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门,灵活地躲过挂着小儿的尿布晾衣绳,迈过地上的鸡屎和羽毛,还有刚杀了的鸡流的一地血,快步朝这条又乱又挤的街尽头走去。
    走到主街上他和卖馒头的摊贩讨价还价半天,对方可算同意二文钱的馒头卖他一文钱。
    他蹲在街边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喝着免费的米汤,一边干着他每天早上最爱干的事——听来往的人坐在早餐摊上讨论八卦。
    “...斗香会马上就...”
    “还有不到十天...”
    杨安掏了掏耳朵,最近每天早上的八卦都是围绕这三个字的,他都要听出茧子了,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正要起身,忽然听到旁边桌子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晏公子...”
    杨安半站起的身子又蹲了下去。
    一听到这个姓,他就知道会有不得了的东西。
    “...晏家参加斗香会的那道香,终于放出来了。”
    “能不知道吗,昨晚陈记酒楼都沸起来了!”
    “我外甥的表弟在酒楼里打杂,听说晏公子就在二楼雅间,当着其他家公子的面点了那道香...那味道一传出来,嗬,整个一楼大堂都安静下来了!”
    “不是说斗香会之前不能泄露香吗?怎么昨晚就点上了?”
    “管他呢,反正人家都说不用比了,他肯定赢了...”
    “可不,这不今天早上就把香名报上去了。”
    “你们说的哪个晏公子啊?前几个月救人的那个?”
    “嗐,能有几个晏公子啊...不是那个,那个不是听说被赶出来了吗...是那个,还在府里的那个...”
    他们压低声音。
    杨安又往他们的方向挪了挪,几乎把耳朵竖了起来,这才勉强听清。
    “...我还听说啊,那香味一出来,当场就有几个在座的起身走了...说能做出这样香品的人,近百年找不出一个,还比什么?直接回去弃权啦!”
    “没想到这晏公子这么厉害,以前也没听说过这么厉害啊...”
    “到底是晏家!被赶出来那个就有些能耐,不少人暗地下赌注说他要是参加斗香会就有看头了!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比不过他弟弟。”
    “谁说不是...要不能被赶出来吗?”
    几个人说到此处哈哈大笑,有好奇者问道:“那香叫什么名字啊?”
    “我听说,叫什么...呃,开元帏中香?”
    杨安听到此处,忙站起身,顾不得手上没喝完的米汤,把碗往地上一搁,立马起身窜了出去。
    他一刻不敢停歇地奔到门口,还未进门,就看到余姑娘哭哭啼啼地出来,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杨安一脸吃惊,下一刻就看到东家冲出来,似乎想追,但最后脚步一顿又转了回去:“晏辞,你这么对一个姑娘干什么?”
    杨安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贴着门绕进院里。
    院子里公子依旧一身墨蓝色的袍服,面上看不出表情,他那长得漂亮的夫郎在一旁拉着他的胳膊。
    “我做什么了?”
    公子看向他,声音听起来平静,然而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稳:“我什么也没说,只不过问问她弄没弄掉钥匙。”
    “我知道香方丢了你心情不好,可是跟荟儿没关系啊,她昨天不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吗?”他一指旁边的院墙,“这院墙本来就矮,身形高一点的人踩着砖就能翻进来。”
    他话音一转:“如果真的被贼偷了,你这样问不就是针对自己人吗?”
    “我已经说过了,如果只是普通的贼,不会不去拿你铺子里那些香料——就连‘鹧鸪斑’都好好放在架子上。”
    公子奇怪地问:“东西没乱,锁没坏,不是自...是什么?”
    “可是荟儿都哭了,你对姑娘温柔点不行?”
    公子笑了一声:“我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杨安听到此,看到东家目光扫了过来,急忙自证清白:“东家这几天我手里可没有钥匙啊!”
    “我知道!”
    东家转过目光:“我不知道香方为什么在你弟弟那里,但是这铺子的人都是我收进来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公子面上没多大表情:“那你怎么解释有人进了香房,只动了香方。”
    “你那弟弟针对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弄到的方子。”苏青木咬了咬牙,别扭地开口,“前天晚上是我最后一个离开的,大概是我忘了锁门,昨天早上去接你们之前发现没锁才去锁上的...”
    “所以那天晚上谁都可能进去。”他说完又看着公子,“还有,你别找荟儿的麻烦了...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她真的不知道的。”
    ...
