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角喜道:“这女人说她是匹播城主的外甥女,哈,那她岂不是逻些城主的女儿!”
    莫启哲也是大喜,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
    磨角道:“逻些城的城主和匹播城的城主是亲戚,这女子要是匹播城主的外甥女,那当然就是逻些城主的女儿啦!”
    莫启哲用马鞭一指这吐蕃贵女,道:“我们是你老爸派来的,小姐这便跟我们走吧,这个拐骗妇女的人贩子嘛,一并带走这个这个嘛,要单独关押,不能让你俩见面!”
    这男子一听莫启哲和磨角的对答,便知道他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妻子是谁,只是在大话欺诈而已,他阻止妻子再说实话,对莫启哲道:“这位大人,看你的样子不象是个歹人,为何大话欺人?实不相瞒,我的妻子不是匹播城主的外甥女,她只是个普通吐蕃女子”
    莫启哲不待他说话,便笑道:“你说我大话欺人不对,那你用小话欺人就对了?其实我认识你老婆,她和逻些城主长得非常象,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到这儿,他想道:“这个女子的老爸肯定是个老头,一个女人要是和个老头长得一模一样,那老头岂不是成了人妖,这可大大的不对头啊!”他转口又道:“和逻些城城主的夫人长得有九分相似,所以嘛她说的是实话,你说的是假话,你在骗我,你非常的不诚实,本大人要修理你!”
    男子摇头道:“逻些城主的夫人过世多年,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这个嘛我是看到她的画像,不可以么?城主夫人过世之事。人尽皆知,我当然知道”
    磨角赶忙小声道:“天赞普,你上当了!那逻些城主的夫人并未过世!”
    男子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说你在大话欺人,没说错吧!你连逻些城主夫人在不在世都不知道,又如何能认识她?”
    莫启哲心道:“乖乖地。这人是个老江湖啊,经验丰富,竟会下套!”他刚想强词夺理一番却听这男子道:“想必这位大人以为我是个拐带妇女之人,便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是个英雄人物啊,小弟钦佩万分!其实我妻子和那逻些城主夫人长得确有几分相似,所以她才冒充夫人的女儿,这招很好使,可以倚仗逻些城主的势力。让一些心存不轨的歹人不敢相劫。她刚才以为你们是拦路的大盗,是以才使出这一招,请各位好汉不要误会。咱们萍水相逢。这便告辞了!”说完他就想带着妻子离开。
    莫启哲双眼一立,怒道:“本大人刚才在饿狼嘴里救下了你们,你这个大老婆还是小老婆的家伙,竟然还敢把老子想成歹人,这还了得,岂不是忘恩负义!对待忘恩之人必须要修理,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反正不管你怎么说。老子都能找出理由来抓你们!
    一声令下,骠骑兵围了上去,那男子挥舞腰刀,想要抵挡,他虽然一臂受伤。但武艺着实不错,也不知用的是五虎断门刀法。还是六虎断窗刀法,刀花闪闪,骠骑兵竟一时无法靠近!
    莫启哲笑道:“原来是位武林高手,只比老子差了那么一点点!”说话间,骠骑兵一拥而上,把这男子地腰刀打掉,扑上去按倒,随即便绑了起来。男子臂上鲜血又流了出来,他疼得汗大如豆,顺着额头向下流,可却始终不肯开口求饶,倒是那女子说了几句哀求的话,可是又发起脾气来,象是在威胁莫启哲,让他快快放人!
    莫启哲翻了个白眼儿,道:“他奶奶的,这小女人还以为她是个多有身份的人呢,竟敢跟我叫板!老子心地善良,本想吓吓你们就把你俩给放了,可你既然这么不识抬举,那就没办法了,老子今天非要棒打鸳鸯不可,一棒子就把你们这两个野鸳鸯给打散了!”
    韩企先皱眉道:“都元帅,这样做似乎不妥,他们两个显然是你情我愿,咱们就算不能与人做美,总也不至于棒打鸳鸯,他们自家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用不着旁人着急!”
