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点了点头,与苗绍来到总督府后院,这里的一个跨院已经设立了一个灵堂,杨国柱的牌位,与宣府镇将士的总牌位都供奉在这里。
    刘衍恭恭敬敬的为杨国柱和宣府镇将士上香、烧纸,然后沉声说道:“派一队人马去一趟宣府镇,给杨帅家中送去十万银币。另外告诉杨帅家眷,如果过的不如意,可以到山东来,我刘衍奉养终身!”
    「24日上传的草稿,听闻小日本往海里派核废水了,这群人渣吃人饭不干人事,就应该砸几个大当量氢弹过去,净化一下小本子!」
    第四百四十五章 崇祯帝的担忧
    七月下旬,仲夏之夜的北京城闷热无风,即便是在皇宫大内,也是一样让人感到不适,到处都是蒸腾的感觉,稍微动一动,都是满身大汗,难受至极。
    崇祯帝此时身穿一件薄如蝉翼的道袍,身旁还有两个铜盆,里面盛满了冰块,可是坐在御书房内,崇祯帝依然汗如雨下,急得王承恩站在旁边不断摇着扇子。
    此时崇祯帝正在看着孙传庭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奏疏,兵部调集六镇边军驰援潼关,可是只有宣府镇、东协镇两支大军一路杀到了潼关外,最终宣府镇在潼关外全军覆没,主将杨国柱被流贼枭首,东协镇折损很大,狼狈进入了潼关协防。
    这样的消息让崇祯帝怒火中烧,原本浩大的驰援之举,朝野上下本来很是振奋,认为潼关之战将会是即锦州之战、开封之战后,又一场大胜仗,天下局势将会因此发生转变,甚至可能会彻底剿灭李自成的流贼大军,实现中兴之象!
    可是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崇祯帝的脸,六镇援兵竟然有四镇被李自成的百万大军给吓住了,这让天下臣民如何看待朝廷?
    于是崇祯帝当即下诏惩处王朴、李辅明、马科、唐通四人,并且命人连夜将内阁首辅洪承畴、兵部尚书陈新甲叫来。
    在等待二人的时候,崇祯帝担忧的说道:“潼关被李自成围困许久,但是孙传庭依然能将消息送出来,这说明什么?李自成打定主意围而不攻,想围点打援,或是消耗朝廷钱粮,要拖垮朝廷!”
    王承恩说道:“皇爷,昨日兵部还送来了折子,说是之前送往潼关的几批钱粮竟然都被送到了,一路上都有流贼兵马跟踪,却不见劫掠,可见李闯其心险恶!”
    “李自成如此有意为之,皇爷不可不防啊”
    崇祯帝说道:“现在曹变蛟部抵达了潼关,孙传庭手中已经有精兵数万,如果命其出关进攻流贼,应该可以击败李自成……”
    崇祯帝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刚刚战死了一镇总兵官,宣府镇数万精锐尽数覆灭,在这个时候命令孙传庭主动进攻,真的是时机吗?
    可是现在明知道潼关被围,朝廷还要源源不断的将钱粮送过去,巨大的钱粮消耗已经让国库日渐干涸,兵部尚书陈新甲也几次上奏,要求尽快再调集援兵驰援潼关,不然拖延时日,大军钱粮就要断绝了,到时候朝廷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难道李自成知道朝廷艰难,所有故意围而不打,消耗朝廷的钱粮?”
    崇祯帝不相信李自成能有这样的谋略,李自成的部下更不会有如此眼光的人才,心中只是在纠结,是否命孙传庭率部出击。
    就在这时,洪承畴与陈新甲赶到了御书房,崇祯帝顾不上让二人行礼,直接将孙传庭的奏章交给二人传阅,然后问道:“朕欲命孙传庭、曹变蛟率部出潼关,主动与李自成部决战,以求一战定乾坤,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陈新甲急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眼下潼关守军士气低落,刚刚遭到败绩,这个时候强令孙传庭部出击,其军必败!”
