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他来了!”
    “嘘——小声!绳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一二三拉——”
    白发的孩子本来正走在路上,脚下泥土突然破开, 一根绷紧的绳向他绊来。奴良鲤伴下意识的要伸手扶他, 手却徒劳的穿过, 白发孩子眼神一厉, 单手一撑跳离陷阱, 落在不远处。
    “嘁!”恶作剧事件的带头人恼怒的哼了一声, “算你好运!”
    白发孩子显得十分茫然,他认真打量了那几个同龄人的脸,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抱歉,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针对我吗?算上这次已经三次了。”
    他谨慎询问的样子反倒让那几个同龄的阴阳师学徒愈加愤怒,为首的见四下无人,直接出言讥讽。
    “没有理由!就是想整你而已!”
    “对啊,整天黏着家主, 还真当自己是源氏的人!”
    “快点滚回你自己家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说到底还是人类的嫉妒心作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追上对方之后, 心底的黑暗就倾巢而出。奴良鲤伴冷眼看着,如果不是没有实体, 那几个小鬼他早就动手教训了。
    面对如此多的辱骂和尖刻言辞,白发孩子却表现得很平静,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心平气和的说道:“按照你们的态度, 我们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了对吗?甚至……以后如果有机会,你们仍然会针对我?”
    “对对!就是这样!小杂种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阴阳师学徒们发出嘲笑,他们并不认为这个寄人篱下的家伙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再怎么样,他们也是源氏旁支,这里真正的主人!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
    “那么,我也没必要跟你们客气了。”
    这个家伙根本不是常规概念里的存在!
    幽蓝的瞳眸泛着不属于人类的冷光,用来恶作剧的绳子如同有了灵性,蛇一般蜿蜒而起!白发孩子周围澎湃着因为使用灵力而产生的风旋,他现在还不太会收缩自己的力量,每一次动用灵力都有些声势浩大的味道。白发孩子抬手,绳子随他的手势飞射而出,缠向惊慌失措的几个学徒!
    “老师教我的第一课——”
    “永远、永远不要挑衅比你强大的阴阳师!”
    绳子勒进身体里,学徒们发出惨叫,又很快被堵住嘴。白发孩子下手利索的把他们打了一顿,喘口气,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旁小路上突然来了两个人。
    被绳索缠着的学徒眼中闪过惊喜,连忙“呜呜”的呼救起来。白发孩子显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镇定,他咬了下嘴唇,硬生生站在原地没有跑开。
    是他做的,他愿意承担责任。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发孩子抬起头。缓步行来的少年散着长发,前额有一缕鲜艳的赤色,与普通阴阳师不同,他腰佩长刀,肩有甲胄,更像一位武将而非阴阳师。跟在他身后的人却披了一件黑色斗篷遮掩全身,看不出半点特征。
    看到凌乱的现场,少年一挑眉,看向唯一站着的白发孩子。
    “你做的?”
    “……是。”
    学徒们“呜呜”的更大声了,他们认出了少年的身份,那可是他们源氏嫡系,一定会为他们做主!
    少年走向白发的孩子。
    白发孩子紧张的垂下眼,手在身侧攥着拳。
    ——一只手突然落上他发顶,不太温柔的摸了摸。
    白发孩子霍然抬头,少年唇畔带着某种讥讽式的微笑,眼神却挺赞赏。
    “好孩子,你做得对,弱者没有存活的资格。”
    说完,他看也不看狼狈的血亲们,径直带着人走开。白发孩子从他强大的气场里挣脱出来,一抿唇,还是追了上去。
    “不是的!”白发孩子说道,“不是因为他们是弱者,我才这样做的!”
    少年饶有兴味的转头,望见一双漂亮的幽蓝色眼眸。眼眸的主人还有同样漂亮的白发,此刻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地说道:
    “我打他们,是因为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言辞和行为负责。他们试图暗算我,还出言挑衅我,作为结果,他们应该承受我的反击。”
    “并不是那么独断的……弱者就不该存在这样的理由。”
    独断?少年轻轻笑了,他起了兴致,索性转回身,抬起白发孩子的下巴,逼他仰视自己。
    “哦?那么我去告知家族中人为这些弱者做主,也无所谓吗?”
