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男说着眼珠子朝窗户一边的方向滚动,无非是给洛醺暗示,聪慧如洛醺,当即心领神会,想踹他的腿抬起又放下,乖乖的由他搂着。
    窗户上,倒挂金钩的吊着一个人,老宅,糊的仍旧是窗户纸,捅开的窟窿处赫然露出一只贼溜溜的眼睛,发现拥抱在一起的洛醺与邵男,偷窥者须臾间便翻上屋顶逃之夭夭。
    邵男微眯双目,用心聆听,得知对方走了才松开洛醺,解释:“刚刚有人来,是以冒犯了。”
    洛醺无心纠缠他的冒犯,突然发现他绝非想象的那种绣花枕头,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就知道有人潜入,看来果然是沈稼轩说的身手了得,好奇的问:“是不是咱们的邻居。”
    这邻居指的是谁邵男清楚,道:“不确定,但必定是与之有关的人。”
    洛醺仍有疑虑:“他们既然不放心,索性把这周边的房子都买下或者租下,干嘛还让我们轻松的做了邻居。”
    邵男手在虚空中一指:“你可知这个城市暗藏着多少发报机,他们总不能安插一处就赶走一处的百姓,我们也是费尽心思才找到这一处旁边的人家搬离,花钱赁下。”
    洛醺又奇怪了:“就凭你的耳朵,就能知道人家发报的是什么内容?”
    邵男诡异的一笑:“这是机密,恕不能据实相告。”
    洛醺撇撇嘴:“不告诉拉倒,我只是负责配合你,才懒得管你干啥。”
    眼看天色已晚,邵男道:“家里有米面没有菜,今个我们去外面吃点,明天还有件重要的事。”
    洛醺以为他要开始窃听行动,也希望他速战速决。自己好能快点回到沈稼轩身边,禁不住欢喜道:“希望你明天窃听成功,然后我就自由了。”
    话刚落,邵男立即给她泼下一盆冷水:“明日重要之事是补照一张婚照,本来应该在县里拍的,当时着急来北平。”
    婚照当然是他和洛醺的,洛醺错愕的望着他:“大哥。不用逼真到这样吧。”
    邵男道:“他们今天来偷窥。不能保证哪天就潜入,至于何时我才能听到那条至关重要的消息还是未知,所以必须得以假乱真。”
    洛醺嘟着嘴:“我不去,我和我叔都没拍过那东西呢。”
    邵男以命令的口吻:“你必须去。”
    洛醺来了脾气。心道莫说是你,沈稼辚茹毛饮血般的生性也没能把我怎样,还不是妥协再妥协,迁就再迁就,于是牛逼哄哄的哼了声,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沈稼辚的说话方式,被他熏陶得脱口道:“老子偏不去。”
    邵男被她的粗言俚语弄得愣住,看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与大咧咧的说话方式格格不入。噗嗤一笑。继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刷拉抖开,上面又是洛秀才那遒劲的大字:爹给你跪下了。
    洛醺一把夺过,吼道:“有完没完,学诸葛亮锦囊妙计赠赵云,换个新鲜的招数。”
    邵男揶揄道:“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洛先生大智,我等佩服。”
    洛醺气归气,手抚父亲的亲笔字,突然心中升起万般柔情,嘟囔:“去就去,反正整天闲着五脊六兽,反正花你的钱,反正老子还没拍过那种东西。”
    邵男伸手相请,要洛醺随他出去吃饭,也没有走的太远,沈稼轩交代过他,洛醺在北平有很多人认识,是以告诉邵男尽量要洛醺深居简出,也符合一个少妇的形象,所以,邵男带着洛醺就在梅家胡同尽头的老家菜馆点了两碗面。
    洛醺还以为自己和邵男假扮夫妻配合他的工作,是父亲那一方面的贵客,不是大鱼大肉也不至于这么清淡,一坨面条上面飘着几片葱花,于是用筷子当当敲着碗给邵男听,牢骚道:“清汤拉水的,我们是扮夫妻不是扮和尚尼姑。”
    邵男嘘了声,然后警觉的四下环顾,过去管柜台里的掌柜要了两枚卤鸡蛋,回来道:“我习惯了清汤寡水,忽略了你的感受,主要是我们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明天在家里给你做顿像样的。”
    他边说边顺手剥开鸡蛋递过来,洛醺伸出一支筷子去插那个光溜溜鸡蛋,太滑没插准,于是抓住邵男拿着鸡蛋的手,再把筷子使劲一扎,成功,举着鸡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却没发现邵男的手僵硬在半空良久,放下时不自然的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握上,第一次领教洛醺吃东西的怪异。
    两个卤鸡蛋垫底,一碗面条呼噜呼噜的吃完,邵男忍不住暗笑,看洛醺瘦瘦的不想饭量如此大。
    饭后两个人回到家里,秋深夜凉,邵男摸摸炕,冰冷,索性来之前北平的同志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日常生活所用的一切,包括劈柴等物,他燃起锅灶,锅灶连着火炕,不多时就把炕烧得热烘烘的。
