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
    自始至终,绝色公子没有动手,只是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庞昱罢了。
    只是这样罢了。
    只是这样,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有点快吃不消。
    仅仅半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甚至就那么仅仅数秒的魄力下,离着最近的吹雪已经彻底瘫掉,脑袋一片空白,全身像被紧紧束缚住般无法动弹。
    太犀利、太恐怖了,比眼神绝不输人的侯爷,这一次完完全全被压倒了。
    吹雪在世上活了十五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真正凶恶的眼神,其中积聚的残暴、蕴含的恐怖,还有与之对等的凶狠——不,应该说是“杀气”根本是因为减肥过度而变成恶煞眼的侯爷无法与之相比的!
    没有人知道眼前一身家丁装束的凶男就是堂堂安乐后又特,不过对于他的下场所有人都持有同样想法。
    三个字:死——定——了!
    “喂,你不怕死么。”绝色公子眉眼冷极,姣美的杏眸如披冰雪,异常平静的平板声调听来反而更觉恐怖。
    吹雪在哆嗦。
    “怕。很怕。”庞昱退后两步。微颤地嘴唇看来有些胆怯。
    “是么。没用地男人。”如花瓣般地薄唇张开。冷哼中透出无尽鄙夷。
    “可是我不怕你。矮豆丁。”庞昱忽然冲前。居高临下地俯瞰他。原本惨然黯淡地眼神瞬又绽出飞扬地神采。
    ——刚才地怯懦居然是装出来地!
    吹雪激动差点鼓掌叫好。
    “什么豆丁?”绝色公子眯起凶猛的眼睛、嘴角上扬,冷冷问他。
    “哦,就是小不点、矮子”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为他了捏了把汗。
    徐妈妈回头看一眼楼里养的打手——七八个彪形大汉傻愣愣僵在原地,被绝色公子吓得连装模作样嚷一句都不敢,她心里头那个慌那个急啊,汗流浃背了都,要不是姑娘们扶着已经倒地了。
    别人挨打倒也算了,反正青楼里少不了为姑娘争风吃醋抱以老拳的事,哪天要是没人动手那才真的奇怪。
    可这位是谁啊、这位眼看要挨打滴是安乐侯的手下,别说像胖公子那样被砸得鼻青脸肿、人模样都没有了,就是少哪怕一根头发也是丢安乐侯面子!
    绝色公子动完手、出完气,大可拍拍**一走了之,那这笔帐最后找谁算?
    当然是他们翩跹楼!
    ——如果知道和绝色公子对面的就是安乐侯本人,徐妈妈估计连找把菜刀抹脖子的心都有。
    庞昱的话说到一半忽然中止,徐妈妈心里一抽颤巍巍往那看。
    还好,人在原地没被拍飞。
    她做梦都想不到,庞昱此刻说不出话的原因居然是因为
    看呆了。
    往下俯瞰的目光不经意的由绝色公子脖颈移动到他头发分际。
    入眼,雪白一片,呈现出涂了奶汁似、层层浸裹的滑润粉腻,肤光如雪柔滑细致,宛若浑然天成没有沾染半点杂纹的大理石,仿佛伸手去碰就会在上面留下指纹一样——光是看,就让人心跳莫名加速、呼吸急促
    “你!你在看什么!”意识到庞昱肆无忌惮的目光,绝色公子睁大了一双美眸,愤愤然瞪他,尖尖的下颔抬得高高的。
    “看你啊”梦讫般的回答。
    “你、你你你——”
    出人意料的,绝色公子非但没有暴怒,反忽然羞臊起来,连说话都结巴了。
    庞昱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她脸上,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如一方晶莹的美玉般惹人遐思。
    “你你你、你不许看,不许不不不、不许这样看我、不不不不不许!”
    明明很纯洁的眼神,明明只是单纯的看,居然逼得绝色公子严重口吃,粉嫩的脸蛋染上一抹桃红,比起夕阳的颜色还要彤艳。
    “公公子。”
    听到怯生生的喊话,庞昱这才发现绝色公子旁边还站着一个清秀小厮,也是俊俏的一塌糊涂。
    “干、干什么!”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
    “不回去,难得出出来一躺,本公本公子才不走呢?”对着自家小厮,绝色公子嚷的够大声,可一回头看见庞昱顿时又结巴了“你、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小厮,我我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庞昱眉眼一挑,声音拔高三分。
    “太师府,安乐侯庞——昱——”
    “麾下家丁庞四是也!”
    啊!?吹雪傻了。
    侯爷明明最爱出风头的呀,怎么都这时候还不亮明真身,把这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狠狠往死里踩。
    反倒自降身格甘愿当起家丁来!