    莫启哲道:“别白痴了,谁要管他们家地事了,我们这便要去匹播城,见了城主送些普通礼物,他也不见得希罕,但要把他私奔的外甥女送到城里,你说他会不会高看我们一眼?那样办起别的事就方便多了,我们要的不就是方便行事嘛!至于这外甥女愿意和哪个野汉子私奔,关我鸟事!”
    温熙却笑道:“相公你说的好难听啊!其实我看这个男地长得还算可以,不太丑,怪不得能把城主女儿给拐出来!”
    莫启哲一笑,命令道:“把他们分开看管,不能让他俩见面,明白不?”
    骠骑兵听话地把两人一个押在队前,一个押在队后,押在队前的是那个吐蕃女子,她比较“诚实”有些话问她比问那男子可靠。
    大队继续赶路,晓行夜宿,路上无话。这一日终于快要赶到匹播城了,只需半日路程就能到达,莫启哲命令大队停下,做好明日进城的准备。
    黄昏时分,一队人马从匹播城方向赶来,领头地是个将军模样的人,穿着一身的皮甲。
    这将军来到这大号的商队跟前,心中不仅暗叹,好几千人的大商队,得带多少商品啊,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强大的商队,可能是多家商队联合起来的吧,比一个部落都大!
    他下马走进营地,对站岗的骠骑兵道:“我是匹播城地人,想见你们商队的首领,请你给通报一声。”本来这将军对一般行商是不会很客气的,可见到骠骑兵的声势,口气自然而然地就多了些尊敬。
    骠骑兵道:“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们大人正在沐浴,现在没功夫见你。”
    将军脸色一沉。心道:“好么,架子还真大,竟敢用命令的口气和我说话,当我治不了你们啊,等进城后,我跟大酋长说说,让他多收你们一倍地税金!”
    等了好半天。才有骠骑兵来通知将军“你进去吧,大人说他现在有功夫了!”
    将军心中气恼,从来都是别人求他见一面,就连城里地大酋长也对他礼遇三分。一听他有事,立即便会传见。今天倒好,成他求见这名商人了!
    走进大帐,见正中坐着一人,身穿宽衣大袍。正在闭目养神,旁边有一个漂亮地女孩子在给他揉肩。将军道:“这位商人,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莫启哲睁开眼睛看了将军一眼,笑道:“真有意思,我本来以为到了吐蕃内地,时时都需要通译,可到了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人都会说中原话!”
    将军见这人也不请自己坐,一副很习惯别人在他面前站着回话的样子,他再也忍耐不住了。气道:“怎么你不是去匹播城的吗?竟然不知我是谁?”
    “你是谁,你自己也没说啊,我怎么会知道?”
    “你听我会说中原话,便当知道我是贵族,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莫启哲心道:“会说中原话就是贵族啊?这逻辑倒也有趣!”他道:“我手下有一个奴隶。也会说中原话,但我也没把他想成贵族。再说贵族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是匹播城里来的,这很好,明日我便要进城,你给我引路吧!”
    将军忽然感到这无礼地人不象是行商,倒象是个整日发号施令的人,说话总是用命令的口气。他心中本来很是愤怒,但发现这点后,反倒平静了下来,道:“小将是为匹播城大酋长守卫国土的将军溪章,请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啊?”
    “又是大人,这里的人怎么都爱管你叫大人?”温熙小声道。
    “我怎知道!”莫启哲笑了笑,道:“我姓吴,名叫友人,是这个商队地首领。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啊?是来查看商品,以定税额的吗?”
    始终也没请自己坐下,将军越发确定这人不是个普通行商,很有可能也是个大酋长一类的人。他道:“不是,我不是来检查商品的,我是去捕杀饿狼的。最近城地附近出现个大狼群,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伤害牧民和过往行商。大酋长命我领人捕杀,消除此害!”