    洛醺溜进厨房看他蹲在锅灶边,游手好闲还逗弄人家:“这就开始过日子了我的相公。”
    邵男偏头一笑,沈稼轩告诉过他,洛醺顽劣,或许有什么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地方,他有了防备,于是配合洛醺的话道:“这里交给我,娘子只需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吃懒做。”
    洛醺撇撇嘴,没占到什么便宜,转身回了卧房,从炕梢的矮柜里拿出两套被褥铺好,炕头一床炕梢一床,中间是那个饭桌。
    邵男回来摸摸炕,感觉温度够了,对她道:“睡吧。”
    睡这个字有点暧昧,洛醺抓耳挠腮,没心没肺的道:“第一夜哈。”
    这话比睡还暧昧,邵男咬了下嘴唇没有搭腔,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瓷枕,用一块碎花布裹住。
    洛醺看他鼓捣半天,好心劝他:“这个季节睡瓷枕太凉了。”
    邵男用手轻弹了下瓷枕:“可以告诉你,这是最古老的窃听器,我枕着它就可以在睡觉的时候都窃听了。”
    洛醺对此事还真不知道,好奇,爬到炕上,过去邵男的铺盖上躺下去试试瓷枕,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到,想是自己的听力太稀松平常,于是又绕过饭桌回去自己的被窝里躺好。
    邵男看她像个孩子似的,再次被逗乐,脱了外衣刚想解裤子,洛醺突然喊道:“你干什么?”
    邵男捏着裤腰带的手僵住,终于明白过来,讷讷的:“对不起,我忘记了。”想去换套睡衣,才发现行李箱里没带,唯有明天去买,然后就和衣躺下。
    灯火熄灭,黑暗中洛醺不是不敢睡,而是睡不着,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大男人近在咫尺,感觉别扭,又不敢出声,怕影响邵男窃听,忍着忍着,忍过半个时辰后,冒出一个主意,看邵男像是个正人君子,假如自己那样那样那样他实在受不了必定放自己回家,然后自己就可以见到心爱的沈稼轩了。
    打定主意,侧耳听听邵男起了微微的鼾声,她爬着绕过桌子来到邵男面前,透过稀薄的夜色盯着他看了会,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于是掀开人家的被子钻了进去。
    邵男还是没反应,洛醺感觉蹊跷,他不是听力超常吗,睡得这么死怎么窃听?跟我装淡定?
    动手开始解人家的衣服,雪白的衬衫不过五六粒纽扣,瞬间拉开,自己也脱了外衣,穿着抹胸重新躺下。
    邵男还是没有反应,她把手搭在人家裸露的胸脯上。
    邵男还是没有反应,她把大腿骑在人家的身体上。
    邵男还是没有反应,最后,她自己折腾困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天亮,邻居家的一声鸡鸣把洛醺吵醒,她闭着眼睛伸个懒腰,感觉伸出的手被什么挡住,略微琢磨下,脑袋嗡的一声,猛然睁开眼睛转头来看,邵男,正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她,还亲热的打了个招呼:“太太,早晨好。”
    两个人近在咫尺、呼吸可嗅,洛醺啊的一声惨叫坐起,发现自己竟然穿着抹胸,立即抱拢双臂喝问:“你这个混蛋,敢冒犯我,这回我也不用配合你了,我现在就回家去。”
    邵男面不改色心不跳,好整似暇的起身系衬衣钮扣,边道:“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呃?洛醺左右的瞅,才发现自己的铺盖在炕头,按规定这里是邵男睡觉之地,想狡辩,进而想起昨晚好像是自己为了吓唬邵男,威逼他放自己走,才跑到人家这里。
    难为情的垂着脑袋,邵男拿过她的外衣给她披上:“小心着凉,我去给你做早饭。”
    刚想迈门槛出去,洛醺盯着铺盖上两个身体嵌入褥子的形状,羞怯的问:“我们,该不会是一起,睡了一晚。”
    邵男大大方方的承认:“是。”
    洛醺骇然问:“你知道我过来?”
    邵男相当坦然:“你也知道我听力超常。”
    洛醺来了脾气:“你为何不躲?”
    邵男耸耸肩:“说了这是我的地盘,是你侵犯我。”
    洛醺看他一副自恋的神态,豁然而起:“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长的帅气,我想对你如何如何吧?”
    邵男点点头:“被你猜中了。”
    洛醺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冷冷一笑,小子,我们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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