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大名之下,难以久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费舍尔认为阿拉吉娜已经做得很好了。
    “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你身为一个萨丁女国的女人比其他国度的淑女还要内敛和自卑可不行……”
    低沉的话语响起,费舍尔同时伸手拽过了她的脸颊和自己对视,等到她蔚蓝色的眸子中完全出现自己的面容时,他才接着说道,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不管你自己怎么想,在我看来,所谓的冰山女王就该是你……你的船员们如此信任你,也从来不会为你的行为感到失望,你该对此保持基本的了解,并在这个基础上接着做努力。”
    “至少来自纳黎的绅士费舍尔·贝纳维德斯是这样认为的,意见仅供参考。但话又说回来,你刚才怀疑、质问我的感觉让我非常生气,所以我必须要给你一些惩戒才行。”
    “惩戒?”
    阿拉吉娜的耳垂愈发红润,似乎完全不明白费舍尔话语中“惩戒”的意思是什么样子的,但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房间中的冰霜也完全消融,化作了一滴滴不断从窗沿处滴落的水珠向下滑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为她加速的心跳伴奏。
    “嗯……之前你答应我的事情还算数吗?”
    “答应你的……事情?”
    “嗯,关于你在下面还是上面的事情。”
    直到此时听到费舍尔的提醒,阿拉吉娜才像是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羞耻话语来,耳垂的红润也宛如脱缰之马一般向着她美丽的侧颜蔓延,将她原本如寒霜一般的面容点缀出了惹人品尝的粉红色来。
    她抿了抿唇,眼中的蔚蓝色也在此时被费舍尔的温度烫得融化,流露出了动情的水意来,
    “算……算数。”
    阿拉吉娜侧颜的白发垂落下一点,却没遮住她那撅起的一点红唇来,那不忍直视自己的纯情的羞涩、那愈发明显的清新海盐香气、那躲躲闪闪的目光都让费舍尔的呼吸愈发厚重。
    阿拉吉娜实在是太可爱了。
    费舍尔如此想着,轻轻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侧颜对准了自己,他也同时俯下了一点头颅,吻住了她冰冰凉凉的唇。
    “唔……”
    阿拉吉娜原本背对着费舍尔的身体在不知不觉地转了过来,此时的她背靠着墙,另外一只没被费舍尔攥住的手主动地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和自己的距离不断拉短,不舍得放开他一般地品尝起了他的味道。
    说不清楚到底是萨丁女国的女性赚了还是来自纳黎的男士赚了,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双赢局面?
    “……”
    房间里的两人都赢麻了,只有旁边待在桌子上的埃姆哈特书脑傻了。
    他猛地张开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刚刚想要开口斥责这有伤风化的事情,就被费舍尔分心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身体。
    下一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被粗暴地从房间的门中丢了出去,脱离了房内这一片火热的气氛。
    埃姆哈特方形的书本身体在走廊里转了好几圈,随后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直到里面传来明显的木制睡眠家具的声响时,他才愣愣地从地上坐起身子来,对着房间的方向小声叫骂起来,
    “费舍尔!你这个畜牲人类!我这样帮你圆谎,你就是这般对我的!你等着,之后我要把你的恶行告诉任何一个你遇到的女士!不管是亚人还是人类!我说的!”
    埃姆哈特无能狂怒地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停顿了一两秒种,刚刚想要浮起来找个地方静一静,扭头却惊讶地看着走廊外面同样蹲着一个脸色红润、将自己的半张脸遮蔽在翅膀之中的苍鸟种二副奥茜。
    之前她去替阿拉吉娜通知近海的冰山女王号离开海域以免与弥亚发生冲突,结果回来刚准备和阿拉吉娜说这件事就听到了费舍尔和她的对话。
    一开始都是很正常的,特别是对于费舍尔能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传递给船长这件事,奥茜十分感激。
    直到里面传来一点少儿不宜的接触声时,纯洁的奥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里面好像发生了一点什么。
    那种事……
    不过,恋爱的话做那种事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不清楚是为了学习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反正奥茜竟然一直没离开,反倒是红着脸蹲在了门口将里面的情况听了个真切。
    等到埃姆哈特被甩出来的时候,她那颇为害羞的目光朝着他看去,一亚人一书一鹦鹉隔空对视了一眼,走廊中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还是那只不懂人情世故的鹦鹉钢刀先开了口打破了僵局,对埃姆哈特打了个招呼,
    “傻蛋……傻蛋……”
    “你妈的!我可是伟大的书爵士埃姆哈特!你再骂?!你信不信我一头撞死你!”