    莫启哲哦了一声,怪不得那狼群不见了,原来是一路逃跑,跑到匹播城来了!他道:“好啊,你为百姓除害,做的是好事,我倒是可以帮一下忙。来人啊!”亲兵应声入帐,莫启哲下令道:“叫兄弟们集合,和这位匹播城地溪章将军去猎狼。啊,对了,那头狼要抓活的,给我带回来。”
    亲兵道:“是。”然后对溪章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溪章心道:“这人到底是干嘛的啊,口气这般大,狼群是好捕杀的吗,还要把头狼给抓活的,他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头狼啊,没见过狼群吧?”可莫启哲越傲慢,他越恭敬,觉得这人了不起,是个大人物,临走前还向莫启哲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出帐。
    温熙道:“他有些前倨后恭,对你是越来越尊重了。相公,我看你对他一直都很没礼貌啊,为什么他的态度却会越来越好?”
    莫启哲笑道:“这里是个大城,想来行商少不了。他见惯了态度恭敬的商人,自然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说不定会为难咱们。可我一摆架子,他就会认为我不是个普通商人,店大欺客,客大压店,他回去和城主一说,来了我这么一个大商人,城主也会礼遇,没准儿还会亲自接见我,那我们不就能查清这城里地情况了吗!到时把城主的外甥女一献上,哈哈,我现在已经想象出他感激得热泪盈眶的样子了!”
    温熙抿嘴笑道:“你还真会巧使唤人,你怎么知道那将军定会给你说好话?”
    “我不是叫军队去陪他打狼了嘛,他看到了咱们的手段,就会感激万分,你别忘了,猎狼的功劳可是咱们白送给他地!”
    温熙点头称是。原来是打一棒子再给一粒糖豆,这方法使得。
    溪章一来到帐外,就听传令兵招呼一声,把命令向几个首脑模样的人一说,这些人再招呼一声,那几千地彪形大汉便开始迅速聚集起来,排好队形。其整队的速度远远超过匹播城里的军队。排好队伍后,一名提着狼牙棒的武士问溪章道:“狼群在哪里?我们走了一路,也没找到它们,好象这些狼害怕我们一般,见我们来了。远远就逃开。我记得狼这玩意好象挺记仇的啊,怎么不来报复?”
    溪章奇道:“难道你们以前见过这个狼群?饿狼为什么害怕你们,你们以前打过它们?”
    “废话,那个狼群被我们干掉了一大半,要不然为何会见着我们就跑!只是不知它们为什么不来报复。难道饿狼也是欺软怕硬?”
    溪章心道:“饿狼见着你们就跑,却到我们匹播城来祸害地方,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们这些人比我们一城人还厉害啊?真自大!”
    提狼牙棒的人是木合它尔。他本来就是目中无人地将军,一个城池的将军比他身份差了好几级,他更不会放在眼里了,领兵二千,出发去陪溪章猎狼。
    匹播城的本地人对于狼群藏在哪里,自然清楚,溪章带路,月上中天时。便找到了藏在一个大山谷中的狼群。这些饿狼可真是被饿成皮包骨头了,一般虎豹遇到它们,往往也被吃得皮骨不剩,可却被骠骑兵一次就干掉了一大半,狼也知道谁更厉害些啊。所以一直不再去袭击骠骑军,来到匹播城后发现这里的牧民挺好欺负。于是在这里多停留了一段时间,希望能大吃大嚼一顿。
    头狼对月长嗥,它发现猎人来了,群狼并不害怕,一起向谷外冲出,打算见人吃人,见马吃马。
    木合它尔道:“这次就让匹播城地朋友见识一下咱们兄弟的手段,举火!”
    骠骑兵一字排开,把战线拉长,每个人都举起火药箭,这回他们是有备而来,专门就是来猎狼的,弓箭带得十足,就算是有上万头饿狼,也能尽数消灭!
    溪章问道:“你们中原是用这种方法猎狼的吗?好象太马虎了吧,狼群不比别的”
    木合它尔却道:“你只管抓逃出包围圈地狼就行,别的不用管!”
    溪章不信他们能把群狼一下子就全杀光,下了命令后,便冷眼观瞧,打算看木合它尔的笑话。
    狼群疯狂地冲出,木合它尔举起手突然落下,大喝道:“放!”
    骠骑兵在射出一批火药箭后,换上普通羽箭,连珠发出,万箭齐发下,冲在最前面地饿狼被全部射倒,根本没法冲上来撕咬骠骑兵!
