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势渐歇,唯余冷风更盛,寒意逼人。(提供最新章节阅读gt;
    屋内无风无雨,只有一桌一凳,一人一灯。
    静静地注视着在面前展开的画卷,眉宇间的那道纹路像是用刀刻上去一般的既深且长。
    墨黑的衣衫,苍白的面容,越显出两颊的颜色不正常得有些触目惊心,也越显得双眸的清亮是那样的摄人心魄。
    几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让那凝若磐石,更静如深海的神色起了一丝波动,也让充斥于室间的凛冽之气,瞬间消散。
    略一沉吟,缓缓起身,迈步走至门前,伸手开门。
    因为鼻子底下所系着的那一条白布,而将原本的俊朗感觉破坏殆尽的脸孔随即出现在了门外。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却一点儿也无损其间调侃不正经之意的声音,在这个冷风飕飕的寒冷雨夜里响起:
    “大美人,我来啦!”
    对天溯这个夜半来客的到访,永夜显然并不觉得有丝毫的意外。面色未变,一言未,只稍稍侧了身子,示意请他入室。
    一手负后,一手摇扇,踱着四四方方的步子,转着顾盼生姿的眼睛,天溯端着他一贯的风流倜傥劲儿当先晃了进来。又一撩银衫下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边那个唯一的凳子上。只可惜,一抬头一开口,他那怪异的装扮还有那嗡嗡地回音。便让所有的英俊,所有的洒脱在顷刻之间全部荡然无存了:
    “大美人,咱开始吧?”
    关上房门。而后转身站定。永夜对于自己这个被强行冠上得到称呼虽然很是不满和抗拒。却也懒得再去与那个油嘴滑舌之人做无谓地争辩。所以只是皱了皱眉:“开始什么?”
    天溯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大美人。你干嘛离我那么远呀?难道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永夜无视了他话中所含地挑逗之意。冷冷地回答:“你地狗兄弟不在。我不想有人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打扰我休息。”
    “那我倒到床上去。不就不打扰咱休息了?”
    如此露骨地一句话。再配上天溯猥琐至极地淫笑。终于把永夜给成功地激怒了。脸一沉。手一扬。斜对面那两扇紧闭地窗户霍然打开。冷风顿时倒灌而入。这更衬出了他低低断喝之中所勉强压抑着地煞气:“出去!”
    而天溯却悍不畏死地坚决不为所动。反倒将手中地那把扇子给摇了个虎虎生风:“我又不是来偷情。干嘛要爬窗?”
    屋内的风势随着他的这句话而陡然增大,将一应琐碎物件通通吹了个东倒西歪。永夜的神情也越来越冷,两颊更像是在昭示他越来越烈的怒气似地,由淡淡的红晕转为了深深的酡红。
    好整以暇端坐在原处的天溯,不仅神情依旧,身周的环境居然也依旧,压根儿没有受到那股突如其来的狂风所影响,静止无风。
    连他自己正摇得带劲的那把折扇,也像是完全带不起一丁点风来似的。就算他的一根头丝儿都没有能够吹动。
    环顾了一下屋内凌乱不堪的境况,又看了看永夜煞气大盛地表情,天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是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哟!我是真地不习惯爬窗户。我比较喜欢钻狗洞。”
    说着。摇摇摆摆地晃到永夜地前面,将扇子忽地收起。在掌心清脆地一击:“要不然,你现给我挖一个。我保证立马就走。”
    他的话音甫落,原本呼啸乱冲地狂风已随之瞬间平息。大开的窗户也已重又紧闭。若不是满地掉落地琐碎物件,刚才的那一通乱象竟仿佛从未生过一般。
    永夜看着天溯那一脸欠揍地涎笑,像是实在是觉得气不过,忍不住紧蹙了眉,而颊边的那抹酡红,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刺目的血红,喘息也稍显有些急促起来。
    少顷,忽地以手掩口,背过身去轻咳了两声。接着,挺直如标枪的身形慢慢弯了下去,同时,竟一张口,喷出了一股血箭。
    “哎哟喂!可要了亲命了!幸亏早有准备,我真是太英明神武啦!”
    一直笑哈哈地站在一旁的天溯,像是已经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似的,一边长声短调地大呼小叫着,一边一手捂眼,一手抓住永夜的手臂,直接把他给拖行到了床边,再一使力,又将其按坐在床沿,嘴里还兀自在继续地嚷嚷个不休:
    “千万别让我见到啊!我会晕的啊!我真的会晕的啊!我这会儿要是晕了,可就真的倒在床上了啊!那咱俩”
    “别吵了!”一句虽然气息微弱,声势却丝毫不减的轻喝,打断了他这种哭天抢地式的嚎叫:“要晕就给我晕远一点!”