    崇祯帝面露不悦,看向了洪承畴。
    洪承畴说道:“陛下,臣以为应命孙传庭、曹变蛟部继续死守潼关,以二人麾下数万精锐,再加上之前陆续送达的钱粮,死守潼关不成问题。”
    “同时,朝廷应再次调集援兵,大军集结之后一同前往潼关救援,如此内外夹击,集结重兵与李自成部会战与潼关一带,当可大破百万流贼!”
    崇祯帝说道:“马科、唐通、王朴、李辅明四人不停调令,以至于宣府镇全军覆没,总兵官杨国柱身死。朕已经下诏,剥夺四人爵位,免去四人将军封号,命四人交回将军印,命四人返回各自藩镇驻守,以为后效。”
    “目前这四镇的兵马是指望不上了,而奴贼那边近来也是蠢蠢欲动,所以辽东各镇的精锐也不能调动。江南兵马虽然众多,可战力稀疏,各部兵马防御长江沿线,阻止流贼兵马南下过长江已经不易了,朝廷还有什么兵马可派?”
    洪承畴心中感叹,如今各地总兵官形如割据,朝廷却还要竭尽全力供给钱粮,以免其投敌反叛。王朴、李辅明、马科、唐通四人所作所为已经形同叛逆,可是朝廷只能用削减其爵位、封号这样的手段进行惩罚,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措施,长此以往,各地兵将更难调动了。
    随后洪承畴压下心中的担忧,说道:“陛下,臣举荐山东总督刘衍率部出战!如今刘衍总督山东,在地方上力行新政,将山东兵马尽数整顿,其麾下又增加数万精锐驻防军,实力强劲,定可大破李自成部流贼。”
    陈新甲见洪承畴开了头,也拱手说道:“臣附议!刘衍部兵精粮足、战力强悍,定然可解潼关之围。只要剿灭了李自成部,则关内战乱可全部平息,朝廷便可用数年时间休养生息,而后在全国范围内编练新军,待到国朝军力强盛之时,陛下可派遣一员大将领军出关,彻底光复辽东!”
    崇祯帝见二人联手保举刘衍出战,哪怕二人说的天花乱坠,心中依旧很是不满,说道:“汉王之死,朕还没严查,你们敢说刘衍能脱干系吗?现在竟然还要朕以国事重托,是不是太儿戏了!”
    “他日刘衍剿灭了李自成,朕如何封赏?是你陈新甲让出兵部尚书,还是你洪承畴让出内阁首辅?难道要让刘衍在德胜门外,再威逼朕一次!”
    洪承畴此时也把心一横,眼下除了刘衍当真没有别人可用了,于是说道:“陛下三思,汉王之事无凭无据,只有山东藩王的弹劾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如今刘衍在山东各地推行新政,百姓因此受益,而山东各藩王却吃了大亏,他们怀恨在心,将汉王之死附加在刘衍身上,也是可能的。”
    “是吗?”
    崇祯帝说道:“刘衍推行的是什么新政?他一个山东总督,在没有请示朝廷,没有向朕上奏的情况下,私自在山东推行新政,意欲何为!难道山东是他刘衍的山东吗?”
    洪承畴说道:“刘衍此举的确欠妥,可其心却是为公,这一点,臣可以作保。眼下潼关战事紧急,朝廷钱粮吃紧,陛下应早下决断,命刘衍尽快调集兵马前往救援,迟则生变啊。”
    陈新甲说道:“陛下,臣已经测算过,刘衍所部新军八个营,只需出动六营即可,朝廷可以为刘衍部筹集三个月的钱粮。以臣之见,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陛下迟疑不决,再拖延月余,到时候朝廷恐怕连这点钱粮都筹集不足,届时想征调刘衍部,也是力不从心了。”
    虽然洪承畴与陈新甲都在保举刘衍部出战,可是崇祯帝却一点也不动摇,此时在崇祯帝看来,刘衍已经是尾大不掉的存在,山东也已经变成刘衍的天下,不再为朝廷所有。
    如果将来刘衍再立新功,朝廷该封刘衍什么官职?到时候这个朝廷恐怕都要仰仗刘衍过活!
