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梅娘后退两步,跪在地上。
    “多谢老爷和夫人厚爱,只是梅娘被退了亲事,嫁人一事是不必提的了。”
    “退亲?!”宗余氏大吃一惊,看着梅娘说道,“你生得这样好,又有一手好厨艺,怎么会被退亲?”
    听到这种姑娘退亲的事,宗大人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想起身回避。
    可是他还没站起身,就听见梅娘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因为那人中了秀才,说不能娶一个烧饼店家的女儿为妻,便退了亲事,另纳富家女!”
    这话一出,宗大人顿时满脸错愕。
    秀才!?难道是他管着的那些秀才?
    宗余氏听了这话,顿时义愤填膺。
    “这是什么话?中了秀才就不能娶平民做妻子了吗?本朝太祖皇后不也出身民间吗?那些皇子皇孙,也有不少娶了屠夫之女、铁匠之女什么的,怎么一个秀才就不能娶卖烧饼的了?”
    她伸手扶起梅娘,怒道:“当真有人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吗?那秀才叫什么名字?”
    梅娘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宗大人。
    此刻宗大人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再不是方才那轻松感慨的样子,而是紧盯着梅娘,目光中充满惊讶愤怒,又时不时闪过一抹怀疑。
    见梅娘看向自己,宗大人便正色问道:“如果那秀才果然如你所说,无故退亲,你为何不告官?”
    梅娘还没等说话,宗余氏已经替她回答了。
    “老爷您忘了吗,她家一家孤儿寡母,怎么敢去告一个秀才!”
    宗大人似有所悟,随后又问道:“那你为何现在来找我告状?是想让本官为你做主吗?”
    宗大人做了这么多年学官,哪里还看不出来,梅娘是故意在他们面前露脸,提起被退亲一事的。
    梅娘听到这话,反而挺直了胸膛,说道:“起初梁坤与我退亲,我的确是内心不平,可是想到家中寡母幼弟,这口气只能忍下,可是那梁坤怕以后事情败露,又诬陷我家是贼,逼我给他做妾!”
    这话一出,宗大人立刻站起身来,宗余氏则气得浑身发抖。
    “竟有此事!?”
    无故退亲,贬妻为妾,诬陷良民,这其中哪一条拿出来,都足够把这秀才革了功名了!
    梅娘大声说道:“梅娘所说句句属实!他逼我为妾那一天,南城兵马司顾大人就在隔壁,他肯定听到了!”
    “顾大人?指挥使顾大人?”宗大人一怔,下意识地反问道。
    “正是!”
    宗大人没想到这个“人证”的来头竟然这么大,不由得犯了难。
    就算是他,也难得见到顾指挥使一面,哪里能跑去问他一个小厨娘和一个小秀才的纠葛?
    顾大人那么忙,难道会把这种小事记在心上?
    宗大人心里犯难,只得暂且搁下。
    “梅姑娘,那你来寻本官告状,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想嫁给那梁坤为妻?”
    梅娘摇摇头:“君既无情我便休,梅娘绝不愿意再嫁给梁坤!我只希望大人能出面帮我说几句话,让他不要再来骚扰我!”
    宗余氏气得不行,说道:“这等禽兽之人,怎能这样轻轻放过?老爷,你……”
    她想到自己到底只是个女子,不好插言学里的事,便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下肚子。
    宗大人眉头紧皱,半晌才点点头。
    “本官知道了,梅姑娘放心,若此事是真的,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梅娘向宗大人和宗余氏深深施礼,说道:“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她不肯收宗余氏给她的银子,带着云儿告辞出去了。
    看到梅娘离开,宗余氏立刻转向宗大人。
    “老爷,这事儿你有什么打算?那个什么梁坤,当真是老爷的学生吗?”
    “是有这么一个人,是今年才中的秀才,年纪不大,我记得也就二十岁上下……”宗大人努力回忆着。
    宗余氏一听还真有这么个人,赶紧说道:“那老爷还犹豫什么?这样无情无耻,薄情寡恩的人,怎么能容他?”
    身为女子,她比宗大人更明白退亲对一个姑娘的影响有多大,因此听说了梅娘的遭遇,她恨不能把梁坤的功名立刻革掉。
    没想到宗大人却摇摇头,说道:“事关那秀才的功名前程,我不能听信一个姑娘的一面之词……”
    见宗余氏竖起眉毛就要发怒,宗大人连忙说道:“我总得让人把事情调查清楚,若事实果然如梅姑娘所说,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样的人留在学里,简直是他的耻辱!
    宗余氏听他说得有理,这才松了口气。
    “我也叫下人去南城打听打听,那梁坤和梅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且不说宗大人夫妻各自安排,这边梅娘和云儿出来,云儿就忍不住雀跃起来。
    “二姐,你真有本事,真的见到宗大人了!”
    “二姐你好勇敢啊,那宗大人脸色那么冷,我看着都不敢说话,你还跟他告状呢!”
    “二姐,你说宗大人会不会打梁坤板子?”
    云儿记得衙门里抓到坏人都要打板子,便开始幻想梁坤被打得狼哭鬼嚎的情形。
    梅娘微微一笑,说道:“要是打板子,那就便宜他了。”
    “啊?”云儿瞪大眼睛,问道,“难不成打板子还是好事儿?”