    晏辞听着他别扭地扯谎,心里情绪复杂,沉默地看着他,苏青木生怕和晏辞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把语气放平:
    “晏辞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查清楚,但肯定不是荟儿干的...而且事到如今我们还在这吵什么没有意义啊,不是应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吗?”
    晏辞听到这个问题叹了口气,他身旁的顾笙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他安抚一般牵起身旁顾笙的手,拉着他转身往香房走去。
    脑海中没来由想起七夕那晚余荟儿的话,以至于心脏跳的很快,不停撞击着胸腔,最后他脚步顿了一下,侧了侧头:“不是她最好。不过不管是谁给了晏方那道香,我绝不会姑息。”
    苏青木听了这话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他在心里相信荟儿肯定不会跟这事有关,她那么单纯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晏辞那个弟弟搞的名堂。
    他看着晏辞的背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冲了,扬声叫住他:“我们去报官。”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我们这么多人作证,一定有办法证明那是我们的香!”
    “报官?”晏辞转过头,“他都敢把香放出去了,说明他早做好应对之后事情的准备了。”
    毕竟以晏方和晏家的实力,尤其是在目前晏老爷病了无法主持大局的情况下,晏家就是晏方的,他想要买通多少为他“作证”的人都行。
    况且这个朝代又没有剽窃罪,现在直接去报官,说不定会被倒打一耙,污蔑他们才是偷香方的那个。
    晏辞抿着唇,而且就算有用,直接报官也太便宜他了。
    第61章
    顾笙将自己蜷在被子里,乌黑的发散了一枕头。
    他还在家的时候,很喜欢全身被娘亲亲手缝制的被子紧紧包住的感觉。
    再后来他喜欢上了将自己蜷成一团塞到身旁人的怀里,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在带着温度的腊梅香里沉沉睡去。
    顾笙睡梦中本能地朝旁边靠了靠。
    然而却没有感受到暖意,而是一片微凉。
    顾笙朦胧地睁开睡眼,在黑暗里仔细朝身边看去,发现身边的位置竟然是空的。
    他支起身子,从被子里钻出来。
    夜里的凉度浸入哥儿的身子,将睡意从他脑中驱散,顾笙这才发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裸着光洁的足下床,赤着脚踩进鞋子里,然后推开门,他要去找晏辞。
    不出意外地发现香房的灯还亮着,透过窗棂散发出淡黄色的光。
    顾笙走上前,他小心地推开门,透过门缝看见里面桌子后面坐着的人,散着发,只披着一件外衫,正倚在椅子上,不知在做什么。
    ...
    晏辞盯着面前空白的宣纸。
    他手里捻着一杆羊毫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指间转着。
    然后抿着唇将笔在一旁盛着清水的碗中浅浅蘸了蘸,再探进墨中,一边慢慢在砚台边掭着笔,手腕提笔悬在宣纸上方,凝着墨汁的笔毫在宣纸上映出一点斑驳。
    还没落笔,便听到门的方向传来细微的一声轻响。
    他抬头望去,就看见顾笙躲在门口,探出半个小脑袋,有点怯生生的看着自己。
    “过来。”
    晏辞将笔搁在笔枕之上,然后朝门那边的小夫郎伸出手。
    顾笙听到了他的声音,连忙趿拉着鞋朝着他跑过去。
    晏辞看着他一只手抓着松松垮垮的衣襟,雪白的脚跟半截露在鞋子外面,像只跌跌撞撞地小兽奔向自己,然后扑进自己怀里。
    因为天热,他此时只穿了一件宽大的亵衣,两条细腻洁白的腿袒露在空气里。
    晏辞揽着他,把他放到自己腿上。
    顾笙非常熟练地缩进他的怀里,用鼻子呼吸着那令他心安的好闻味道。
    晏辞一手拢着他,另一手再次执起笔。
    顾笙不说话。
    他缩起脚,小腿紧紧贴着晏辞的大腿,雪白玲珑的脚指头微微动了动。
    然而晏辞没有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
    于是顾笙靠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
    “夫君你又在熬夜。”他小声道。
    晏辞没有否认,还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垂眸看了他一眼,接着目光又回到纸上:
    “怎么不睡了?”
    顾笙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让他安心非常。
    “我要陪着你。”他说。
    晏辞笑了:“陪着我做什么?你熬的了夜?”
    每次都说要陪着他,每次都先睡着了,还得自己把他抱回去。
    而且他光滑的小腿还没有自觉地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晏辞手上紧了紧,顾笙的身子软软的,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相较自己的体温有些微凉。
    他胳膊用力,把他又往自己怀里掂了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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