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瑈亲眼看见陈堪将国书和一封信件交给那将士,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地。
    这位侯爷真是个好人啊。
    虽然没有求到援兵,但认识了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侯爷也不赖。
    李瑈沐浴更衣过后,终于有了一点贵公子的样子,陈堪交代完亲卫,便笑着来到李瑈身前。
    “世子殿下,急报本侯已经遣人送去南京,不日便有回信到来,这些日子,殿下安心在侯府住下等候南京的回音即可。”
    李瑈脸上浮现出一抹感动,片刻后,豆大的泪珠便滚滚落下。
    哽咽道:“若我朝鲜能度过此次危机,我李氏王族愿在宗庙内为侯爷供奉长生碑,侯爷是我朝鲜的贵人啊,下臣在这里为千万朝鲜子民谢过侯爷。”
    说完,李瑈就又要给陈堪行礼。
    陈堪急忙一个箭步窜到他身前扶住他不让他拜下去。
    脸上适时的露出一抹愠怒:“世子殿下说的是哪里话,本侯早就说过朝鲜与我大明一衣带水亲如一家,大王与陛下更是起于微末的生死之交,这么说可就生分了。”
    李瑈擦去眼角的泪水,感激的看着陈堪:“不论如何吗,侯爷的恩情我朝鲜子民必然铭记于心。”
    陈堪拍拍他的肩膀:“世子殿下客气了,我陈堪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不说了,世子好不容易来一次大明,本侯理应尽一尽地主之谊,方才本侯已吩咐下人略备薄酒,还请世子移步,请。”
    陈堪的做法和言语无不让人如沐春风,特别是刚从敌占区穿过来的李瑈,更是觉得此生从未受过这等礼遇。
    李瑈顿时受宠若惊道:“侯爷先请。”
    “那就一块儿走吧。”
    陈堪倒是没有过多谦让,当即与李瑈把比臂而行。
    当然,这场饭只有陈堪和李瑈两个人吃。
    刚刚走进饭堂,陈堪便听见身旁的李瑈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李瑈有些尴尬,随后解释道:“不瞒侯爷,下臣的随从都被女真人杀光了,随身携带的粮草和财物也被女真人劫了去,侥幸逃得性命来到北京,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正经的饭食。”
    闻言,陈堪立刻做出一副义愤填膺之态,怒骂道:“好一群女真野人,竟连大明的贡品都敢劫掠,世子殿下放心,待我大明大军驾至辽东,定要女真一族亡国灭种,以解世子心头之恨。”
    李瑈脸上再度浮现感动之色:“多谢侯爷体谅。”
    “无妨,既然许久未曾吃过一顿正经饭食,那便正好尝尝我大明之风味。”
    “世子殿下,请!”
    “侯爷请。”
    李瑈约莫是真的饿了,陈堪刚刚示意他可以动筷子,便开始风卷残云一般大快朵颐起来。
    陈堪倒是没吃多少,倒了一杯米酒慢条斯理的喝着,时不时的再敬李瑈一杯。
    虽然只是两个人的一顿饭,倒也有些宾主尽欢的意思。
    三杯酒后,李瑈就醉了。
    整个人一头栽倒在盘子里,看得陈堪目瞪口呆。
    只好一脸晦气的叫下人将他拖去客房休息。
    随后陈堪便自顾自的走回书房,准备修书辽东。
    老实说,对于徐肃和猛哥速罕将朝鲜使节放进大明这件事情,陈堪心里可谓是不满到了极致。
    他早在收到朝鲜的求援文书时便已经告诫过他们。
    若非今日自己能忽悠,只怕朱棣就要左右为难了。
    而他的谋划,也很有可能会因为朝鲜使节的求援功亏一篑。
    没办法,既然大明当了宗主国,那有些事情就不能放任不管。
    若是收到了朝鲜求救的消息,大明却不管不问,无疑会寒了周边国家的心。
    在郑和还没在南洋站稳脚跟之前,大明还需要维持身为宗主国的体面。
    回到书房坐下,陈堪沉思片刻,便翻开左转开始写信。
    半年时间过去,辽东的局势已经达到白热化,海西女真也被徐肃用计谋成功逼到了半岛。
    看起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陈堪觉得,这个进度还是太慢了。
    所以他现在要徐肃和猛哥速罕去做的,便是加快进度,最好能够逼迫海西女真继续向汉城进军。
    就算不能逼迫海西女真继续前进,至少也要能在短时间内整合女真的力量,迅速占领半岛全境。
    否则朝鲜国求援的文书早晚会摆到朱棣的桌子上。
    两个月,陈堪给出了最后的期限,两个月内,不管徐肃和猛哥速罕能不能合并建州女真,都需要出兵配合海西女真平灭朝鲜全境。
    文书写好,稍加思索之后,陈堪又再给徐肃和猛哥速罕准备了足以武装一千人的物资。
    只不过这一次不能再用铠甲和战刀的方式交付,只能采用粮食。
    不然猛哥速罕手中突然出现了大批来自大明的军备,让人发觉了大明不好解释。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发疯的王世子
    一封加密的信件,连带足够一千人吃上三个月的粮食,悄悄摸摸自天津卫的码头顺着渤海运向了辽东。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堪便继续坐在书房里沉思。
    虽然暂时将朝鲜使臣忽悠得留在了北京,但能拖延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
    若是南京方面的援军迟迟不来,自己也没法和李瑈交代。
    看来必须要想个办法将其他国家的目光吸引住,最好让他们忽略掉朝鲜正在发生的事情,转而将目光聚焦到大明身上。
    沉思良久,陈堪心里有了主意。
    如果大明本身就自顾不暇,那么就算大明腾不出手去帮助附属国,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之众口。
    所以,陈堪准备让兀良哈三卫联合瓦剌部马哈木配合大明演一场大戏。
    不错,陈堪准备效仿朱棣,主动引诱阿鲁台进犯大明。
    早在朱棣就藩北平之时,这招就已经被他用烂了。
    每一次他回南京述职,总有看清藩王之弊的文臣想要他一直留在南京,每到这个时候,鞑子犯边的消息便会恰好送到南京。
    所以朱棣不仅能每一次都成功从南京脱身回到北京,还能借此机会要兵要粮食为自己做准备。
    阿鲁台不是朝朱棣放出狠话,直言若是朱棣管不好兀良哈三卫,他就算拼着太师之位不要,也要先给大明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吗?
