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静顿了顿,她甚至把帕子举起来,对着阳光细细分辨,而后道:“我好像见过。”
    林云嫣眨了眨眼,略感意外:“见过?”
    “我是说这个绣法手艺,这帕子可能比我岁数都大了,”林云静拧着眉,“印象不深了,一时间想不起来。”
    林云嫣明白她的意思了。
    林云静可能见过绣帕子的人所绣的其他物什。
    “那就劳烦大姐替我多回忆回忆,”林云嫣笑着道,“若有想到什么,一定得告诉我。”
    林云静自是点头。
    而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手在林云嫣的鼻尖上轻轻一点。
    “我要替你回忆的事情还有呢,”林云静俏皮地眨眨眼,“我上次不还与你说,我似乎觉得我二妹夫说话声音耳熟,我也得想起来告诉你。”
    一声“二妹夫”,林云嫣还没笑,跟着探头出来的林云芳先笑了。
    见姐妹们笑个不停,林云嫣亦忍俊不禁。
    “你想,你赶紧想!”她知道姐妹们都在打趣她,她也不会不好意思,抬了抬下颚,道,“可不能让我一直牵肠挂肚的,嫁人都没心思嫁了。”
    诚意伯府里笑语晏晏,大街上,还有无数围观了的百姓在津津乐道。
    一家茶楼雅间里,徐简默不作声吃茶。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玄肃从外头进来了。
    “爷,”他压着声恭谨道,“对角巷口有一个,底下大堂坐了一个,就是这两天跟着的人。”
    徐简微微颔首。
    他知道自己被人跟着,跟了有十来天了。
    指尖在右腿上点了两下,徐简神色很淡。
    不管是谁的人手,对方最感兴趣的肯定不是他的行踪,而是,他的腿伤……
    第332章 翻墙(两更合一)
    会被人跟着,徐简一点也不意外。
    当初,他能让人去跟李邵,当然也会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
    也许是李邵的人,也许是那幕后之人的人,那厢正“好奇”他的伤。
    那两个盯梢的从第一天出现时,徐简就发现他们了,一直没有管过,由着他们跟,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
    而他每次的行程也十分简单,下朝后便回府,并不出门行走。
    也就是今日,他回府后又出府,在茶楼里坐了会儿。
    他想看个热闹。
    慈宁宫、翠华宫往诚意伯府添妆,那么多箱笼从街上过,他这处临街的雅间能看得很清楚。
    看着那队列过去,徐简多少有了些“婚期近了”的感触。
    “他们盯得还挺努力。”徐简哼笑一声。
    盯梢的人,最积极的总是开始那几日,之后渐渐陷入懈怠。
    尤其是跟徐简这样“下朝回府”的,十来天如一日,没有一丁点改变,这会让人失去警惕之心,一看到他进了辅国公府大门就放松了。
    认为他不会再出府,自然而然地、这一天也就不跟了,寻一处消遣去了。
    可这两个人没有松懈。
    徐简在府里待了一上午,用过午饭后出门,跟梢的还是勤勤恳恳跟了上来。
    不得不说,耐性不错。
    以此来判断,这两人应该不是李邵的人手。
    徐简算是了解李邵的,李邵的身边,现在可调动不了这么“脚踏实地”、“一板一眼”的钉子。
    李邵就算使人来跟着他,那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被他“回府”一糊弄,中午就没影了,下午断不会再出现。
    如此看来,徐简更倾向于是那幕后之人的安排。
    派出来的人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就是能耐不足、活儿太糙。
    这么一想,之前让对方弃了道衡与王芪,的确是十分划算的买卖。
    两把利刃废了,后继之人不够锋利。
    整理了一番思路,徐简交代玄肃道:“去一趟恩荣伯府,请夏公子来一趟。”
    “夏公子可能不在……”玄肃话才开口,自己想明白了其中关卡。
    夏公子这会儿怎么可能不在府里呢?
