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
    许如颜愣怔在原地,她像是屏蔽了音节完全听不懂女人的话,可下一秒投落过来愤怒的眼神让她又瞬间恢复了听力。
    “我和阿恒大学就相爱了,你才是小三。”女人抬手,浑身发抖,“你的儿子才是私生子。”
    “你占着别人的位置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
    “小三”这两个字,横冲直撞地扎向许如颜的心底,她后退了半步,鼻息慌乱。
    她看着眼前江翰彦扶着额角气到站不稳,看着斜靠在角落里流着血的江恒,看着旁边的女人抱紧她深爱的男人,看着他们的孩子害怕地大哭。
    ……
    世界慌乱,她像是一个局外人。
    视线模糊,耳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僵硬地扭头,终于寻到刚才被暂时忘记的一项。
    ——江栩淮正立在旁边,小手扯住她的衣角,才午觉睡醒的他面对眼前的一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小声地说:“妈妈,爸爸怎么了?”
    许如颜恍然哽咽,抑制不住地流泪。
    江恒和那个女人早就相爱,那她算什么?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算什么?这些年又算什么?
    原来,全是她蠢。
    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她不过是个傀儡,也从未得到过丝毫的爱。
    后来,许如颜还是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她不想做什么占了别人位置的小人,她要堂堂正正地离开。
    可现实还是没有放过她。
    许如颜逃的过去这段婚姻,却逃不了自己的心魔,像是走入了一段死胡同,一遍遍地逼问。
    为什么这么蠢?
    为什么非要是她?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直顺利的人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它会让人变得纯粹,也会让人变得脆弱。
    怎么也想不通的许如颜。
    患上了重度抑郁。
    没了生的希望,活着就是一场折磨,许如颜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她连走路都觉得很累,甚至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
    透过江栩淮的眉目,总能看到那个她痛恨的男人的脸庞,也在时刻提醒着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
    可是年幼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许如颜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更加纠葛更加痛苦,生理上的躯体病症已经超越了忍耐的极限,心里上的最后一道防线又被突破。
    于是,她选择自杀。
    选在了一个寻常的日子,只是因为那天阳光很好,她觉得解脱自己时能够晒到太阳会很温暖。
    她从顶楼一跃而下。
    却忘记了,那日是她从前捧在手心里长大儿子的重要日子。
    是江栩淮的生日。
    想念母亲的江栩淮,期待了很久生日那天也许能等到父母回家,毕竟往年他们都会在那一天满足他的所有愿望。
    他以为今年也会一样。
    然而什么也没等到。
    除了母亲的死讯。
    江栩淮开始生病,他持续性地发烧,退了再烧,接而往复,昏昏沉沉地一病不起。
    江翰彦请遍芜市的名医,都是毫无办法。
    那时的江栩淮仿若一朵孤零零即将陨落的枯叶,没有任何色彩,在淅淅沥沥的雨夜缓缓往下坠落。
    他好不起来了,他也不想好。
    他被困在了梦里,那里有爱他的爸爸妈妈,所以不想醒来,想做梦里的孩子。
    直到来年的生日,也是许如颜的忌日。
    芜市下了一场经年不遇的大雪,漫天的白羽,江栩淮坚信是母亲来看他了。
    他就知道,母亲是爱他t的,是舍不得他的。
    母亲怎么会不爱他呢?
    于是,他悄悄地出门。
    去看这场雪,去等母亲回家。
    走了好久好久,走到身体发僵,走到全身没了任何知觉,走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江栩淮迷路了,他昏昏沉沉地倒在一角,意识昏沉之际,他被人拍醒。
    是妈妈来接他了吗?
    睁开眼睫,只有一个小女孩,她脸颊浮着粉红色,小声地和他说话。
    “我送给你一封信吧。”
    他嫌烦,抖着牙关让她滚开。
    片刻后女孩没有离开,给他围上烘着热气的围巾,抱了抱他,还在他的耳畔低语:“会好的,会幸福的。”
    江栩淮没由来地不想坠落了。
    他盯着女孩的背影,和手里的信纸,突然想要好好活下去。
    你问他什么缘由。
    他也说不清楚,世间很多牵扰哪有确切的理由。
    缘分、命数四字注定了。
    他认命。
    ……
    听到这里,舒知意的手掌已然出了很多冷汗,她掐着自己的皮肤,才能回神捉到几分氧气。
    “大概猜到了吧姑娘。”江翰彦抬眸看她,唇角泛上难以释然的涩苦,“你就是那个女孩。”
    “是你让江栩淮活。”
    “你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舒知意的眼泪“啪嗒”顺着他的话掉落,滴落到柔软的衣服面料上,化成一滩湿漉漉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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