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一直在帮你照料你的房间,你房间里少了很多东西,都带去南大陆了吗?”
    “……是的。”
    不仅带去南大陆了,还永远回不来了,只能当做送给拉法埃尔的礼物了。
    按照道理来说,身为房东的玛莎是不应该擅自进入房客费舍尔的房间的,但他们的关系很好,一直以来费舍尔也承蒙玛莎女士的照顾。
    玛莎年轻的时候是一家纺织工坊的织工,丈夫是做粉刷与装修的,育有两个儿子。
    丈夫在很早的时候就病死了,两位孩子被她独自一人扶养长大,在纳黎对抗施瓦利的第三次战争中她的两个孩子参了军,兄长先一步牺牲,他的小儿子也被炸断了腿,玛莎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奄奄一息地正在被军队送回家来。
    说来奇怪,被炸没了下半身的小儿子在见到自己母亲之前状态都不错,回到家中见了母亲最后一面之后就死去了,至此,她的孩子全部都离开了她,只剩她一个人住在这间房子里。
    费舍尔从皇家学院毕业以来一直都租住在这里,孤儿的房客与失去孩子的房东,听起来就很搭。好在玛莎很乐观,这几年身体保养得一直不错,还能和周围的邻居打打牌什么的。
    “嘿,蕾妮,快过来。”
    就在费舍尔往楼上走的时候,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却偷偷地叫住了跟在费舍尔身后的蕾妮,她走到了厨房端出了一碗蓝莓蛋糕交到了蕾妮的手里,对她眨了眨眼,解释道,
    “打牌赢的战利品……那些老家伙牙齿都没剩几颗还在惦记蛋糕,我手气好给她赢回来了,嘿,可是我也没剩几颗牙齿了,正好送给你吃,顺带也可以给费舍尔分一些,我去给你拿被褥。”
    “哈哈那个家伙才不喜欢吃这种东西,谢谢你玛莎女士。”
    “对了,这是这段时间费舍尔收到的信,你也一起交给他吧。”
    蕾妮笑了笑接过信件,趁着玛莎去楼上给她找被褥的时间里,她偷偷把信件全部摊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寄信人,就像是正在检查孩子有没有早恋的姐姐一样满是坏笑。
    皇家学院研究院,纳黎计税院,纳黎魔法协会,新学会,圣纳黎大学,圣纳黎警察署……
    蕾妮撇了撇嘴,手上的信件全部都是他工作的信件,期盼他能收到某些纳黎淑女的信件简直就是奢求。
    就在她翻阅过了好几封工作的正式信件之后,却被最后一封鎏金了的信封吸引了注意力。
    这一封信件过于特殊,信封全部被特别的染料染成了金黄色,不仅边缘鎏金,还使用了专门的火封,一看就是私人信件而且十分高贵讲究,蕾妮没打开信只是想看看寄信人,翻面却看见了这封信件的标题与寄信人。
    “生日快乐,费舍尔·贝纳维德斯先生。”
    “伊丽莎白·葛德林”
    蕾妮那如同星空一样的眸子跃动一下,皱着眉头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
    ……
    费舍尔的房间在二楼,房间很宽敞还带一个专门的舆洗室,约莫五十平米左右,靠墙的地方放了许多书架,正对着窗户的地方是他的工作台。正如玛莎女士所说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帮费舍尔打扫卫生,让这里看起来干净整洁,就像是他没离开一样。
    心里感谢了一下和蔼的玛莎女士,身后的房门打开却露出了有些闷闷不乐,端着蓝莓蛋糕的蕾妮。
    她一进来就坐在了沙发上,拿着勺子一言不发地开始吃蛋糕,那哀怨的目光一直盯着正在衣架前面挂帽子和外套的费舍尔,就好像有了实质要穿透这个讨厌男人的身体一样。
    “怎么了?”
    “……你的信件。”
    费舍尔接过她递过来的信件,不少是关于他之前论文的回函的,还有一些是关于学术活动的邀请函的,不过费舍尔去南大陆的这段时间已经举办过了,权当错过。
    嗯,还有圣纳黎大学的?