    梅娘摸了摸云儿的头,说道:“打板子还是轻的,如果不打他,那梁坤的秀才功名可就保不住了。”
    要么挨打,要么革功名,左右要选一个,那肯定是挨板子划算,总比没了功名强吧。
    两人赶回梅源记,天已经黑透了,得知店里一切正常,梅娘便收拾收拾,早早睡下了。
    次日一早,武大娘就来了。
    武大娘到梅源记的时候,梅娘还没睡醒。
    听到外头传来武大娘熟悉的大嗓门,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大笑声,梅娘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了。
    她走出屋子,见武大娘正坐在院子里择菜,跟娟娘等人说着什么。
    “娘,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梅娘一边打招呼,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武大娘瞪了她一眼,说道:“还不是怪你?那日特意跑过去跟我说,不让我再白送烧饼了,可把我给憋坏了!”
    梅娘笑了,说道:“不让您送烧饼还不好?娘您满大街瞧瞧去,谁家没事儿做了,到处给人送烧饼?”
    一番话说得武大娘也乐了,招手叫她过去。
    “我不送烧饼,跟我说梁家坏话的人就少了,不过昨天啊,可让我看见一个大热闹!”
    见武大娘眉飞色舞的模样,梅娘就猜到肯定是梁家又吃亏了。
    果然就听武大娘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起来,说是这几日北市口的人都不让梁家买东西,梁家人只得让史贞娘去送吃食,那张婆子哪里是好惹的,天天早晚堵在梁家门口骂,亏得贞娘脸皮够厚,居然这样都没被骂跑。
    昨日贞娘空着手去了梁家,不过一会儿就跟梁家人出来了,一路往外走,有好事者远远跟着去了,说看见梁家的人去醉仙楼吃酒席去了。
    大家这一听顿时就来气了,不让梁家人吃东西买东西,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还跑去吃醉仙楼的饭食!
    想到那醉仙楼就是史家开的,大家伙把史家的人也恨上了。
    到了晚上,武大娘正在卖烧饼,就见梁家一家三口挺着肚子回来了,梁鹏像是还喝了不少,一张脸红通通的,跟人打招呼都大着舌头。
    当然只是他跟人打招呼,旁人看他都没有好脸色。
    胡同里的街坊吃了亏,梁家人却跑去喝酒吃席,他们能不生气吗?
    可是他们北市口这一片可以团结起来,却没法叫醉仙楼也跟着他们一起,不让梁家人吃饭。
    想来梁鹏也是这么想的,因此越发得意起来,借着酒意说什么不让他们吃,他们偏要吃,不让她们过得好,他们就偏要过得好,气死别人才好。
    大家听得满心愤怒,可是梁家人学聪明了,这次什么都没拿,大家想推倒他们,踩烂他们的东西也没得踩,要是直接动手打人,碍于梁秀才有功名在身,又不敢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马五过来了。
    这马五是北市口这一片收夜香的,这会儿也不知从哪儿挑了一担子粪汤,摇摇摆摆地走过来。
    大家一看到他就下意识地捂住鼻子避开,马五倒是不怕人,直直地往前走,正好跟梁家人走了个面对面。
    梁付氏和梁坤倒是还清醒,见状赶紧避让,那马五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一下子就撞在了梁鹏身上,一担子粪汤倒是没糟践,都洒在梁鹏身上了。
    梁鹏本是喝多的人,被泼了一身这无法描述的好东西,顿时就趴在地上吐了个不亦乐乎,满肚子好菜好酒全都吐出来了。
    偏偏他吐得头晕眼花,站都站不起来,伸着双手胡乱就抓住了梁付氏。
    梁付氏哪里敢沾这些东西,被抓住了以后吓得乱叫,又一把拽住了梁坤。
    于是这一家三口整整齐齐,都被拖倒在地上,滚作了一团。
    梁付氏和梁坤沾了这些熏人欲呕的东西,再加上梁鹏刚刚吐出来的物事,也都忍不住哇哇大吐起来。
    于是这一顿醉仙楼的酒席,才在梁家三口人肚子里待了一会儿的功夫,就都回归自然了。
    街上自然不会有人帮他们的忙,大家远远捂着鼻子站着,看了一场大热闹。
    直到今天早上,街上还飘着那味道呢,武大娘想着街上脏,只怕也没人来买吃食,索性就来梅源记了。
    武大娘说得欢天喜地,梅娘听得眉头紧皱。
    “娘,这一大早上就别说这个了,您还没吃饭吧,我去做早饭去。”
    见她往厨房走,武大娘赶紧跟了过来。
    “我烤了一炉子烧饼,都带过来了,还有这个,”武大娘指着一盆鲜红色的粘稠物,说道,“你王婶一早上买了两只鸭子杀了,问我要不要鸭血,我就拿过来了,寻思问问你会不会做呢。”
    梅娘见那鸭血十分新鲜,说道:“这个倒难得,娘,我一会儿给你做个新鲜吃食。”
    武大娘心情好,笑道:“好啊,那我来生火!”
    店里没有鸭子,梅娘就切了个鸡架,熬成一锅鸡汤。
    起锅烧油,下蒜末炒香,加入煮好的鸡汤。
    水开后,放入鸭血和提前泡好的粉丝,再放些豆干豆泡。
    等汤滚上两滚,放入小油菜之类的配菜,再加入盐和胡椒粉调味,出锅前放香菜,一锅鸭血粉丝汤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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