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我吃,我就吃。”李元朗垂眸:“我骗她一次,伤她一次,那我还她,一次不够两次,两次不够三次,要么让我亏欠到底,要么让她永远欠我。”
    他们,没有两不相欠。
    李圭的脸都快皱成了个苦瓜,这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92章 迷醉
    原来, 前几日李元朗就得了信,知道了六安和翠翠进京的消息。
    后来他冷眼看着卫风瞒他,岑青茗骗他。
    在他知道六安去弄了迷、药之后, 更是自嘲到了极点。
    李元朗轻声问:“卫风呢?”
    李圭小心答:“他正在面壁思过呢, 大人,卫风他应当也知道错了。”
    李元朗唇角勾起, 略带讽意,只是这讽的不知是他还是自己:“他知道错了又怎么样, 到了下一次, 若是碰到孟若华, 他仍是会站在她那边。”
    “那现在是要换人去跟着岑姑娘吗?”李圭小心试探。
    李元朗抵着额头思考了会, 最后还是叹气道:“算了, 还是让他在岑青茗身边,别被岑青茗发现了, 你叫卫风过来。”
    李圭应了。
    ——
    岑青茗坐在戏苑楼上, 听着楼下的缠绵曲调, 侧着头听得认真, 没等多久, 就有小厮前来上茶。
    岑青茗面前的木桌上已经被她从外面街上买来的东西,摆满了一桌。
    那小厮将茶盏倒满递给岑青的时候手下没有留神, 不小心碰到了放在岑青茗身旁的物件,他没有拿稳, 杯盏一晃, 里面的茶水就倾倒在了岑青茗身上, 水流顺着她的袄子滚下。
    他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讨饶。
    鸣翠和鸾翠七手八脚上前帮岑青茗拿着帕子擦身, 又拿了大氅披在她身上,等她们将她身上处理好后岑青茗才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厮。
    那人还埋头跪在地上不断喊着饶命, 岑青茗看对方这般样子,叹了口气,将人拉了起来,好言好语道:“你也得亏是遇上了我,如果是别人,你可得小心些。”
    那人听了连连点头。
    鸣翠和鸾翠看着岑青茗如此,互看了一眼,其实跟了岑青茗这么些日子,她们也发现了,除了面对大人,岑姑娘对其他人态度都是极好的。
    这事就算了了,岑青茗连这戏苑的老板都没告诉就打算回去了。
    那小厮一脸感激涕零,连滚带爬地走了。
    鸾翠在身后劝道:“姑娘您性子就是太好了,起码也得让这里的班主教训一下才是。”
    “算了,我既然都没事了,还说这些做甚么。”岑青茗看着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府吧。”
    鸾翠点头,招呼着身后侍卫拿好东西,一行人就准备回去了。
    等岑青茗坐上马车里,她将手中的药瓶露了出来。
    这是刚才六安给她的。
    别说,六安扮小厮扮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岑青茗收药入怀,闭目冥思,等过两天,她找个机会,将李元朗药倒了事。
    ——
    岑青茗回到房间,没多久卫风就站到了她门口。
    岑青茗顺着窗门望去,问鸣翠,“他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来?”
    鸣翠赔笑:“卫风大人的事,我们怎么清楚呢。”
    岑青茗转头一想,也是,反正只要卫风在府里不去外面的话,她也没必要担心什么,剩下的,就随他去呗。
    鸾翠从衣柜里面将岑青茗要换的外套拿出来,抱到岑青茗身边,皱眉道:“姑娘还是先换套衣服吧,小心受了凉。”
    岑青茗应了,去里间把衣服换了,其实湿的只有一小片,也没渗进里面,但大家却都如临大敌。
    像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再过段日子,等真出了府,她怕是不知道怎么过了,岑青茗笑着摇头。
    结果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李元朗坐在外间凳子上,而屋里的其他人都不见了。
    岑青茗心头不适,但还是整着衣服上的领口,笑问:“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这话得是我问你吧。”李元朗笑道:“昨日不是吵着闹着要出去看戏的吗?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岑青茗指着自己换下的衣服,抱怨道:“你看,今日算是出师不利,我刚在戏苑里坐下,就被人泼了一身水,你让我这样怎么在外边长留。”
    “人没事就好。”李元朗这般说着,又看了眼她挂在屏风上的袄子:“可惜了这邱凤春做的狐皮大袄,他如今可不怎么做衣了,你没罚那人?”
