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下婚事,沈稼辚就开始住在府里,虽然只是纳妾,但这毕竟是他头一次娶亲,是以也按正规的婚礼程序走,沈家上上下下各司其责,忙忙碌碌筹备婚礼。
    沈老太太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儿子一娶竟然娶俩,这有点象一胎竟然生俩让她高兴,多妻才能多子,多子才能让沈家这棵大树枝繁叶茂,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何冰的身世,有心让何冰做正室,首先何冰容貌俊秀,其次哥哥是副官,总领沈稼辚的大小事务,何冰算不得大家闺秀也应该算是小家碧玉了,花布衫子、抿裆裤的土老帽大兰子无法企及。
    对此事沈稼辚不同意,说什么将来自己要娶个像嫂子周静雅那样的大家闺秀,他其实是仍旧惦记洛醺。
    一家子都在盼着沈稼轩回来,希望他不要错过吉日,因为他走的匆忙没交代任何事,谁也不知他的具体地址,电话无法打信也不知该往何处寄。
    吉日说到就到,因为大哥没有回来,沈稼辚还想再等等,老太太不同意,定下的日子不能错过,再说喜帖都发出去了,她还指望能狠狠的捞一笔,另外只是纳妾不是娶正妻,大哥不在场也无妨。
    成亲的日子,沈家阖府张灯结彩,大红的毡子从门口一直铺到两个新房,沈稼辚嘻嘻哈哈的来到门口看热闹,不仅仅是他满身大红的喜服,沈家上下皆换了最漂亮的衣服,就连门房都换上了自己过年都舍不得穿的八成新褂子。
    沈老太太嗖嗖跑了出来,抓着沈稼辚就走,边叮嘱:“娶的是妾,你不能出来迎接,掉身价。”
    大户人家规矩多,但能这样大的排场纳妾都实属难得,李香韵进门的时候就是让老杜套了挂骡车去接来的,黄织秋连骡车都没有,老太太点了头她叫了娘就算成了。
    沈家如此排场纳妾让大家吃惊,又是同时纳两个让大家更吃惊,几乎是全村倾巢而出来看热闹,维护秩序的士兵不停的吆五喝六,花轿马上到了别挡着新人进门,围观的人自动圈成个半圆,中间留个豁口,留给花轿落地。
    午时之前,分别去寡妇村和县里迎亲的两个队伍同时回来,沈家门口先响起了二踢脚,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脆生着,未几时就把沈家大门口铺满了厚厚的红纸屑,浓浓的火药味呛鼻子。
    一东一西两个迎亲的队伍,都是沈稼辚的手下的军官,何冰有哥哥骑着高头大马带路很是威风,大兰子可就寒碜了,爹娘岁数大来不了,她上下有也没有兄弟姐妹,痨病鬼的一个舅舅跟随,不停咳嗽。
    迎亲的响器班子两队聚合在一起,在沈家大门口对着花轿鼓起腮帮子使劲的吹,只等出来两个婆子把轿帘子掀开,背着新媳妇进了沈家的门,响器班子随后跟进,然后又出来几个士兵噼里啪啦的继续放炮仗,又抬出几大筐糖果、花生、铜钱使劲的抛洒,人们就开始疯抢,还边感叹,沈家不愧是金水湾首富,纳妾都如此阔绰。
    里面已经开始拜堂,沈稼辚一左一右两个新娘,先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对拜时乐子来了,他左转转右转转,不知对着哪个拜好,索性退后一步,三人成鼎足之势,对拜的竟然是蒙着盖头不知情形的何冰与大兰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拜完天地接下是送入洞房,乐子又来了,他一手牵着一个红喜绸,却不知该往哪个新房去,后来就让婆子把两个新娘送了进去,他自己来到酒席上开始喝酒。
    洛醺拉着皓暄和满囤在看热闹,她心里非常高兴,一者觉得沈稼辚娶亲之后自己就安生了,二者喜事氛围下,谁都被熏染得心情大好,拜堂之后没什么热闹看,她就和皓暄、满囤回到自己房里吃糖果,这个机会难得,她还指使皓暄和满囤偷着藏起来很多,留着以后慢慢享用。
    前面宴客的地方人声鼎沸,沈稼辚喝的兴致起,习惯的又敞开了衣服,来者无非是本地的商贾、乡绅,都极力巴结他,所以频频敬酒,他也不推辞,酒碗都碰碎了好几个。
    何止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宴从午时一直拖延到晚上,陆续有人来送礼,酒宴就不能停,沈老太太亲自盯着唱礼,生怕漏掉一笔,只是罗锅山的妹妹葛家没来吃喜酒,她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
    晚上免不了闹洞房,大家都听说其中一个新娘子是副官的亲妹妹,又听说花容月貌,所以都舍了大兰子来闹何冰。
    沈稼辚千算万算没算到县里来的人太多会认出何冰,大咧咧的带着大家来到何冰的新房,见何冲在门口守着。
    “司令,还是别带这么多人进去了,小妹害羞。”
    沈稼辚醉眼朦胧脚步踉跄,一把推开他,想想又不对,急忙搂过来,舌头都长了些许:“大舅子,我媳妇长的如花似玉不怕看,我巴不得嘚瑟嘚瑟。”
    他一挥手,大家就冲了进去,俗话说新婚三天没老少,谁都可以闹,所以围着新娘子指指点点。
    沈稼辚被士兵搀扶着走近,一把拽下何冰的盖头,人们当即啧啧称赞:“真是俊!”