    溪章举目望去,只见月色中,前面黑乎乎的一片,不知有几千头饿狼张牙舞爪的冲来。匹播城的吐蕃士兵虽然也时常见到狼群,但这么多狼还是头一回见到,听说还是被杀掉一大半后剩下的,那以前得有多多啊?
    溪章虽然强自镇定,但其实早已是面如土色,只能任由木合它尔卖弄,射杀这多得吓人的饿狼。
    骠骑兵几万支箭射了出去,饿狼再多也经不起这般射杀,没被射死的饿狼四处乱窜,散开逃命。
    木合它尔道:“这位将军,狼群主力已经被我们摆平了,剩下的这些散狼,就交给你吧,你不会连这些落荒而逃地狼都解决不了吧?”
    溪章忙道:“解决得了,兄弟们快快去猎杀那些散狼!”忽然他奇怪起来,什么叫散狼啊,还有狼群主力!这个商人说话还真是深奥,不象是在猎狼,倒象是在领兵打仗!也没来得及多想,他指挥匹播士兵开始追赶那些“散狼”
    木合它尔对手下骠骑兵道:“都元帅要的那头头狼呢?你们去找找,看看有没有逃掉。”
    头狼自然早就逃了,它最强壮,跑得当然也最快。狼群分散开逃命,匹播士兵可有了用武之地,把狼群赶着跑了十几里。
    狼群虽然凶狠顽强,但奔跑的长力不够。十多里后,速度就慢了下来,骠骑兵和匹播兵混在一起,木合它尔高声叫道:“找狼聚集得最多的地方,头狼定在那里!”
    小堆的狼由匹播士兵负责,骠骑兵只找最大地那头狼。最前面果然有一头又大又黑的饿狼,体态毛色与其它地狼都不一样。骠骑兵一起大叫起来:“那头黑色地狼就是头狼。用绳套套它啊!”吐蕃狼毛长而色淡,体型中等,可这头狼却是又高又大,而且是黑色的,在狼群中十分扎眼。骠骑兵瞄准了再射。先把头狼后面的狼全部射死,这才包抄,骏马可比狼能跑多了,不一会,骠骑兵便堵住了头狼。
    头狼无处可逃。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嗷嗷狂叫。向众人示威!它向哪里冲,骠骑兵便挥舞鞭子狠力抽它,要不是为了抓活的,这头狼再厉害也早就被杀掉了!一名骠骑兵扔出绳套,奇准无比地套住了头狼,绳套一紧,马蹄翻飞,快跑进来。那头狼被拖倒,尘土飞扬中被拖出去好远!骠骑兵齐声大赞好本事!
    待头狼再也无力挣扎,骠骑兵下马把它一顿狠抽,直到把头狼打晕,这才把它的四爪捆绑起来。架到马上带走。
    溪章目瞪口呆地看着木合它尔,心想:“我们吐蕃人的打猎本事也不小了。却似乎还照这些人差些。我看他们集体行动地本事这般强,当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而非行商保镖,他们是谁的军队?”
    骠骑兵的整体习惯就是自大,瞧不起自己军队以外的一切士兵,他们只抓起头狼,其它地狼连正眼都不瞧一眼,任匹播士兵捡取。其实他们也很想要那些皮毛,可骄傲不充许他们低头,个个摆出这些小破玩意,你们尽管拿去好了,我们根本不希罕的样子。
    打马回营,溪章心里这份敬怕就别提了,再次回到莫启哲的大帐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莫启哲为了等待猎狼的结果,推迟了入城的时间。
    溪章见到莫启哲后,连忙上前行礼,他道:“请充许我为您引路,请进入匹播城吧,城中地百姓将为您献上最淳美的青稞酒,欢迎英雄的到来!”
    莫启哲得意地道:“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猎杀狼群而已,只要堵住它们地去路,全杀干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你不必谢我,要谢的话让你们大酋长谢吧,我有礼物要送给他!”
    溪章道:“那就请大人进城,今晚便在城里休息吧!”