    这所新的学校发信件给自己干什么?自己好像对这所学校了解甚少,只知道这所学校的年龄很小,开始招生也就这两年的事情,一会再看看好了。
    最后一封……
    费舍尔握住了那鎏金的信封,在寄信人的名字上停顿了良久,身后含着小勺的蕾妮盯着他此时此刻的神情,就像是要看穿什么一样,但结果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那毫无破绽的面无表情,让她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费舍尔没打开那信件,只是连带着其他信件一起扔在了工作台上。
    “生日快乐,费舍尔,我都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了。”
    “同乐。”
    费舍尔敷衍地说道,拿出熨斗想要烫一烫自己的衣服,这套西装可是他最后的存货了,现在身上又没钱,再弄脏弄坏他可就要当光屁股的卷毛狒狒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今天不算是他的生日,只是当时在孤儿院被捡到的时候是今天,所以户籍登记的生日就变成今天了,虽然具体他的生日也不知道是多久,也只好把今天当做是纪念意义上的生日了。
    “伊丽莎白我不认识哎,是你认识的朋友吗?”
    得,图穷匕见了,感情祝自己生日快乐只是顺带的吗?
    费舍尔笑了起来,放下了熨斗,那带着淡淡笑容的表情学着蕾妮的话语,只是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呢?”
    蕾妮张了张嘴巴,黑色的卷发都被气得翘了起来,
    “费舍尔!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连蛋糕都不吃了,直接飞起来过来想要锤费舍尔的头,让她尝一尝魔女铁拳的味道,结果被费舍尔简单地用一只手给挡住,让她锤不到他的脸。
    看来就连蕾妮自己都受不了自己平时那欠打的模样,自己还只是学会了她的一点点精髓而已。
    但为了不让她接着炸毛,费舍尔还是看着那封鎏金的信件笑着解释道,
    “只是一位很少联系的朋友而已。”
    ……
    ……
    就在同时同刻,圣纳黎中心的黄金宫内,风里传来落叶的讯息,将夏天的气息带到了一位淑女的窗前。
    一只白皙的手指却在夏天即将落幕的时候轻轻攥住了那落下的叶子,仿佛攥住了整个夏天一样,她的目光将整个黄金宫收入眼中,但却没人能看清她的脸庞。
    只能听见她不知道是在与谁诉说的低语,
    “费舍尔回来了啊……”
    “伊丽莎白殿下,将军那边传来消息,让我询问是下午什么时间开始演练?”
    身后,一位穿着军装的金发男人对着那窗边的女性行礼,颇为谦卑地询问道。
    “我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开始演练,让他不要着急。”
    “是。”
    她那白皙的嘴角带笑,轻轻将手中的落叶掷出,那树叶顺着空气缓缓飘落,直到落到地面的时候,那窗台边缘的淑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身影。
    第13章 本体
    玛莎的晚餐手艺水平有所提升,就连不太爱吃饭的蕾妮都大灌了好几碗蘑菇汤,而后便好像十分疲惫一样地在费舍尔房间里的沙发上躺尸,一副不想动的模样。
    而费舍尔则打开了工作台上的台灯与窗户,他喜欢坐在这里吹夜风,尤其是圣纳黎下雨的夜晚,那嘀嗒的雨声意外地能让他的思绪安静下来。当然,这也有他写文章时喜欢用香烟的考虑,这样不至于让房间沉闷而满是烟味。
    费舍尔提起了羽毛笔,开始在信纸上书写内容。
    “为什么又开始写东西了?你的论文不是完稿了吗?”
    “我在写回信。”
    “给那个伊丽莎白?”