    沈稼辚正得意洋洋呢,突然一个中年男人指着何冰,结结巴巴的:“你,你不是百花楼的”幸好他及时醒悟,知道这个场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他那句百花楼太多人知道是县里王八胡同的窑子,于是个个盯着低垂着脑袋的何冰看,终于又有两个认出,总归何冰容貌出众,在百花楼时也是招客的主儿。
    “是百花楼的艳艳!”另一位酒喝多了,秃噜嘴嚷嚷出来。
    何冲腾的护在妹妹面前,指着那男人呵斥:“你再敢胡说我毙了你!”他舀着盒子炮对准那男人的脑袋。
    吓得那男人双腿直抖,接连的扇自己的耳光赎罪。
    沈稼辚脑袋像灌满了浆糊,不知是酒壮英雄胆还是他根本没在意这些,推开何冲指着何冰道:“是百花楼的又怎么样,老子高兴娶个窑姐。”他说着还指向一个看热闹的女客道:“娶个窑姐也不娶你这样的丑八怪。”然后自己哈哈大笑。
    “司令!”何冲着急的不行。
    宾客们当即议论纷纷,不曾想沈家这样的门风竟然娶了个窑姐,摇头的摇头感叹的感叹,目光像刀子射向何冰的脸。
    冯婆子刚好来给新人送合卺酒,听闻此事嗖嗖嗖就报到沈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大吃一惊,带着周静雅等人急匆匆过来。
    何冲在轰赶着宾客,何冰静默的坐着不恼不怒,这样的场景她早预料到了,沈稼辚已经倒在她身边的床上鼾声如雷。
    冯婆子分开众人后,沈老太太等人走了进来,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洛醺突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搂住何冰,然后对那指出何冰身份的男宾客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宾客不明所以老实的答:“张财旺。”
    洛醺道:“新娘子是我亲戚,我自己家人都不知道是窑姐你怎么知道?”
    张财旺支支吾吾说不出,总归逛窑子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
    洛醺又道:“相貌相近的人很多,我看你还像我死去多年的舅舅呢,阴魂不散。”
    她哪里有什么舅舅,不过是气那张财旺,果然,那张财旺吓的急忙道:“呸呸,我可不像。”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洛醺也笑,继续埋汰他:“这新娘子是我表姐,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县里洛秀才很多人不陌生吧,你喝酒不假,但你的酒喝进了人肚不是狗肚,在这里胡说八道,看来百花楼你很熟啊,喂喂,谁是张财旺的老婆,你男人逛窑子你都不管吗。”
    这时门口挤进来一个女人,揪住长财旺的耳朵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敢逛窑子,我回去就跟你打八刀。”
    大家接着又哈哈大笑,指着那男人纷纷责难,沈家大喜的日子他在这里乱嚼舌头,真是扫兴。
    张财旺此时也后悔了,怕沈稼辚跟他秋后算账,于是急忙解释:“新婚三天没老少,我们这里有这样的风俗,玩笑都不可以吗,闹洞房而已。”
    洛醺让开一点,指着何冰道:“可以,闹吧,只是新郎官也急着抱美人归,我看大家还是都散了吧。”
    何冲感激的看看洛醺,终于舒心的一笑。
    沈老太太也转身离去,心里却堵的慌。
    丫鬟婆子总算把沈稼辚弄醒,与何冰完成洞房内的某些程序,冯婆子指着外面问:“二少爷,还有一个呢?”那个当然是大兰子,总不能厚此薄彼。
    沈稼辚看了看娇艳若花的何冰,一挥手:“滚滚,都滚,别耽误老子的良宵。”
    冯婆子等人被他呵斥跑了,他盯着何冰醉眼迷离的看了半天,然后一个饿虎扑食,接着是床摇人叫。
    另外新房里的大兰子,盖头还没揭下来,老老实实坐在床沿等到半夜,沈稼辚早已累得筋疲力尽睡得酣畅淋漓。
    沈家到处仍旧是灯火烁烁,大喜日子必须点长明灯,洛醺房里也是,该吃的吃了该闹的闹了,她困的直打哈欠,刚想上床,小桃端着羹汤进来道:“少奶奶,甜汤,被柳姑子做过法的,老祖宗吩咐大家都得喝,说是为二老爷祈福多子。”
    “臭规矩真多。”洛醺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往床边走,没等到床前,喊了句:“小桃,我头好晕。”
    小桃却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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