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喜欢这样……我,我舒服……喜欢……”
    她这才重新俯下身,“答对喽。”
    卸掉高雅的伪装,退化成头脑简单的动物。让话语顺从身体的反应,让那该死的矜持与含羞都去见鬼。
    她揉着他耳根后的刺青。
    “好狗,你真该看看现在你有多漂亮。”
    *
    三日后,阁主再来瞧她。
    他没提打斗场那事,也没提蔡逯,只是来说正事。
    他问:“苗疆追凶这事,你有没有头绪?”
    灵愫坐在麦秸垛上面,岔开腿,拿着木枝在地上画圈圈。
    她长叹一口气:“太难了。要把情况分很多种,分类讨论。亲人在不在苗疆,还活着没,还安全么。蔡绲在不在苗疆,还活着没,会对亲人造成威胁么……”
    她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调查卷宗的时候,毫无头绪,心急也没用,只能先把各种情况捋出来,一步一步慢慢走着看。”
    她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位逃去苗疆的亲人。讲真的,十七年前人家说会去苗疆,是真的去了么?这么多年,她有没有去其他地方,还是一直都待在苗疆?我只能想起来,她是位女子,现在约莫有五十岁了。仅凭这两个特征去苗疆寻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她拿木枝,在地上画了个哭脸。
    阁主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个好消息。”
    她问是什么。
    阁主说:“那位亲人,已经找到了,还活着。具体情况,得等你去苗疆亲自看。”
    “当真?”灵愫眼睛一亮。
    阁主点头说是,“还有个好消息。”
    他说:“我包了一座船,明日晌午出发去苗疆。我的意思是,现在,你可以下山了。”
    他想他永远不会忘记此时此刻她的反应。
    复完仇后,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如果他是她的男人,她可能会高兴得一直吻他。
    可他不是,所以她只是扑到他的怀里。
    “哥,你对我太好了!”
    “我好爱你!”
    她说。
    这时她口中的爱,是友情是亲情,唯独不是他期待的爱情。
    她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你先走,这里我来善后,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他们同住过的那座宅院。
    阁主说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庭叙抱着一束花走近,“诶,他怎么就走了?不留下一起吃饭?”
    灵愫笑眯眯地扑向他,“别管他!走,去秘密基地玩!”
    她与庭叙在山里有个秘密基地。
    那是一片四面环树的石蒜花地。
    深秋时节,红花石蒜开得灿烂。这花的别名是彼岸花,曼殊沙华。
    此刻,她牵起庭叙的手,在花地里自由奔跑。
    他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开心,可他却因她的开心而感到开心。
    跑累了,俩人就并排坐到花地里。花香缭绕间,他们轻声说着话。
    直到她说:“庭叙,我们分手吧。”
    她对漂亮孩子很宽容,难得说了好多话。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笑得也像如今这样灿烂。你的笑让我的心怦怦乱跳,我知道那是心动。”
    “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弥足珍贵,我想让时间停在每一个我们尽情相爱的时刻。”
    “你很好,真的。你在我贫瘠的土地上开了一朵花,你是我眼里最触不可及之物,可偏偏能被我所拥有。”
    “我祝你,前程似锦,再遇良人。”
    ……
    真是在放屁。
    第一次见面是在乱巷,她霸王硬上弓。
    他明明哭得丑死了。他求她别毁了他的清白,他要为尚未出现的意中人守身。
    他很自卑,自觉除了洁身自好,没有别的能献给未来的意中人的礼物。
    那时她怎么说来着?
    她说:“那么从此刻起,我就是你的意中人。”
    她还把他当成出来站街卖的,“第一次接这活吧?都说干这行的,最忌爱上客人。没关系,你可以爱我。我不白睡你,我给你赎身。”
    真是荒唐的初见啊。
    庭叙回过神,抹了把泪。
    他把那些她遗忘掉的过去深埋心底。
    她明明知道,遇上她后,他便只剩下爱她的能力。
    他心有千万般不甘,可到这时候,他还在想:她喜欢乖的情人。
    所以他说好,“我们分手了。”
    他说:“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特别感谢。”
    他说:“我没有后悔过。就算再重来千千万万次,我依旧会是这个选择。”
    依旧会,飞蛾扑火般的,绝望地爱上她。
    他说:“再见。”
    来山里的时候,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把自己丢给了她。
    现在,他依旧没带走什么东西,一人下了山。
    过去那些日夜,他们十指紧扣,把山里每个台阶都走了个遍。
    只是这一次,剩他一个人,把剩下的路走遍。
    也祝你,前程似锦。
    也祝你,永远有无数良人相伴。
    再见。
    *
    原本以为庭叙会哭闹,结果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乖乖地走了。
    这倒也好。
    他的花圃和菜地,那些灿烂的花和青绿的菜,她带不走,也不想带走。
    最终,灵愫抱着院里的两条狗三只鸡,离开了这座山。
    重新穿过集市,她只觉日子过得真是恍惚。
    回到院里,阁主并不在。
    灵愫也不着急,推开屋门,原来阁主早把她的床给铺好了。
    她躺到床上,睡了一觉。
    苗疆是什么天气?干热还是湿热?
    听说那里巫术盛行,那里的人会赶尸和制蛊下蛊。
    那里的人说中原话还是说苗语?那里有没有漂亮孩子让她看?
    她对这次苗疆行,充满了期待。
    也难得,睡了一场好觉。
    次日,她被阁主摇着肩膀晃醒。
    “喂,快醒醒。”
    灵愫还没睁开眼,就抓紧了旁边的包袱,坐起身。
    “我已准备就绪!现在就能出发去苗疆!”
    阁主的声音低了下去,“恐怕去不成了。”
    “什么!!!”
    灵愫瞪开了眼,怒目圆睁。
    “什么叫去不成了,你说清楚!”
    “刺客庄的人控制了所有渡口。”阁主解释道,“也不知他们那帮疯子,哪来的本事……”
    他说:“现在,只有拿到庄主,也就是闫弗的调令,我们才能出发。按说这事不难,毕竟以你俩这关系……”
    可他把一张通缉令甩在了她眼前,“但是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刺客庄的头号通缉人物了?你怎么得罪闫弗了?”
    灵愫瞠目结舌。
    事情怎么按照她完全没设想过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她啧啧舌,“也就拿匕首划了下他的脸,谁知道把他整破防了。”
    她清了清嗓,开始埋怨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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