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很感兴趣,等徐栢让人摆桌,他看了眼菜色,更是挑了挑眉。
    林云嫣也算了解李邵,对他的口味喜好十分清楚。
    今晚备菜,定的菜色亦是家常,比平日多些下酒小菜,只一碟是李邵不爱吃的,余下的多是他愿意多尝几筷子的。
    她特特让人避开了李邵喜欢的菜色,不会让他与汪狗子察觉到这些菜是早就安排好的,早就知道他今晚上会来吃酒。
    林云嫣还故意问了一句:“先前不晓得殿下要来,厨房里没有多做准备,殿下若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看看厨房里有没有料,不行就上街去买回来,西街那几家酒肆离得都不算远。”
    李邵在桌边坐下,爽快道:“够吃了,不用麻烦。”
    说完,见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他又道:“你不一道用?让人添一副,不催你吃酒,你爱喝什么喝什么。”
    林云嫣看徐简。
    徐简也不说旁的,只让徐栢添碗筷。
    两人把这戏唱全了,这才纷纷落座。
    席间不用汪狗子伺候,徐栢在偏厅又上了些酒菜,让他自便。
    汪狗子得了清闲,大口吃菜,酒是半滴也没有碰,一直竖着耳朵留心李邵的动静。
    李邵在吃酒。
    不得不说,辅国公府的厨子很有一手,汤鲜菜美,又有几样下酒菜,衬得那美酒越发甘醇,叫他想放也放不下手。
    徐简陪着他吃酒。
    李邵喝不过他,渐渐就露了些醉态。
    外头风雨加剧,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影影绰绰。
    忽然间,天空被电闪劈开了一条缝似的,映亮了半边天。
    林云嫣不由捏紧了手中酒盏,与徐简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等的电闪雷鸣,终于来了。
    电闪刺眼,似乎离得不远,她刚想说雷声怕是不小,就听得一阵轰隆隆,动静大得仿佛地面都跟着颤了下。
    李邵亦被吓了一跳,咋舌道:“这雷真大。”
    随着他的话,雷电交错,天空中电闪雷鸣。
    徐简开口道:“殿下,这么厉害的雷雨,等下回宫路上得多小心了。”
    李邵深以为然:“晚些走吧,还没吃完呢。说不定到时候就停了。”
    汪狗子在这阵雷声中摸了摸胸口。
    动静太大,着实唬人,这若是睡梦中听这么一阵,只怕是得被吓醒过来。
    等李邵又不知不觉地喝了好几盏,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眉心,刚要说道几句,就听见外头有人冒雨而来。
    来的正是徐栢。
    他都没顾得上打伞,沿着长廊一路跑,身上湿了一大半:“殿下、国公爷、郡主,刚有雷落在不远处,炸得厉害。”
    李邵一愣。
    徐简问:“落哪儿了?可伤了人?”
    “还没听说伤了人,好像是落到了哪家院子里,引了不少议论。”
    徐简想了想,道:“那就去打听打听。”
    不多时,徐栢打听回来了,脸色比先前差了许多。
    林云嫣看在眼里,问:“怎么?真炸到人了?”
    “街上都在讨论,劈到了屋子、远远看着都冒烟了,还好雨大、应该不会烧起来,但具体状况,”徐栢顿了顿,看了李邵一眼,“受了雷击的是、是圣上潜府,老百姓不敢靠过去……”
    李邵腾得站了起来:“你说哪儿?雷落哪儿?”
    “潜府。”徐栢又说了一遍。
    李邵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简起身按住李邵肩膀,问:“殿下,那府里现如今住着谁?”
    “父皇自己留着,没赏给别人,”李邵道,“最多就是管事什么的留守着。”
    “既是潜府,哪怕知会官府,单大人也不敢带人乱闯,”徐简道,“不知道那雷具体落在何处,按说是烧不起来,但都冒烟了……这样,臣使人往宫里报一声吧,希望没有大的损害,要不然圣上定要不好受。”
    李邵的喉头滚了滚,酒气涌上来:“你这里离潜府不远吧?我过去看看,单大人不好贸然进去,我带头就是了。”
    第398章 起火了,当心!(两更合一求月票)
    随着话音落下,空中又是一道电闪。
    电光映亮了李邵的面容,将他的急切与担忧都展现在了人前。
    汪狗子听见动静、忙不迭从偏厅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雨大雷大,他起先只知道花厅这儿出了些状况,还不知道具体缘由,此时看到李邵这般面色,心道了声“不妙”。
    “殿下,殿下,”汪狗子着急唤了两声,“这是怎么了?”