    “好啊,咱们这就走吧!哎呀,我想起来了,你们一晚未睡,用不用先休息一下啊!”莫启折关心地问道,但他仍然站起身,并没有当真让溪章休息的意思。
    溪章很明白事,一个劲儿地道谢,表示没关系,不需休息,直接进城就行。莫启哲本想送他二百斤好茶,可又一想,这里的人爱在茶中加盐,茶的味道改变,是好是坏也不重要了,于是他便很大方地送了溪章五百斤劣茶。果然,溪章并不在乎茶的好坏,只是一听茶的斤数,便感动莫名,一路扶着莫启哲走出了大帐,又把他扶上了马背,就象对待亲人一样对待莫启哲。
    入夜的时候,大队来到了匹播城下,莫启哲抬头望去,这匹播城并非他想象中地那般巨大,别说巨大,连中等都算不上!只是有一个大城堡,围绕着城堡有几千户人家,再往外就是帐篷了。不过帐逢倒是不少,一望无际。
    萧仲恭道:“看来这匹播城已不复早先的辉煌了,今天不过是几个部落联盟而已,不知是哪一个部落最大,大酋长是谁?”
    韩企先也道:“咱们对吐蕃了解的太少了,而且凡是割据势力强的国家,战乱都多,依我看这匹播城也好不到哪儿去!”
    莫启哲失望地道:“我以为会举行什么进城仪式呢,刚才还在想这大晚上的,让百姓都出门来对我们欢呼,好象有点对不起人!现在我知道了,这城连个象样地城墙都没有,还名城呢。这也能叫有名?”
    溪章快马跑进了那座大城堡,好半天才出来。到了莫启哲马前,溪章道:“吴大人,我们大酋长请你进去,他在王宫里等你。”
    莫启哲皱了皱眉头,心道:“架子也不小啊,连出宫接一下都不肯!他奶奶的。等日后老子占了这里,我罚他守宫门,让他天天在宫门口等着接人!”
    溪章看出莫启哲地不快了,忙解释道:“我们大酋长本来已经睡下了,可听了我的通报。很想认识一下猎杀狼群的英雄,所以特地起床连夜接见你。说实话,夜间接见行商大贾,这还是大酋长地头一次,足可看出他对你的敬佩。”
    莫启哲心想:“也对。对于一个城主来说,接见一个普通行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能半夜接见。就说明很看重我了,我现在又不是莫大王,只是个商人而已。”
    骠骑军的将领跟着莫启哲进了王宫,他们的商队则留在大城堡外面扎营,这里别看城市不大,可里面空地还真有不少,随便扎营,一点不嫌拥挤。
    深夜之中。莫启哲看不太清楚四周的景物,但觉得这城之所以叫城,只是因为大城堡有道城墙,部民则是散居在大城堡的周围,类似外城。很有草原城市的那种味道。
    除了韩企先在外安排扎营,跟着莫启哲进王宫地将军和亲兵足有二百多人。守卫宫门的卫兵见这么一大帮人要进宫。赶紧拦住,问溪章道:“将军,为什么这许多人要进宫去,能不能只让首领进去?”
    这卫兵说的是吐蕃话,众人听不懂,但看这卫兵的样子,也明白他在说什么。莫启哲不用人翻译,便道:“哦,原来是嫌人多,招待不起我们的茶点!我看这城空有其表,实际上穷得不象话,那大酋长想来平常也挺清苦地。大家给大酋长留点面子吧,就不要进去了,我一个人进去好了,进去以后也不喝茶,能给大酋长省一口是一口!”
    那卫兵虽然说吐蕃话,但他长年守卫王宫,中原话也听了不少,还是能听得懂莫启哲的话中之意。他不满地看了一眼莫启哲,凡是贵族都是极要面子的,他听到这位大商人看不起大酋长,自然生气,用中原话道:“我们不是请不起你们喝茶,是怕这么多人进宫吵着宫里的人!”说完叫其他卫兵继续站岗,他则进去通报了。
    溪章小声道:“大人怎么说话这般不客气,会得罪人的。”
    莫启哲道:“得罪人怕什么,总比一个人进去好。”
    卫兵出来了,对溪章道:“大酋长让所有人一起进去,放开肚皮吃喝,我们匹播城别地没有,就是好酒好肉最多!”