    “嘘!钢刀,还有……额,书爵士先生,请小声一点……要是被发现的话我们就……”
    ……
    ……
    帕特硫申岛酒店内那暧昧的、对于冰山女王的惩戒到底是如何,外人当然不得而知。
    只是同时同刻,在萨丁女国南海岸名为“麦克道尔”的分封国内,一个寂静到隔十几公里便叫不出名字的小渔村中上演了一个和以往平静日子截然不同的故事。
    “快来看!今天老麦德丝在海上好像捞到了什么宝贝!”
    “什么宝贝?大鱼?还是什么能产珍珠的贝壳?”
    许许多多没见过世面的渔民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就连寻日里这个时间在浆洗衣物的主夫和年轻男人都来到了村子的中央,颇为好奇地看着那立在村子中央的物品。
    原来那是一枚上方有着层层诡异纹路的蛋,蛋壳上还有一点点烧焦发黑的痕迹,就像是被夫男的熨斗烫过一样。
    海兽的蛋他们当然见过,但像是这样一枚比一般人还要高上一倍的巨蛋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这一定是海鬼的蛋!老麦德丝,你们家要发财了!今天是不是可以让小麦德丝去城里上学了?”
    “胡说,如果是海鬼的蛋在城里买下一套房子都可以……以后他们就是城里人了,恭喜恭喜。”
    “恭喜啊,恭喜啊。”
    听着村民们恭维的话语,那站在巨蛋旁边满头白发、脸色红润的老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哎,别说什么去城里的话了。要我说,等我把这蛋给卖出去之后我就给小麦德丝娶一个丈夫、再换一艘船……剩下的钱请你们吃饭好了。”
    就在老麦德丝说话的时候,旁边那巨大蛋却开始轻轻摇晃起来,就在下一刻,从那巨蛋之中猛地伸展出了一道比手臂还要粗上不少的血肉触手。
    那诡异的触手将老麦德丝瞬间洞穿,但她那破开一个大洞的身体却一点血液都没流下来,反倒是尽数朝着那触手的方向流动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后面的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老麦德丝被那触手吸取血液变成一具干瘪的干尸时他才猛地一下尖叫了起来。
    “啊!!怪物!!”
    “那是什么东西?!”
    “快跑!”
    但一切的一切都为时已晚,当老麦德丝将这一枚巨蛋当做宝物捕捞上船时结局就已经注定……
    因为这压根不是什么海鬼的蛋,而是从造物学会中叛逃的生命卿厄尔温德的本体。
    比任何人都还要快上无数倍的,那巨蛋中同时蹿出了数十根同样的血肉触手,精准地对准了任何一个即将逃跑的村民,随着惨叫声、血液的吮吸声、尸体的倒地声接连响起,从那蛋中出现的触手也越来越多,直到它将这座小镇上所有能看得见的活物全部吞噬为止。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这个生机勃勃的小渔村便再度陷入了死寂,只有那伫立在满地干瘪尸骸中的巨大蛋体愈发躁动不安。
    “砰!”
    下一秒,那巨大的蛋就像是一个被挤破的脓包一般爆裂开来,其中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粘稠无比的血液来。
    那如雨一般的血液飞散于半空,却又猛地诡异地朝着中央的一处汇聚,没有骨骼、没有明显可辨认的人体组织,只是以一种不知名的方式再度重组,直到变为一个可辨认的、长着巨大鸟嘴的人形为止。
    那是一个分不清性别、身上穿着一身厚重古典服饰、脸庞仿佛镶嵌着一个诡异鸟嘴面具的人形,
    “枢机卿……果然是最克制我的家伙啊,明明只是一个连补完手册都没有的机器人,没想到还藏着能对灵魂产生作用的枢机……”
    厄尔温德伸出了自己的手,随着他身上的魔力回路亮起,那已经完全和人类脱离关系的扭曲魔力回路顿时亮起,那魔力回路连续蜿蜒,却在他小腹的位置产生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他的灵魂还是太薄弱了,如果他的灵魂再强劲一点的话,枢机卿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厄尔温德沉默了片刻,脑袋里忽然回想起了当时在帕特硫申岛的臻冰中看见的场景。
    漫天的风雪中,雪山之中展开的一对遮天蔽日的寒霜翅膀,那样的压迫感、那样的生命层次,不是凤凰种,也不是传说中的神话种,而是自己超越一切获得超脱的钥匙……
    那是,天空之神。
    第48章 蕾妮的线索
    费舍尔的意识再一次陷入了那团如同泥潭一般的幽梦之中,那熟悉的梦境里,他没有嗅到阿拉吉娜那如同海盐一样的清新香味、没有带着羞涩的蒸汽气息、更没有如同岩浆一样灼热的硫磺气息……
    他只是在一直坠落,一直跟随着一本闪烁着金光的书本往着某个万分深沉的梦境中垂落。
    亚人娘补完手册?