    哦是了,我们太师府光一个家丁就已经够用侯爷的话说叫够牛b了,比如西门大官人我,诺大的京城走到哪里不是爷啊。侯爷就算“沦”为家丁,那也是国舅爷手下兼太师门人,吓个把没啥来头的臭小子还不绰绰有余。
    ——唉,早知道我就出“口”了,何必劳烦侯爷呢。
    徐妈妈一并愣住,不是什么侯公子么,咋一下子又成庞四了?
    “庞庞四是吧,好,本公本公子记住你了,你等着。”绝色公子哼一声,脸颊兀自发烫,转身“噔噔噔”往对面二楼去了。
    “侯爷——”第一时间吹雪凑了过来,照旧是点头哈腰一脸谄媚之态。
    “干什么?”
    “您是使什么妙计把这小子吓跑的?”
    庞昱似乎有心事,皱着眉头半天不搭理他。
    “侯爷,别卖关子的啦,告诉小的吧。”
    吹雪压低声音,一双绿豆眼眨巴着,八卦,很八卦的样子。
    “侯爷凶,人见人怕,懂不?”
    冷哼,一句话把吹雪顶回去,庞昱拧着眉头暗暗纳闷。
    好,很好很强大,老子自认无比凶恶、绝顶犀利、相当狠毒的眼神居然瞪不过一个十二三岁浑身脂粉气高度离他胸口还差一截的的半大小子!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般凶恶霸道再过几年搞不好比他还狂还嚣张的绝色公子,竟然被他在看到他发际时无意间流露出的垂涎眼神吓得开溜!
    嗯,垂涎的眼神,那是作为光荣的大四单身汉看到美女时必然有的反应,眼神里闪烁着“靠近她、扑倒她、脱光衣服、裸呈相对,然后重重地把自己涨得发硬、浑体通红的大手放在她肩膀,说‘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的邪恶思想,在庞昱这些年失败的恋爱经历中吓走的mm超过两位数。
    对女性杀伤力巨大是事实,为什么连绝色公子一并秒了!?
    莫非丫好男色或者有女性化的倾向。
    唉呀妈呀,想想都寒~~~
    庞昱不敢往下想了,赶紧闪人跟在徐妈妈后面往楼上走。
    嫖,才是此来主要目的嘛。
    蹁跹阁三楼,环绕大厅整一圈瞟过去统共只摆了八张桌子,不用说肯定是专门招待京里的富商巨贾达官贵人所用,吹雪区区一介家丁身份卑微,可以坐在这里吃喝玩乐自然又是沾了他庞大侯爷的光。
    “公子,四楼您可去不得。”
    对面那边,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拦住了绝色公子和他身边的俏小厮。
    “为什么?”俏小厮用他稚嫩的嗓音问道。
    “楼上四套座席是我们蹁跹阁最最尊贵的位置,若非从一品上的朝中大员或是哪位王爷、公侯亲临”
    “让开,我要上去。”绝色公子冷冷截断。
    在他凶恶眼神的注视下老鸨有点发虚,但想到安乐侯手下一个家丁都能逼得绝色公子落荒而逃——看在主子常来的份上,人家多多少少会罩着点这里,顿时有了底气冷笑道:“公子,奴家的意思你听不懂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唉哟!”
    嘴巴重重挨了一下。
    “牙擦苏、猪肉荣、鬼脚七,有人闹事给我抄”老鸨喊到一半忽然没声音了,眼睛睁得大大,被砸扭曲的脸瞬间堆满笑意。
    “唉哟小哥,请请请,快请快请,奴家这就领您上去。”
    被人砸了还高兴,解释只有一种——砸他的是金子银子。
    砸老鸨的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但她却比被金子银子砸了还要高兴。
    砸她的是珍珠,龙眼大小的珍珠。
    而且是完全纯黑的,黑珍珠!
    “哇!乖乖,够气派呀——公公、公子,这出手比您还大方呢。”吹雪咋舌,哈喇子都快留了出来,两眼倒映出的尽是珍珠影子。
    你他妈才公公呢,庞昱斜眼瞪他他,吓得吹雪赶紧捂嘴。
    “去快把温柔、晴儿、楚楚、怀玉叫出来,陪本公子饮酒。”绝色公子一甩手,又是两颗闪闪亮的黑珍珠。
    吹雪一顿时急了!
    侯爷出门到哪不是玩最美的姑娘、摆最大的阔,啥时候被人抢先过?
    比挥金如土、豪放花销,扔珍珠的绝色公子已经占了赢面,这要连姑娘都在眼皮底下被他抢过去侯爷的面子往哪搁!
    侯爷丢脸肯定不爽,不爽就要拿他出气,回府后保不齐要被打断腿——左边右边倒还没什么,要是侯爷真怒了执意废掉他中间那条
    哎呀我滴个亲娘咧!
    吹雪禁不住一阵哆嗦,哇哇挑起来扯嗓子就喊:“快!快去快把温柔、晴儿、楚楚、怀玉叫出来,陪我们家侯爷饮酒!”
    庞昱过去捂他嘴巴可惜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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