    骠骑将领们一笑,跟在莫启哲身后进入了王宫。大殿修得极是奢华,但显见年代久远,好象是几个世纪前修的。莫启哲问溪章道:“这王宫修了有多少年了,我看怎么这般旧?”
    “有二百多年了,这是我们吐蕃诸部里第二好的王宫。”
    “第一是哪座?”
    “当然是逻些城地那座。”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主殿,匹播城的大酋长正等在那里。
    莫启哲进到大殿,立即堆上笑容,他轻轻给大酋长行了个礼,但却没跪下,莫大王的膝盖是不能随便给人弯下的。
    大酋长对礼节倒是很看重,见莫启哲不肯下跪,心里大为生气,一个商人竟不给贵族大酋长下跪,真是无礼!只是他听说这人势力很大,商队里藏龙卧虎,那个让匹播城束手无策的大狼群,被那些保镖说灭就给灭了,这人很不好惹,所以他生气归生气,却也没要莫启哲非跪拜不可。骠骑将军也都马马虎虎地行了个礼,便自顾自地找地方坐下了,满满一殿人,看得大酋长直皱眉头。
    “这位吴大贾,你们从哪里来啊?”
    “中土汴梁,途经四川,然后来到了大酋长的领地。我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做些小本生意,还请大酋长行个方便。”莫启哲礼数不够。但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客气。
    大酋长笑道:“我知道你是来做生意,其实你走到这里正好,再往西虽然还有许多部落,但象我匹播这么大的却没有了,你可以在我这里把货物一次全卖光,再备我吐蕃特产回你们中原!”他说这话十分得意,仿佛匹播城是一切来吐蕃行商地商队的终点站一样。
    莫启哲心想:“这些吐蕃的酋长怎么都一个样啊。那个磨角刚开始也是这么说的,想把我地货物全部买光,他们是不是想做倒手生意啊,成批买进,再分散卖给其他部落?”他笑道:“我地货物可不少。大酋长嘛,金银象是不多,不见得能买得起!”
    大酋长脸色一沉,这么混帐的商人,还是头一回见到。竟敢说我买不起他地东西!他道:“中原来的商人多了,都是求我一次买下他的货物,说我买不起的。你还是头一个!哼,我这就下令,三日后开大集,把我们部落联盟里地牧民都召来,看能不能把你的货物买光!”
    “还要三天啊?看来是真不太富裕!行啊,大酋长这就凑钱吧,我很有耐心。三天要是不够,那就四天好了。大酋长可千万别勉强!”
    这句话差点没把大酋长给气死,他的意思是让部落联盟里的人都来赶集,有了大商队来到,当然要让所有成员一起来热闹一下,顺便把下一任联盟首领的人选定一下。可现在照莫启哲地话。他简直成了一个穷鬼,自己买不起东西。要找别人来凑份子!
    大酋长道:“你这人很无礼,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天就到此为止,三天后再见!送客。”说完气乎乎地走进内殿了。
    莫启哲一点都不觉得无趣,相反还挺高兴,送客就送客,正好老子累了,才没力气陪你呢。骠骑将领们嘻嘻哈哈地走了,临走时还捏着鼻子把那些不好喝的茶一口气给干了,把点心装在口袋里带走,我们让你装有钱,吃不了也不给你留下!看得溪章直摇头,好么,这帮家伙可真不走空啊,一会儿得好好检查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顺手牵羊再拿走些别的什么。
    这大城堡里也有居民,但都是贵族,骠骑军有专人负责画图,虽是黑夜,可也把大城堡里的格局看了个六七成。莫启哲心道:“这城堡其实很好攻占,怕的就是草部落不太爱守城,打不过就跑,这茫茫草原,他们一跑,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追?”