    蕾妮探起头来,结果因为太撑了又接着躺倒在沙发上,浮都浮不起来,只好调转了一个方向让视线能看见费舍尔的背影。
    费舍尔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公事公办而已,和她不算熟稔,我不想靠她太近。”
    “葛德林哎,王室哎,她挥挥手你就算躺着过一辈子都能安然无忧了,多少绅士做梦都梦不到这种情况,你却触手可及,就偷着乐吧……”
    蕾妮挥挥手,一边说一边酸,满口的阴阳怪气,让人分不清她的真实想法。
    费舍尔懒得搭理她,写了一封比较简短的回信装入信封,以他的经济条件就不要考虑伊丽莎白寄过来的黄金纸和火封了,只随意用他平常工作用的正式信封封存就行。
    其余的大多数信件都是通知性文件,不需要费舍尔单独回复,但令费舍尔没想到的是,除了伊丽莎白的信之外居然还有一封私人信件,就是那一封来自于圣纳黎大学的信件。
    拆开看来,这封信居然是圣纳黎大学的校长肯恩写给自己的,内容大概是圣纳黎大学最近很缺乏优秀的老师,所以想聘请费舍尔担任教授,并邀请费舍尔前往位于市郊的圣纳黎大学详谈此事。
    费舍尔的手指敲动了一下桌面,大脑回想起了圣纳黎大学的相关事情。
    要提圣纳黎大学,就必须介绍一下目前议会中的两个党派。
    首先是目前支持率如日中天的开拓党,也就是新党,成员以新晋贵族与企业家为主,政策以激进新颖著称,家大业大,背后由纳黎开拓公司提供支持,所以在很多法案上会偏向于该公司。
    另外一个党派就是传统的狮鹫党,或者可以称为保守党,纳黎从议会诞生之处就存在的党派,成员多为贵族、传统知识分子等,目前虽然势弱但体量犹在,在很多场合都有着难以忽视的影响力。
    而圣纳黎大学的校长肯恩是一个毫无政治背景的知名学者,三年前被国王亲命出山建设圣纳黎大学,这个过程需要狮鹫党老窝的皇家学院点头,同时这所大学的资金来源还是纳黎开拓公司,他们为这所学校提供了全纳黎最优渥的设施与图书。
    两党都点头同意统一,费舍尔上一次看到这种奇景还是在对施瓦利的战争中,这只能说明国王态度很强硬,强迫两党在学校的问题上达成统一,至少是表面上统一。
    去那里任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肯恩为了能招揽皇家学院以外的优秀学者下了血本,蒸汽机、化学等新兴理论的老师倒是好找,那些人本来就不被皇家学院的人认可。但传统理论,类似于魔法等学科的老师都或多或少与皇家学院有联系,找不到合适的也正常。
    肯恩找到自己不算意外,但费舍尔却要考量一下去这所学校任教是否合适,例如这所学校又步皇家学院的后尘搞得像是第二个议会战场一样恶心。
    费舍尔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和肯恩见一次面谈一谈这件事情,毕竟他现在的经济状况的确有些糟糕,需要一份缓解压力的工作。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说起来,之前蕾妮说过要离开去卡度的南方接着寻找她的家,不知道她的具体安排是怎么样的,所以询问一下她。
    “大概明天我就会出发吧,毕竟也已经和你待了很长时间了,腻了。”
    这句话是对于之前费舍尔懒得理会她的回击,似乎就像是在说他们的感情淡了,费舍尔都不理她了一样,但很快,她突然想到,费舍尔提出这件事情是不是为了在她临走之前创造一些美好的回忆,例如请她看看戏剧表演什么的……
    没想到那个费舍尔也会情调这一套了,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进步嘛。
    她坏笑起来,用手撑着脸颊,在沙发上侧躺的身姿又好看又妩媚,
    “怎么?费舍尔大人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费舍尔回头看她,指了指旁边立着的手杖,“之前的魔法用完了,有些高环魔法我刻起来很麻烦,所以想请你帮忙。”
    “我困了,晚安哦,明天见。”
    她又瘫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白皙的小足也蜷了起来,黑色的卷发遮住了她的面容,看起来就是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眼见她又开始表演之前耍赖的技俩,费舍尔无声地笑了笑,
    “明天带你去戏剧院看一场戏剧,当做是饯别礼了。”
    蕾妮这才抬起头来,思考了一下却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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