    陈堪决定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陈堪不打算在大明本土演上这样一场大戏,他决定主动出击,将战场选在草原之上。
    在心中定下谋划,一封书信便出了侯府朝兀良哈三位所在的西拉木伦河草原而去。
    时间稍晚一点,陈堪便径直出门去了三千营教场。
    既然和李瑈说的是军务繁忙,那他就该表现出一些军务繁忙的样子。
    于是,陈堪就过上了军营侯府两点一线的日子。
    每天天一亮就到军营里闲逛,直到天黑才回家,为的便是尽可能的避免与李瑈打照面。
    终于,像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十多天后,李瑈有些急了。
    他知道陈堪每日很晚才从军营回来,所以特意在临晚的时候站在门口堵他。
    当陈堪带着满脸疲惫回到家门口,看见李瑈像个门童似的站在门口时,顿时满心愧疚的迎了上去。
    “世子何不在府中安坐?”
    李瑈迎上来拱手道:“侯爷,下臣的国家子民正在遭受女真野人的荼毒,下臣又何能安坐不动?”
    陈堪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宽慰道:“世子稍安勿躁,如今本侯的急报想来应该已经到了南京,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回信处传来。”
    闻言,李瑈的面色有些犹豫,片刻后,他拱手道:“侯爷,下臣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知侯爷能否安排一艘快船送下臣往南京走一遭?”
    此言一出,陈堪顿时眉头一皱,问道:“世子不愿在我侯府安住,可是我侯府有什么款待不周的地方?”
    说完,陈堪便大声喊道:“云程,云程......”
    “不......我...下臣。”
    李瑈刚想否认,受到召唤的云程便已经迅速出现在两人面前。
    还来不及朝两人行礼,陈堪便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云程一顿。
    “本侯早就说过,世子殿下乃是我侯府最为尊贵的客人,更是大明的贵客,尔等刁奴胆敢做出欺客之事,是想死吗?”
    云程一脸懵逼,他怎么也搞不懂,自己不过刚刚出现而已,怎么就挨了顿训。
    要说招待客人,这些日子他也没有怠慢过这位朝鲜王世子啊。
    云程脸上露出委屈之色,刚想辩解几句,陈堪训斥的声音便又再度传来:“往后见王世子如见本侯,二等刁奴再敢怠慢了贵客,可别怪本侯心狠手辣。”
    李瑈欲言又止,但陈堪的训斥声太密集,一时间他竟然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陈堪也没给他这个机会,拉着李瑈便走进府中,,语重心长的说道:“世子殿下何必着急,有了本侯的急报,再加上大王亲笔的国书,陛下定然会重视此事。
    就算您亲自走一趟南京,也不过是徒受奔波之苦罢了,不妨在侯府安心住下,趁此机会养精蓄锐一番,待大军驾至北京之时,便引兵回国救朝鲜子民于水火之中岂不更好?”
    陈堪这话说得言真意切,直接将李瑈的各种理由和犹豫堵在了嗓子眼。
    李瑈满脸为难之色,话说到这份上,他要是再提出什么异议,那就是真的看不起靖海侯府了。
    但心里面那种焦急的感觉随时灼烧着他,让他在侯府的日子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
    纠结,太纠结了。
    陈堪见他脸上还有犹豫之色,当即下令道:“来人,设宴!”
    李瑈那么纠结,那陈堪便只能选择将他灌醉了。
    希望他醉酒以后能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留在北京,起码心里还有点希望。
    但如果去到南京,得知大明根本不会发兵后,那他就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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