    此时崇祯帝的心中,已经对晋升刘衍为山东总督而感到后悔,如果当初刘衍在德胜门外抗争,自己这个帝王顶住了压力,也许今日的局面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于是崇祯帝冷声说道:“我大明富有四海,难道没有了刘衍,就无法平定流贼叛逆了吗?难道孙传庭就不如刘衍,曹变蛟也不如刘衍?”
    “陛下!”
    “够了!”
    崇祯帝起身说道:“拟诏:命孙传庭部加紧操练,限期一月,整顿兵马出关剿灭李自成!”
    说完,崇祯帝直接拂袖而去,王承恩急忙跟了上去。
    洪承畴叹息一声,站在原地眉头紧锁。而陈新甲则焦急的说道:“阁老这可如何是好,这道诏令一下,孙白谷(孙传庭号白谷)、曹变蛟必死无疑,潼关一丢,则西北的半壁江山就不复为国朝所有了!”
    洪承畴说道:“现在看来,没办法了!”
    陈新甲说道:“阁老,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嗯?”
    洪承畴差异的问道:“快说,什么主意?”
    陈新甲看了看四周,确定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二人,于是凑到洪承畴耳边,小声说道:“我以兵部名义给刘衍下调令,命其自筹钱粮前往潼关驰援,所用耗费朝廷日后报销。然后阁老在内阁直接走流程,暂时留中不发,带到刘衍率部抵达潼关之后,再报请陛下朱批。”
    洪承畴瞪大了眼睛,怒声说道:“你这是在找死!”
    谁知陈新甲这时突然大义凛然的说道:“如果阁老畏惧,此事便由我一力承担,到时候是诛杀九族还是流放千里,我都认了!”
    洪承畴在心中问候了陈新甲全族所有的女性,他陈新甲是兵部尚书,丢了潼关、丢了西北,崇祯帝肯定要拿陈新甲问罪,崇祯帝可不会理会孙传庭战败是谁的原因!
    所以陈新甲便想出了这个绝户计,将洪承畴与刘衍拉着一起赴死。
    洪承畴真要这么办了,不但刘衍会被扣上拥兵自重、肆意妄为的罪责,实力再大也会成为过街老鼠,洪承畴这个内阁首辅肯定也做到头了,轻则下狱问罪,重则杀头抄家。
    说白了,陈新甲就是在赌,只要洪承畴与刘衍同意,并且击败了李自成,平定了流贼之乱就好。
    赌赢了,崇祯帝一高兴皆大欢喜,陈新甲这个兵部尚书当为首功,将来入阁只是等闲。
    赌输了,反正有洪承畴这个内阁首辅,与刘衍这个山东总督一起陪葬,陈新甲死的也不冤枉。
    此时洪承畴冷声说道:“我看此事也不需要通过内阁,本兵想做什么直接去做就好,我权当没听见,千万不要知会内阁!”
    说完,洪承畴转身便走,留下陈新甲在原地一脸狰狞。
    第四百四十六章 遗憾
    七月底。
    这几天,情报司不断将京城的消息送到济南府城,最终呈现在刘衍的面前。
    “果然还是如此!”
    刘衍忧心忡忡,想不到历史的车轮在各方势力的共同作用下,依然顽强的朝着原定轨迹驶去,而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变。
    “现在的流贼大军已经今非昔比,孙传庭即便有曹变蛟的助阵,也依然逃不过战败的宿命!”
    此时根据情报司送来的消息,刘衍已经知道崇祯帝拒绝调动山东新军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不是很详细的细节,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刘衍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不管崇祯帝怎么想,也不管此事如何发展,自己也要尽一份力,不管是为了保下孙传庭这个英雄,还是为了救下曹变蛟这个曾经的战友,刘衍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刘衍当即写下一封请战奏章:“……臣听闻潼关战事紧急,流贼肆虐,百姓涂炭……”
    这份奏章很快便送到了北京城,陈新甲收到后,直接带上入宫面圣,当陈新甲将刘衍的请战奏章递上去之后,崇祯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陈爱卿,你说刘衍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陈新甲哑然,刘衍想干什么?人家想带兵平乱,是给朝廷卖命,人家能干什么!