    “……那也是我应该承受的后果。”
    “呵,还是个小因果论者。”少年松开手,却并没有像威胁的那样告知别人,反而嫌弃的警告一句被打的同宗学徒。
    “别让我听到你们乱说话。”
    这一次他真的转身走了,白发孩子在原地揉着脸目送他离开,对方的长发散落在身后,一个背影就有惊人的气势。少年身后披着斗篷的人紧随其后,转身之际露出佩刀的一角。
    佩刀……
    白发孩子看着露出来的佩刀,一抬头,正对上斗篷下的一双眼睛。
    对视只有一瞬,少年已经带着斗篷人走远了。
    “晴明,我今天要教你的,是源氏阴阳术的精髓。”上座源氏家主说道,白发孩子立刻低头,以示慎重。
    “是,老师。”
    “何为咒?”冥蛾逼近烛火,将灯影搅得有些凌乱,一个巨大的颤动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咒为束缚。”
    “缚妖之咒,其一为【名】,其二为【形】。”
    “言其【名】,图其【形】,天地间的魑魅魍魉,皆可收为式神。”
    白发孩子缓缓抬眼,“若妖不愿被束缚呢?”
    源氏家主笑了,无须回答,白发孩子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若妖不愿被束缚,便斩断其傲骨,磋磨其心神,直至妖向阴阳师俯首称臣!
    “今天为你们布置的课业,是在一月之内,与一只妖怪缔结式神契约。”源氏家主深深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白发孩子,眼里是殷切的期望,“晴明,都听懂了吗。”
    “是。”
    “……我开始期待你交上的课业了。”
    沐浴在其他学徒妒忌的眼神中,白发孩子深深一拜,皎洁的白发触及地面。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老师。”
    即使这样说了……
    从授课大厅走出来,白发孩子仰头看向天空,乌云蔽月,如同他到来之时。这次的乌云化为雨水,淅淅沥沥降落在源氏宅邸中,笹龙胆家纹笼罩在清寒绵密的雨雾里,像一只从地狱里探出的鬼爪。
    源氏的驱使式神之术已经绵延数代,臻至完善。无人能说有什么不好,能够让妖怪活下来,并与人类勉强共处,这就是天大的慈悲。
    可是……
    白发孩子展开老师送他的折扇,幼鹤在祥云中飞动,他眸中映出那一天见过的千山。
    若是被人类所束缚,那只鹤妖还会不会以美丽的姿势飞翔呢?
    后半夜雨停了,完全睡不着。
    他于是又从被褥里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外面去。夜晚的宅院静悄悄,他熟练地绕过那些防御阵法,去了从未去过的后山。
    老师不禁止他去,也从不鼓励他去,也许在老师看来,去那里还太早了。
    踩着湿润的落叶,白发孩子一路向前走。后山近在眼前,他最后一次拨开枝叶,突然感到周围有式神的气息!
    “别出声。”式神捂住他的嘴,却并未伤害他,只是又强调一遍,“别出声。”
    扣住他的手臂十分有力,挣脱不开,白发孩子顿时温驯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出声。式神这才缓缓放开他,伸出斗篷的手臂又垂落到斗篷下。
    ——是那个少年的式神。
    白发孩子看到了熟悉的佩刀一角,没有做声,用眼神询问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今夜是源氏御使狐妖杀人的日子,你这种学徒不该来。”式神好像在皱着眉,“我有守卫任务,不可擅离职守,你暂且在这里待到天亮,我会监视你。”
    白发孩子什么也没说,很乖的坐了下来。
    式神好像松了一口气,看向后山空地,那里的阴阳师正在忙碌准备着,等狐妖到来再重新封印。
    天明时分,浑身燃烧着烈焰的狐妖在符咒驱使下归来,愤怒且疼痛的咆哮着,这些吼叫都被结界所掩盖。式神听在耳中,手无意识的握着佩刀的刀柄。
    终于,在阴阳师的联合镇压制下,狐妖重新被关入井中。井口封上层层封印,那些声音便一点都没有了。
    式神不知怎么叹口气,“我送你回……!”
    抱膝坐着的白发孩子眼中,此时噙满了泪,过多的眼泪沿着脸庞流下来,领口已经给打湿了,不知道他哭了多久。
    式神好像给什么噎住了,良久,才艰难开口,干巴巴的说道:
    “别哭了,我送你回去。”
    “……”
    “……”
    式神没辙了,这孩子是人类的幼崽,源氏的学徒,还是他主人曾经留意过的对象,态度强硬不得,他又不会什么温柔的安抚,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他说……他在说……”白发孩子突然开口,式神连忙倾身,想听听他究竟要怎么才不哭。
    “他在说好疼啊……”
    斗篷下,式神的眼瞳慢慢睁大,瞳仁微微颤抖。
    “那只狐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个小孩子,他痛的一直在呼喊……”
    “缚妖之咒……源氏一直在使用的缚妖之咒……”
    “竟然是这么残酷的东西吗?”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做到啦!感谢的大家支持!前文有点压抑送一个小剧场哎嘿!
    源赖光:好孩子,将来做我手下。
    大佬:好的呀~(扛起挖墙角的锄头)
    #咱俩谁跟谁啊#
    #你的式神就是我的式神#
    #源氏式神又多又好我超喜欢在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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