    这三天里,大酋长不许骠骑兵做生意,一定要等大集那天才行。骠骑兵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问磨角才知道,原来所谓大集,并不是光买卖东西地,还要有个赛马大会,各部勇士齐聚匹播城,而且今年正好是各部酋长推选下一任联盟首领的年头,所以大酋长要在这时开会,利用大商队来到的机会,让所有部落看看,在他地统治下匹播城是多么的繁荣,以此来让其他部落酋长佩服,他好连任大酋长之位。
    “你们这里的大酋长不是世袭的吗?要一任一任的选啊?”莫启哲奇怪地问。
    磨角道:“当然了,有些本来很弱小的部落如果忽然出了个强有力的酋长,那么游牧的牧民就会聚到他地身边,寻求保护,这样他的部落自然就会强大起来。强大起来后那个首领就会想要当大酋长,这样便会发生战争,以前这种事总有。为了避免战争,大家才结盟在一起,由最强的那个部落首领做大酋长,除非有人再强过了他,他才会退位。”
    莫启哲道:“部落联盟!我听着怎么有点象蒙古人那样啊?”
    萧仲恭道:“草原部落都这样的,我们契丹人在未立国之前也是如此,强者为王,天经地义,只有由最强的人做首领,才会让联盟越来越强,强到一定程度便会立国了!”
    莫启哲想了想,忽然道:“只有最强地人才可以做首领,那么这次开会要推下一任大酋长,说明王宫里的那位已经意识到有人比他强了,那个人是谁啊?”
    磨角道:“是欧松部地酋长,他现在是匹播联盟里最强大的酋长了。要想入主匹播城,要么通过战争,要么通过大家推他。但战争会让他的部落实力削弱。给其他部落机会,所以最好还是由大家推他,这样好些。”
    “欧松?原来是他啊!”莫启哲哈哈大笑,原来是这位老兄,那成了,这匹播城不用攻打,就可划入大梁的版图!
    骠骑将领们也很欢喜。把嘎巴叫来,对他一顿称赞,这小奴隶对莫启哲这般尊敬,说明欧松本人也是如此,那得到这匹播城岂不是顺理成章。没想到只来了三千骠骑兵,就要扩地千里了!
    三日无话,第四日早上,大会开始,除了欧松部外。其他部落首领都到了,他们带来了自己部落的贵族和一部份部众,并不是莫启哲所想地那样。要来就全部落全来,但这人数也不少了,加上匹播城大酋长的部落,人数差不多有二十万,相当于中原一个中等城市了。欧松迟迟不来,是因为他也想趁此机会入主匹播城,短短的时间内,他的部落已经发展成这片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草原定律,谁强谁当大酋长,他决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各部首领都聚在一片大草场上,等着先赛马,推选大酋长。然后便开始欢庆,与莫启哲做生意。可欧松不到。这大会便开不了,酋长们很不耐烦,都开始数落起欧松的不是来。
    莫启哲坐在末席,一言不发,也不吃喝,他今天有大事要做,军队早就准备好了,如果众酋长不推欧松,他便要发动政变,武力夺权,助欧松登上大酋长之位。
    日上三杆,欧松终于到了,他可不是只带了贵族和亲随,而是把整个部落都带来了,拉着大车,赶着羊群,一副打算在匹播城长住的样子。
    酋长一齐站起,迎向欧松,他们看到了欧松部地强大,打算拉拉关系,以后也许能得到点好处。大酋长则面色不定,他见到欧松的部民足有十几万,远比自己的部落强大,而且欧松部举族迁来,这意思十分明显,欧松认定自己可当上大酋长,大会一结束,便要入主匹播,族人就在这块水草茂盛的地方定居。
    莫启哲慢慢的站起身,站在众酋长地身后,向欧松招了招手。欧松一眼就望到了莫启哲,大喜之下,翻身下马,分开众酋长,快步走到莫启哲跟前,就要下跪。莫启哲赶忙拦住,小声道:“我是以行商的身份到的吐蕃,别人都不知道我是谁,你也不用太客套,咱们心照不宣就好!”欧松心想:“这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太好了,有了这般强援,不愁我得不到匹播城!”
    可欧松的这一动作毕竟太过明显,众酋长诧异地看着莫启哲,这人不就是个商人吗,为何欧松对他如此尊重,难道这人大有来头?
    重新坐下,大酋长道:“咱们吐蕃人说话直爽,所以今天这事也用不着拐弯抹角。欧松,我知道你想得到这大酋长之位,要不然你也不会一再派人游说我的部民,让他们投靠你,这事我不是今天才知道,你地行为未免太不光明正大,你如要这般下去,那草原上的各部落岂不是要被你全吞并了,这将让我们这些酋长位于何地!”