    徐栢的视线在几人身上一转,见徐简没有拦着,便道:“有雷击落在潜府了。”
    汪狗子“哎呦”了声,下意识道:“没有伤着人吧?”
    “我正要去看看,”李邵道,“你赶紧备车马。”
    汪狗子心头一颤。
    事出突然,他根本来不及细细分辨,只是本能觉得,不能让殿下去这么一趟。
    “您莫要着急,”汪狗子舔了下唇,忽略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尽量让语气平缓着,“雨势这么大,也不晓得具体状况,您在这里等一等,让辅国公再使人去打听打听?”
    汪狗子越不想急,徐栢就在边上越急。
    “这不是刚打听回来嘛,”徐栢搓着手,声音都有些抖,“宅子那儿都冒烟了!”
    汪狗子问:“知会官府了吗?”
    “有老百姓去了,”徐栢道,“可那毕竟是潜府,顺天府也好、守备衙门也罢,轻易不敢往里头闯。”
    汪狗子听得牙疼。
    一座早就无人居住的宅子,又是碰着落雷冒烟,别说衙门的人了,左邻右舍翻墙进去查看状况都说得通。
    万一真救援不及、状况恶化,影响的是一整条街。
    可偏偏那又是潜府,官府做事势必会束手束脚些。
    “殿下,”汪狗子无暇分辨内情,此刻脑子里只有应对之策,急中生智道,“您怕衙门不好办事,不如让国公府的人拿着您的腰牌给官府引路就是了,您自己过去,太危险了。”
    李邵略一迟疑。
    一旁,好一阵没有出声的林云嫣交代起了徐栢:“赶紧拿些雨具来。”
    说完又从门边架子上取了件斗篷给徐简,自己也取了件垂眼系带。
    “不管如何,离得这般近,怎么能不去看看?”她看了李邵一眼,又道,“别耽搁了,路上慢慢说,殿下要是不进去,您人就在马车上,官府衙门都看到您了,有没有腰牌、带不带路的,都一样。”
    李邵本就想去,听林云嫣这么说,自是不反对,亦不想耽搁工夫,又催汪狗子。
    汪狗子想了下,僵持着确实不合适。
    路上他再琢磨琢磨,若是察觉出了些问题,让殿下留在车上就是了。
    马车出府,雨势小了,电闪雷鸣却没有停,听着颇为唬人。
    李邵坐在车上,很是心急。
    汪狗子也急,只是徐栢陪他们坐一辆车,很多话他就不好说了。
    思来想去,汪狗子也吃不准辅国公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雷击是意外,落在潜府里,事情可大可小,但要就此做起文章来……
    可以冲着殿下,也可以冲着圣上,如何泼墨、如何发散,只看各方立场。
    要说辅国公引导了雷击,啧!
    若真有这等本事,当个闲散国公屈才了,那得去当国师!
    再说了,辅国公近些时日稳着殿下、与殿下共进退,就是为了拿雷击做文章,那也说不通。
    因为文章谁都能做,无需取得殿下信任。
    汪狗子挠了挠头,忧心忡忡的。
    辅国公做事真是个迷啊!
    连主子都是云里雾里,何况是他呢?
    时间紧,想法多,直到抵达潜府外头,汪狗子都没有抓出个线头来,更别说理顺了。
    待从马车上下来,他们见着不少百姓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汪狗子抬头看:“哪里冒烟了?小的怎得没看到?”
    徐栢道:“离得近反而看不到,先前在西街上很是明显。”
    “赶紧进去吧。”李邵催促。
    汪狗子拦了一下:“太危险了,您留在这儿,小的……”
    “有什么危险?”李邵打断了他的话,“我怎么就去不得了?”
    汪狗子还真说不出危险在何处,只好道:“官府的人还没有到。”
    “他们离得远,等他们到了就晚了,”李邵拿定主意,见徐栢上前拍门,他压着声音问汪狗子,“我人就在这里,却不进去,叫父皇知道了,会是什么想法?”
    汪狗子语塞。
    李邵看着紧闭的大门,神情格外严肃。
    这是他幼年生活过的地方,这是他母后生活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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