    陈新甲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陛下,刘衍心系朝廷,想要为陛下分忧,这才主动上奏请战,其忠心……”
    崇祯帝直接打断说道:“刘衍的忠心如何,朕心中有数。只是,你陈新甲的忠心在哪里!”
    陈新甲急忙跪了下来,说道:“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既然如此,那这份奏章就留存兵部,不要再拿出来了。”
    陈新甲只好作罢,满头大汗的接过奏章,揣在怀里就准备告退。
    却听到崇祯帝说道:“给孙传庭的诏令送出去了吗?”
    陈新甲急忙说道:“几天前就送出去了,派的是兵部的快马,还从京营抽调了精锐随行,不会误事的。”
    崇祯帝点头说道:“那就好,退下吧。”
    陈新甲出了大内,心中依然很不平静,崇祯帝是铁了心要将刘衍“雪藏”了,那以后的战事怎么办,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可要未雨绸缪,一旦孙传庭、曹变蛟战败,要想办法收拾残局啊!
    于是,陈新甲怀着沉重的心情,面色阴郁的朝着兵部衙门赶去。
    两天后,兵部派出的快马进入陕西境内,在距离潼关二十多里的地方,突然被大队流贼骁骑围住。
    兵部快马虽然有数十京营铁骑护卫,但是这些所谓的精锐都只是装备好一些罢了,根本没人上过战场,每日就是在北京城内吃粮拿饷,哪里见过眼前的架势,顿时被吓得体抖如筛,一个个面色蜡黄。
    领军的流贼首领是中营的一个都尉,此时大手一挥,数百骁骑便呼啸着冲了上去,那些京营铁骑顿时一哄而散,被大队流贼骁骑一阵追杀,死伤大半,剩下的十几人连同兵部快马一起,都被流贼骁骑俘虏,带回了潼关东面的流贼中军大营。
    大帐内,李自成看着一旁正在聚精会神拆解诏令的李岩,周围刘宗敏、田见秀、李定国、艾能奇等人都是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李岩。
    这封诏令装在一个特殊处理过的竹筒内,然后用火漆封口,一般人打开之后,火漆的茬口便再也对不上了。
    不过李岩学问很大,对于这种事情也了解颇多,所以此时便取来火种和相应的物件,亲手将诏令给取了出来。
    李自成接过诏令,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起来,看过之后便大笑不止:“哈哈!崇祯小儿果然是急了,要命令孙传庭、曹变蛟在一月之内率部出潼关,与我义军决战!”
    “好!这些看那孙传庭还如何张狂!”
    刘宗敏大声叫嚷着,这段时间为了消耗孙传庭的兵力,中营兵马每日都会组织兵力打一打,累计下来伤亡了不少步兵、死兵,虽然也陆续补充了一些,但足以让刘宗敏恨上孙传庭。
    李定国说道:“那孙传庭也不是善类,就怕他来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
    李岩笑着说道:“李将军不用担心,明廷皇帝之所以催促孙传庭出兵,无非就是钱粮供应不上了,孙传庭也会掂量着,一旦钱粮断绝,他的处境便会更加困难。”
    李定国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还是闯王高见,放任官军运粮队出入潼关,消耗明廷钱粮,否则明廷皇帝哪里会如此急躁?”
    李自成笑着说道:“凡事都有利有弊,虽然此举会加速消耗明廷钱粮,但也会让孙传庭手中的粮草越来越多,就看他会不会听从崇祯小儿的诏令了!”
    随后李自成将诏令递给了李岩,说道:“烦劳先生再封好,可不要被孙传庭、曹变蛟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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