    闭上了嘴的天溯,从自己的指缝里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警报解除之后,才终于放心大胆地将手放下来,对着已将嘴角的血渍擦净,正没好气瞪着他的永夜做出了一个无比委屈的表情,用浓重的鼻音哼哼唧唧着:
    “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啊!我可是冒了一晚上晕倒两次的极大风险哎!大美人你居然不仅不感动,还动不动就吼人家”
    天溯的嘴上虽然不伦不类地唠叨个没完,手里却也是一刻不停地忙了个不亦乐乎。
    先是扶着永夜助其盘膝坐好,接着又跑到屋角拿来一块毛巾为他擦去满脸的冷汗,最后搬了那张凳子坐在对面。两手虚招,顷刻功夫便凝聚起一个半人高地光圈,将正闭目调息的永夜整个儿笼罩于其中。
    而那个光圈,竟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更不是其他的纯色,而是,七彩的
    大约半炷香功夫后。见原本完全入定物我两忘的永夜的眼睫,微微地动了一动,天溯连忙将七彩光圈收起,欠身关切地审视了一下面前之人那虽然惨白异常,却不再有不正常红晕的面色,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用一贯地调笑语气大声道:“我说大美人啊,你也未免实在是太过逞强了一点儿吧?”
    不想这句纯粹的玩笑话竟让永夜的神情一震,猛然睁开的双眼把正嬉皮笑脸的天溯给吓了一大跳。张牙舞爪地往后一蹦。还用手连连地拍着胸脯:“哇!大美人,你也太幼稚了吧?居然还喜欢玩这个?”
    永夜定了定神,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似的苦笑,对着已在三步距离之外,正夸张着嗔怒的天溯轻轻一颔:“对不起。多谢。”
    一看永夜和颜悦色地搭理他了,天溯立马又蹬鼻子上脸地活泛了起来,一个箭步串到了床前,自说自话地坐到了永夜的身边,死乞白赖地将脸凑了上去:“大美人,你是对不起刚刚吼我呢?还是对不起不愿意让我倒在你的床上?”
    看也不看他。永夜径自缓缓起身:“是对不起不知道你胆小如鼠。”
    “哎呀!我地心啊,稀碎了”一声哀怨的叹息,天溯摊手摊脚地仰面躺了下去。做伤心欲绝状:“老天爷。请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赢得美人心哪?!”
    永夜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这出独角戏。便慢慢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冷却了的茶。不料才堪堪送到嘴边。那个刚刚还心肝稀碎的人,竟嗖地一声串了过来。一把夺去了他手中的茶盏。
    见猝不及防被其得手的永夜,正面带薄怒地瞪着自己,天溯赶紧忙不迭地陪着笑解释:“千万别误会,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挑衅你的。千万别生气,你体内的淤血已经全部清除啦!我的意思是,这水已经凉了,对大美人你地身体不好”他的这番说辞甭管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永夜都绝无理由再与其计较下去了,只得无奈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帮我?”
    天溯闻言,一仰脖子将盏中的冷茶喝尽,打了个寒颤,一本正经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水地确是凉透了!”
    永夜愣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他这是因为不愿意回答自己地问话,而故意叉开话题。想了一想,便也不再深究,敛容抱拳肃然道:“不管阁下是何人,因何而来,我都要多谢你适才助我的一臂之力。”
    接着,又探手将桌上地那个画轴拿起卷好,递给正笑得正得意非凡的天溯:“若没猜错地话,这应当是阁下之物。”
    天溯接过来打开一看,立即讶声道:“咦?怎么在你这儿?我以为是被小美人给捡去了,正打算明天想个辄给偷回来呢!”
    永夜忍了又忍,却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偷?”
    “是呀!”天溯回答得既严肃又认真:“小美人现在肯定恨不得要咬下我几块肉才能解恨,如果让她知道这是我想要的东西,那还不该卯足了劲儿地玩命刁难我,讹我啊?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就只能用偷了!”
    “原来如此。”永夜尽力忍了笑,点了点头,接着又问:“这图纸是打哪儿来的?”
    “是我画得呀!”一说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天溯的兴致便霎那间高涨到了顶点,快手快脚地将那卷轴在桌上摊开,拉着永夜便开始显摆起来:
    “如何,不错吧?瞧这亭台楼阁,瞧这小桥流水,瞧咱这奇思妙想!啧啧啧!要不是这院子太小,局限太多,让我无法施展开来,我保管能将其整得比皇宫,哦不对,皇宫算什么,比天上的瑶池还要美不胜收”
    永夜却只瞟了一眼,淡淡地问了句:“这个布局是不错,借鉴哪儿的?”
    “借鉴?!”天溯顿时如遭奇耻大辱,对着胆敢质疑他的人吹胡子瞪眼地怒目而视:“这里面的一笔一画,一思一想,全部都是我自己原创的!绝对没有抄袭!”
    见他这幅青筋爆起活像要与人拼命的样子,委实不像是在作假,永夜忙出言抚慰道:“你冷静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不过是觉得这图纸中的庭院,让我有一点点似曾相识之感罢了”顿了顿,掩去了面上的困惑狐疑之色,微微笑了笑:“想必是由于这世间的园景皆万变不离其宗,或多或少总有些想通相似之处吧?”
    “不可能!我这设计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天溯的抗声强辩才刚刚起了个头,却见永夜面色一变,并不多言,直接转身冲出了房间。
    天溯见状只略略一呆,便也立时跟着跑了出去。
    一阵狂风自打开的房门呼啸而入,竟将摊于桌上的那份图纸卷起,卷走,最后,终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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