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借用了傅云章的身份不假,可一路上各种各样的暗示全都摆在她的面前,是她自己蠢看不明白。
    所以,现在她默不作声地躲在船舱里面,是在和他耍小脾气了?
    萧焱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周身笼罩着足以刺骨的冷冽,散去了所谓镇国公世子的伪装,他看起来更令人胆寒。
    这才是真正的他,踩着亲生父亲的尸体登上了皇位,登基之初就在朝中大开杀戒,让无数臣子害怕地肝胆俱裂的暴君。
    他直直地看向小可怜躲藏起来的房间,目光发凉。
    “陛下,余娘子突然得知真相,必定心里委屈,需要一些时间要接受。”常平觉得哪怕换成他自己,骤然知道身边感情越来越好的未婚夫是假的,而真正的未婚夫不仅没有来接她还要和她退掉婚约,他也难以平静地接受。
    可是天子不会听他的,他只想要唯一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当知道了傅云章要退婚而他才是将她从余家那个泥潭中救出来的人,小可怜更应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委屈,她在委屈自己不能成为镇国公世子夫人吗?
    萧焱慢慢地笑了一声,如果她真的敢说出诸如此类的话,他直接将人丢下去喂鱼好了。
    常平见此,心里为余窈捏了一把冷汗。在陛下身边时间久了,他知道,陛下若是动了怒,绝不是轻易可以哄好的,非要见血了才能平息。
    陛下不会真的把余娘子丢下去喂鱼,可余娘子身边的那些人就不确定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船上的气氛越来越凝滞,陛下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诡异,少女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余窈躲在小小的隔间里,一个人默默地哭了一会儿,哭的鼻头和眼眶都红通通的,才总算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她的满心欢喜真的成为了一腔笑话,未婚夫是假的,对她的喜欢也是假的。
    到了京城,她终究还是只有她自己。
    与眼前的欺骗比起来,镇国公府的婚约反而一点都不重要了,起码在她的心中是如此。
    她哭也不敢哭太长时间,怕被外头的“未婚夫”发现,果真换了一套衣裙,之后她又对着铜镜涂了些脂粉将泪痕遮住。
    看着无恙了,余窈才无精打采地从隔间里出来。
    比起来这船上的人,她接下来要做的就轻松多了,只需要撑过今日,让他们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就行。
    “郎君,茶凉了,我帮你点茶吧。”她耷拉着脑袋走出来,强忍着心酸不去看“未婚夫”的脸,语气故作雀跃。
    死水一般的黑眸从她的一缕头发丝往下看到她并排在一起的鞋子,萧焱明明一句话就可以戳破她拙劣的伪装,可他什么都没说。
    一只大手无声地将茶盏递了过去。
    余窈接过茶盏的时候不小心与他的手指碰在一起,只是一瞬而已,她的脖颈却像是扼住了一般不能呼吸,心口也传来刺痛,疼的她鼻头发酸。
    她极低极小地抽泣了一声,按着从常平学来的步骤,碎茶碾茶,将七分热的茶水注入茶盏。
    好在茶香浓郁,一点一点地令她整个人静下心来。
    “郎君,快尝尝吧,我觉得很好呢。”余窈想不到在自己这么难受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笑出来,可事实就是她抬起头,朝着男人翘起了唇。
    萧焱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的浅笑,心中的戾气渐缓,他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茶,赞了一声不错。
    茶盏被他放在手边,里面碧绿色的茶汤冒着热气。
    茶香氤氲之下,余窈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扫过那块系在“未婚夫”手腕的玉石,那是她和傅世子的定亲信物。
    如今,它在武卫军郎将的手上,也是她错认了未婚夫的罪魁祸首。
    “……郎君,可以让我看看你手腕的玉石吗?”余窈的鼻尖出了一点细汗,如果可以,她想把这块玉石拿到自己的手中。
    玉石是父母留下来的很重要的一件信物,傅家不要这桩婚事了,眼前的男人和她也…没有关系,玉石不该在他们的手中。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定亲信物啊。”萧焱弯了弯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他将玉石从自己的手腕解下来,余窈作势要接过去的时候忽然又听他说,“既然它是一对,我的给你,你的自然也要给我。”
    他走到了余窈的面前,俯视着她,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一点点往下挑开了她的衣襟。
    探进去的那刻,余窈骤然咬住了嘴唇,要哭不哭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紧。
    她知道了眼前的男人是骗子,但是她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身体却可悲地没有抗拒的反应。
    萧焱解下了少女挂在脖间的游鱼玉佩,温温的带着她身上的气息,明明和他手中的那块玉石是一对,他却觉得相差极大。
    比如,她的这块是一只灵动的游鱼,他的那块就纯粹是一块冷硬的石头。
    “这样才对。”他重新将小小的游鱼系在手腕,满心愉悦地打量了一眼,又将那块破石头挂在余窈的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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