    “我狠狠骂了他一顿 。”岑青茗气道:“不过我看他也是个穷苦人家,没多少钱,也就算了,唉,不过看那个戏苑班主怕是要罚他工钱的。”
    “那也是应当的。”李元朗笑得温柔,说着还想将岑青茗换下的衣服叠起来。
    岑青茗拦住他:“你碰这脏衣服做甚么,我会让下人去洗的,你就别操心了。“
    李元朗又看了那袄子一眼,笑道:“行,都依你。”
    今日李元朗似乎特别好说话,奇奇怪怪的,也不知是有什么好事,岑青茗摇了摇头。
    ——
    又过了两天,李元朗有时候特别忙,岑青茗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有时候又特别闲,专门守着自己。
    不过岑青茗听说他最近政事上好像颇有起色,也难怪春风得意,心情这般好。
    岑青茗算着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前几日她怕露出马脚,时不时找李元朗共饮,他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防备,而明日他正好休沐,也没人会来吵他,今日这个时间点,就正正好了。
    所以,等李元朗这天下朝的时候,岑青茗就来邀李元朗共饮了。
    她让李圭准备了一些下酒菜,自己在房间里收拾准备。
    房里特意只留了一烛,映在房里有些昏暗,却也带着迷离的暧昧。
    岑青茗将自己和李元朗的酒杯都满上。
    “这还是我从你库房里面挑的,上次你不给我喝的那坛桂花酿,今日总算开了。”两人的杯盏中被倒入了淡黄澄澈的液体:“下午我就试了下,味道确实不错 ,也难怪李大人不愿意,让我多饮了。”
    “你这话说的。”李元朗轻笑:“你拿府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还需要问我的意见了。”
    “我可不敢。”岑青茗挑眉:“这可毕竟是李大人当家做主的地方,若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取了,那还是李府呢?”
    “这也是你的家,在这个府里你想要什么都行。”李元朗单手执杯,手中酒盏轻晃,里面的液体被荡漾了一圈圈的波纹,他低头浅笑,轻嗅道:“这酒的味道倒是香醇,不愧是放了这么些日子的佳酿。”
    “那是,还是我有眼光,从你库房里面单单挑了它。”
    李元朗笑而不语。
    昏黄灯光下,岑青茗看着李元朗一直在不停摇着酒盏,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有些心慌起来,她笑道:“你怎么不喝啊?自己家的酒,你也不多喝点。”
    李元朗浅笑:“这不是怕我喝完了,你没得喝,到时候朝我发脾气吗。”
    “我哪里就是这种人了。”
    李元朗笑着摇头,随后抬首将酒饮下。
    但岑青茗见他没倒,心中惊疑,不该啊,六安明明说这迷、药是最有分量,寻常人一杯就该倒了。
    岑青茗举杯嗅了嗅自己被中的酒味,还好,味道不大,李元朗应该也没分辨出来。
    她又给李元朗满上了一杯,李元朗笑看着她照旧喝了,但看他仍是一脸迷醉,满脸红晕的样子,只是看着有些酒意,也没有要晕倒的迹象。
    岑青茗不信邪,这回她和李元朗举杯的时候,就没有漏在外面,自己喝了下去。
    等一杯下肚,岑青茗自己感受了一下,确实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觉得体内似被扔了一根火把,熊熊燃烧了起来,这样想着,居然还能分心,觉得这酒味道确实不错。
    李元朗看岑青茗的样子却已经在倒了第三杯,见岑青茗面露紧张,不错眼地一直盯着他,不禁笑出了声。
    那爽朗毫无笑意传到了门外,却让李圭有些心酸,他想着那药的功效,心里偷偷升起希冀,这次的事情可不是他做的,也不是大人干的,是大人和岑姑娘缘之所至,既然差错能到这般田地,也希望上天能给他们个好结局。
    李圭心里这样求着,吩咐了声守在门外的侍卫便走了。
    而房里,两人的对酒还在继续。
    “岑青茗,你既然要骗,就装的像一点。”李元朗晃着酒盏,漾起笑颜,露出虎牙,又是岑青茗此前最爱的那个笑颜。
    “当年我骗你之际,可从未让你发现过马脚。”
    岑青茗心中如有鼓振,强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没什么。”李元朗笑着举杯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盏倒过来然后岑青茗看了一眼,笑道:“这样满意了?”
    “什么满不满意的。”岑清理冷下眉眼:“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元朗满脸红晕,眼里水光盈烁,抵着下巴低语:“我只是想问问你,岑青茗,你问我说的话哪句是真,那我问你,你现在又有什么话是真的?”
    “你醉了。”
    “是啊,我是醉了。”李元朗苦笑道:“我从一进到这房里,我就醉了,我明知道,我明知道……”
    说完便头一偏,倒在了桌案上。
    岑青茗刚才差点以为被戳穿了,现在看着李元朗那样松了口气,不过她现在也觉得有些迷醉了,应当是药效上来了,还好,他终于晕了,这药说是有九个时辰的功效,他喝了那么多口,只要明日在他醒来前留个一两个时辰离开就行了。
    只是这样想着没多久。
    李元朗却又抬起了头,他将刚才喝完的酒杯拿起,狠摔在了地上。
    满地碎片散了一地。
    岑青茗皱眉看着他。
    李元朗的脸上额角已经完全被那红染上了色,他撑着桌角摇摇晃晃就要起身出门。
    岑青茗不依,这都已经箭在弦上了,她怎么可能让李元朗出去,不管怎么样,今天她都要将李元朗拿下。
    刚才的那阵碎片声音吸引了门外的侍卫,已经有人在门口问是否要处理。
    岑青忙说不用。
    李元朗明显不是很清醒的样子,连跨步都难。
    她拖着李元朗,将手绕在他身前,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软声道:“你这又是怎么了,你现在出去又像什么样子。”
    岑青茗轻声诱道:“你喝醉了,你今日就在这边床上休息下吧,我睡在外侧榻上给你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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