    夏公子那么爱凑热闹的性子,恩荣伯府与诚意伯府比邻,他断不会错过看那一箱箱添妆送去隔壁。
    玄肃应下,忙去办了。
    夏清略的确在府中,听说徐简寻他,二话不说就来了茶楼。
    雅间里换了新茶,夏清略乐呵呵落座,问道:“你今日怎么有此雅兴?”
    两人是好友,但他其实有一阵没见到徐简了。
    听闻徐简开始治伤,夏清略担忧与祝福对半开,去辅国公府探望过一回,等徐简休了早朝之后,他想登门去,也没有进得了门。
    徐栢客客气气告诉他,国公爷养伤,不见客人。
    夏清略吃了闭门羹,倒也不生气,他多少能琢磨出徐简的想法。
    谁愿意病怏怏、惨兮兮地见客呢?
    反正他自己挺不愿意的。
    腿伤折腾人,痛起来一阵又一阵,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别人,多吃力!
    关系一般的客人拒了,亲如兄弟的那就更没必要了。
    那阵子,进了辅国公府大门的,夏清略数了数,左不过就那么些人。
    未婚妻宁安郡主、商议婚仪的安逸伯夫妇、圣上遣来关心的、晋王派来问候的,没了。
    夏清略也就只给徐栢留了话,说徐简什么时候有兴致和他说闲话了,就让人往恩荣伯府里递个话。
    于是,这个话一直留到了今天。
    当然,地点出乎了夏清略的意料,不是在国公府里,偏是在这大街上的茶楼里。
    徐简没有回答,只是给夏清略倒了盏茶。
    夏清略品了一口,眉头一挑,道:“茶叶还是自带的?这茶楼可拿不出这等好茶叶。”
    “慈宁宫里赏的。”徐简这才答了一句。
    “果然如此,”茶水润喉,夏清略灵光一闪,明白了,“看添妆是吧?啧,这位子确实不错。”
    徐简不置可否。
    夏清略却十分有谈兴,把自己在诚意伯府外的见闻都说了一遍。
    徐简也不多话,只是时不时续茶,听夏清略描绘了一通。
    从清早时伯府门外就安排了洒扫,一直到两宫送添妆的宫人离开,细致又周全。
    越说越是来劲,夏清略道:“要不说你运气好呢,慈宁宫的心肝儿真就叫你娶着了,去年夏天在宫门外那一眼没白看。”
    徐简勾了勾唇。
    夏清略又道:“昨儿我母亲与祖母说话,我就在边上听,她刚从诚意伯府回来,说郡主那身嫁衣不愧是尚服局做的,精美华贵,支在架子上就让人挪不开眼,真穿到身上那得多漂亮。你不妨先想想?”
    徐简岂会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揶揄打趣?
    可他其实不用去想,他见过林云嫣穿上嫁衣的样子。
    印象深刻。
    冬日的夜来得早。
    两人从茶楼下来,寻了家酒肆用饭。
    玄肃跟在一旁,暗暗比徐简比划了下——那两个跟梢的依旧跟着。
    两壶热酒下肚,散席时二更已经过半。
    马车是徐简安排的,先送夏清略回去。
    夏清略一脸莫名其妙:“隔着半座城,我又没吃醉,你特特送我,我是姑娘家吗?”
    徐简哼笑一声:“你若是个姑娘家,我能找你吃酒?”
    夏清略摸了摸鼻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本想说,“要不是你腿有伤翻不过院墙,我都要认为你送我是假,去见心上人是真”,可这话到底有点戳人心窝子,他没喝多,断不能真冲口而出。
    马车徐徐而行,走得不快,直到了恩荣伯府外。
    玄肃敲的侧门,请了夏清略下车进府后,他又往四周看了眼。
    而后,他低声禀报徐简:“爷,还跟着。”
    徐简交代道:“停到诚意伯府西墙下,你知道地方。”
    玄肃面色一僵。
    什么意思?
    他知道的那地方,难道是指上一回他奉命翻墙去见郡主的地方?
    难道,爷有话要带给郡主,等下还要让他翻一次?
    这也……
    虽然说一回生、两回熟的,他上次觉得奇奇怪怪的也翻了,这次再奇怪也一样能翻,可是,他们身后暗处还跟着两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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