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很快猜到沈绍钧的用意。
    上辈子沈绍钧离世后,没几年沈华灿也去了。
    沈家宗族对外称沈华灿得了急病猝死,可韩松觉得真相并非如此。
    这一世韩榆和沈华灿走得近,韩松也有意让沈华灿避开前世的死亡。
    现下得知沈绍钧的提议,并未迟疑多久:“我没意见,回去后跟家里人解释一下,以免他们误会。”
    韩榆应好,当天晚上就说了。
    得知韩榆要拜一个逝世多年的人为师,大家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不过看在沈绍钧亲自教导的份上,最终还是同意了。
    第二天,韩榆给了沈绍钧答复。
    得知这个消息,席乐安很是意外:“你怎么......”
    沈华灿应该提前知道了,韩榆比较在意席乐安的态度。
    尤其是沈绍钧选了他,没有选择席乐安。
    席乐安哪里看不出韩榆的忐忑,不在
    意地一笑:“说实话,虽然我有点羡慕你,但是沈爷爷太严格了,比先生更甚,我见了就害怕,这福气谁爱要谁要!”
    韩榆瞧着他毫无阴霾的笑,心下一松。
    三日后,韩榆正式拜沈华灿的父亲沈寒松为师。
    这件事并未大肆声张,知道的没几个。
    除了家人好友,估计就一个罗先生。
    “为师原本打算为你介绍一名师父,现在看来不必了。”
    韩榆眉梢轻挑:“为何先生不能收我为徒?”
    罗先生面无表情:“我有你二哥这个好弟子,还要其他人作甚?”
    韩榆:“......”行叭。
    此后两月,韩榆每两日去一趟沈家,接受沈绍钧一对一的精心教导。
    谁都能看出,这期间韩榆进步神速。
    有好事者蹭到韩榆跟前,故作不经意地问:“韩榆,你最近都看了什么书?”
    韩榆一笑而过,只推说迈过瓶颈,有了新的见解。
    同窗探听不到有用的信息,只能失望而归。
    韩榆拿笔头戳戳下巴,偏过脸:“二哥,今日去书斋吗?”
    韩松嗯了一声:“书抄好了,等会送去。”
    于是,放课后韩榆跟小伙伴说了声,和韩松前往书斋。
    柜台不远处,有一群书生侃侃而谈。
    “哎你们听说了吗?”
    “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说话的书生不无得意道:“越京的平昌侯前阵子被言官弹劾纵容族人卖官鬻爵,抢占百姓田地等多项罪名,陛下龙颜大怒,当场将平
    昌侯的正二品官职降到正四品!”
    “嚯!竟有此事?”
    “可不是,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从越京回来的三舅爷说,平昌侯府的下人出门都要捂着脸呢。”
    韩榆交了押金,接过接下来要抄的书,和韩松并肩走出书斋。
    面颊倏地一凉,韩榆抬头,天空有雪花飘落。
    冬天到了。
    第68章
    “笑什么?”
    韩榆抬手一摸,发现自己嘴角正上翘。
    韩榆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怀中书籍,试图狡辩:“我没笑,就是把牙露出来,凉快凉快。”
    韩松:“......韩榆。”
    瞄一眼脸色微沉的韩松,韩榆抿上嘴:“好吧,我笑是因为我高兴。”
    韩松侧首:“因为平昌侯?”
    韩榆再一次感叹二哥的敏锐,不置可否道:“贪官得到惩治,不该高兴吗?”
    韩松默了一瞬:“是。”
    韩榆转过身,倒退着走:“最好这世上所有的贪官恶人都能得到报应,什么十八种刑罚统统来一遍,让他们后悔此生为人。”
    韩松默然:“水至清则无鱼。”
    韩榆仰起脸:“二哥觉得平昌侯不该被降职?”
    韩松拧眉:“我没说。”
    韩榆又问:“那二哥觉得,平昌侯纵容族人嚣张行事,可会自食恶果?”
    韩松定定看着韩榆。
    韩榆凶巴巴地说:“我就是讨厌这个平昌侯,他竟然对族人抢占百姓的田地视而不见欸。”
    平民百姓最看重什么?
    耕地!
    这种蠹虫在一日,老百姓就一日不能过上好日子。
    就好比早年那位私自抬高赋税的县令,他每侵吞一户人家的人头税,就在吸食他们的血肉。
    更遑论韩榆对平昌侯抱有很深的厌恶,恨不得他现在、立刻、马上嘎掉!
    韩松对韩榆激烈的情绪一无所知,思绪飘远又拉回:“会有那么一天的
    。”
    韩榆扬唇,终止这个很难让人心情愉快的话题,转而谈起先生布置的策论题。
    “当心。”韩松语速略急,伸手把韩榆拉向他这边,“转回来走路,方才差点撞到人。”
    韩榆扭头看了眼,堪堪与一位老人家擦肩而过。
    “知道了。”韩榆乖乖转过来。
    他方才心情大好,竟一时间忘了他们还在街上走着。
    雪越下越大,到家时韩榆身上落了浅浅一层雪花。
    韩榆立在垂花门下,胡乱拍打着发顶和肩头,试图掸落雪花。
    韩松见状,上前帮忙:“靠近衣领的地方还......”
    手指触上衣领,声音陡然顿住。
    韩榆疑惑地抬起头:“二哥?”
    韩松眼神落在他的颈侧,屈起指尖,拨开遮挡的衣料:“这疤痕什么时候有的?”
    韩榆心口一紧,当即联想到两个月前被青衣男子一鞭子抽出来的鞭伤。
    因着有衣裳遮挡,韩榆彼时并未放在心上,也没让小白治疗,再顺便来个祛疤套餐。
    韩榆忙于学业,早忘了这茬事,更忘记脖子靠下的位置有一条指节宽的疤。
    这厢被韩松发现,韩榆浑身一凛,暗道不好。
    不过就算他心慌意乱,面上依旧稳如老狗,一脸满不在意地摸了下凸起的疤:“啊,二哥你说这个啊?”
    韩松目光如炬,眉心不自觉地皱起一个小疙瘩:“是。”
    韩榆嘴角噙着笑:“二哥前去参加乡试的那几日,我走在半路,看
    到一位老人家推板车,就上去帮忙。结果不慎脚下打滑,这地方磕在了板车的把手上,被木刺划伤。”
    韩松面色微缓,拉韩榆进屋:“怎么没听家里人说起过?”
    “伤口不深,没两日就痊愈了,我也不想你们担心,就没说。”韩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韩松不疑有他,这是韩榆能做出来的事:“下次务必小心些,磕错了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韩榆十分享用他的关心,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好好,都听二哥的。”
    他当然知道人体的哪些部位最为脆弱,譬如后脑勺、太阳穴以及颈椎。
    韩榆有足够自信没人能碰到他以上这些地方,因此韩松的叮嘱完全是多虑了。
    “回来了?”韩兰玥闻声而出,“娘他们很快回来,等会儿一起吃。”
    韩榆并无异议,把带回来的书本送回屋里,然后两手托腮地盯着飘飘扬扬的雪花发呆。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韩榆想到罗先生和沈绍钧所教内容,想到他在书斋时,那群书生们的谈话。
    平昌侯因为族人被言官弹劾,连降数级。
    众所周知,官职越高,再往上就越难晋升。
    正二品是很多官员终身难以企及的高位,平昌侯却在一夜之间痛失正二品官员的身份,跌落到正四品。
    即便他背后有侯府,短时间内——至少五年——无法再回到原位。
    而且就算能爬回去,油水甚多的户部尚书一职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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