    大酋长这一气势汹汹地责问,其他酋长便一起点头,欧松部虽是最强的,但大家联合起来却可超过他,未必会输。
    欧松道:“我可没做这事,你要诬陷我,我也没法,但你得拿出证据来,否则凭你一面之词,那我是不服地!”
    大酋长要是拿得出证据,早就拿了,还用等着欧松管他要么。他心里一生气,猛不防地一拍桌子,道:“欧松,你这样说就是不承认啦!我早知道你和中原的莫大王有交情,仗着他的势力不把咱们吐蕃部落放在眼里!哼,告诉你,莫大王又能怎么样,他远在中原也管不到这里,咱们吐蕃勇士也不怕他,你休想占了我这匹播城!”
    欧松道:“我没做过的事当然不用承认!至于你说我仗着莫大王的势力,嘿,就怕你想倚仗人家,人家还不答理你呢!”说着他向莫启哲看了一眼。
    莫启哲笑道:“你们吐蕃内部的事,本不该我这外人插嘴。但我想吐蕃是最崇拜英雄的,你们比一比不就知道了,谁赢了谁就是好汉,谁就可以当大酋长,我想各位酋长不会不同意吧!啊哈哈!”
    众酋长心道:“这个中原来的商人真是混帐,他这么说岂不是在挑拨是非,让我们吐蕃人自相残杀吗?”
    欧松却道:“好,还是中原来地人有见识!大酋长,咱们也别那么多废话了。来来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骠骑将领见欧松主动出声挑战,便知他武艺定盖过大酋长。他们这些外人都知道了,吐蕃众人更知道了,有亲近大酋长的人便道:“用不着这样,咱们何等身份,哪有得着亲自下场竞技,还是各派本部落的勇士吧,让他们比试武艺,博大家一笑!”
    莫启哲笑道:“原来大酋长不敢应战啊,唉,真是让人失望!不过能看到各部落勇士的表演,我也算没白到一次匹播城!”
    众酋长都心想:“这人怎么这般讨厌,我们吐蕃内讧还少吗,他还非得挑刺不可!”一名酋长道:“这位中原来的朋友,你要有本事就亲自下场啊,让咱们看看你地手段!”
    莫启哲很爽快地道:“好啊,下场就下场,又能怎地!”
    酋长立即道:“来人啊,给这位朋友牵匹马来”
    “慢着!”莫启哲摇头道:“刚才不是你们说的吗,要各派勇士,我手下勇士极多,当然不用我亲自出马啦!兄弟们,想得到吐蕃少女青睐地,这就下场吧,让各位大人见识一下咱们中原人的本事!”
    骠骑军中的猛将悍卒齐声怪叫,上马出场,就在赛马场的大空地上耀武扬威起来,他们骑的都是北方的高头大马,百里挑一的名驹,比吐蕃牧民的马可好得太多了,再加上鞍鞯精致,骠骑兵们都以为定会引来一阵赞美之人,吐蕃少女说不定还会对自己扔扔手帕鲜花什么的。
    谁知吐蕃部民一个夸他们的都没有,就连欧松部的人也都大声起哄,让他们别丢人了!
    欧松赶紧告诉莫启哲,吐蕃赛马和中原不同,骑的是无鞍骏马,只有这样,才看得出真本事。莫启哲点了点头,骠骑兵灰溜溜地下马,取掉了马鞍。
    “如果赛马赢了,酋长们能服你吗?能推你当大酋长?”
    “不一定,这大酋长死抓着权不放,看来要想取代他还得靠武力!”欧松一听莫启哲问话,便知他有意帮助自己。
    莫启哲想了想,道:“如果大酋长出了意外,突然死了”
    “那我就有希望了,他的儿子是得不到其他酋长推崇的!大酋长之位得另选别人,估计也就是我了!”欧松心头突突狂跳,莫大王说这话是啥意思,他不会是想把大酋长给杀了吧!
    莫启哲一招手,叫一名骠骑兵过来,耳语了几句,骠骑兵点头答应,向主位上的大酋长看了一眼,慢吞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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