,顺势将人带在身下,幽幽地叹道。
    第92章
    大婚的前一天,余窈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她用轻柔的绢布认认真真地擦拭了父母的牌位,然后点了香敬上。
    余窈在心里默默地告诉他们,她就要成婚了,明日嫁的人虽然并非是父母为她选定的未婚夫傅世子,但他是很好的。
    “他骗过我他的身份,也戏弄过我好几次,可是也只有他愿意看到我的委屈,将我带离苏州城大伯父的家里,帮我撑腰,给我布置宅院,派人来保护我。”余窈仰起头,眼神孺慕地看向父母亲的牌位,“我知道我很自不量力,做了皇后会很辛苦,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得住。但是,爹爹,娘亲,你们就看着我试这最后一次好不好?”
    “请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吧。”
    少女站起身,依恋不已地用脸颊蹭了蹭父母亲的牌位。
    即便此时此刻,她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二舅母等人也都到了她的宅子里面,准备迎接明日的大婚,然而,余窈的这些话还是只会在没人的时候和她去世的父母亲说。
    萧焱的身边没有至亲,她又何尝不是孤独的呢?
    所以在苏州城初遇到萧焱不久,余窈就控制不住地先把一颗心系在他的身上,依赖他,畅想日后和他一起的生活。
    父母亲不在了之后,夫君是天底下她最亲密的一个人了,他们会交颈相眠,他们会生下融合了两个人血脉的儿女,他们还会一起到白头葬在同一个墓坑里面。
    眼下的一切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在她原本的想象之中。
    可有一点是没变的,他们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走出放着父母牌位的房间,余窈的心十分的平静,等到她路到清澈的小水潭时,她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倒映在水面上的人影似是惊动了里面的鱼虾,有着红色尾巴的小鱼摆着鱼尾灵活地游动起来,摇曳着手掌大的身姿。
    它游得很快也很稳当,不一会儿就重新找到了一个新的栖息地,停下来不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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