    费舍尔艰难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前那闪烁着金光带着自己意识不断沉落的书本,虽然疑惑却没法开口询问,只能被迫跟随着它进入了一个费舍尔颇为熟悉的梦。
    那梦境之中满是幽香,漆黑之中的坠落并非如同自由落体一样畅通无阻,而更像是有着无数看不清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而来,疯狂拉扯着费舍尔的身体。
    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只眼睛注视着费舍尔那单薄落下的灵魂。
    这样的孤寂、这样对于未知的恐惧,即使是费舍尔都会感觉到难以呼吸,直到下一秒时,他忽的感觉到了身旁那些带着贪婪、窃窃私语意味的注视纷纷被驱散,周遭的陡然安静下来……
    等费舍尔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时,这才发现眼前的梦境中,之前见过的、那一轮硕大的圆月冷漠地悬在夜空之上,恍若毫无慈悲的神明一般注视着他。
    那比宇宙还要巨大和明亮的月亮占据了整个夜空,将整座天穹都用寒冷浸透,令人胆寒的注视感与锁定感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入费舍尔的灵魂,但其中却并没有任何情绪的含义,就像只是想要这样单纯地注视着费舍尔一样。
    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从满地铺陈的如水月色中传递到了费舍尔的内心深处,亘古不变的寂寞与宛如黑洞一般的威压推搡着费舍尔的灵魂,让他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在这样的挤压之下,费舍尔忽的零零散散地看到了什么模糊的画面……
    漫天的风雪中,他看到了一根缓慢掉落在地的、被一抹幽香包裹的黑色长发,看到了一片深幽的黑色,还看到了一座矗立在那幽黑之中的、通体由臻冰雕琢而成的王座背影。
    王座正面的情形犹未可知,可等到费舍尔朝着那个方向打量而去时,一股诡异的危险感瞬间涌上心头,就好像他的灵魂被某种极其危险的存在锁定了一样。
    一声声宛如呢喃、宛如洪钟一般的声响在他的心头炸响,
    “最后……的一只凤凰……”
    那声音恍若实质一般朝着费舍尔的面门而来,那无意开口的话语却蕴含着人类难以想象的威能,顷刻间似乎就能将费舍尔撕碎,就在最后的时刻,那闪烁着金光的书本将他的意识猛地带离了这极其危险的地方,让他瞬间脱离了那充斥幽香的梦境。
    但费舍尔却疯狂挣扎地想要向下看去,因为他忽然认出了那幽香的主人是那常常带着坏笑、现在却不知所踪的魔女……
    “蕾妮!”
    就在下一秒,费舍尔惊慌失措地睁开了他的眼睛,他的手掌也向前伸出想要抓住那满头黑发的丽人,但入眼的不是那令人胆寒的巨大月亮,没有那极其危险的臻冰王座,也没有那娇俏的带着坏笑的蕾妮,只有那被窗帘隔绝因而坠落到地面上想要挤入房间的黄昏日光。
    房间内的气氛昏沉却岁月静好,让几近忘记呼吸的费舍尔连着喘息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来,直到此时他才忽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不知何时已经冒了一层冷汗,象征着他在梦境之中感到的恐惧。
    梦境中的压力始终挥散不去,满头大汗的费舍尔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揉一揉自己的眉心,却忽的发现自己似乎还待在某个人的怀中。
    他愣愣地扭头看向身旁,那一点清新的海盐香气之中一抹白发飘飘,一张英姿飒爽此时却格外安静的容颜正靠在自己的脸庞旁边,正是冰山女王阿拉吉娜。
    身为萨丁女国人,即使刚才她勉强履行了和费舍尔的约定在下面,但还是会下意识地伸手将费舍尔搂在怀里,这种下意识的庇护感让费舍尔觉得颇为新奇,也分不清楚到底刚才是自己占了便宜还是她占了便宜,但感觉她十分满足和安心……
    话说,刚才是不是在梦里呼唤了蕾妮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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