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早有察觉,没准儿还留有其他手段。
    他不傻,知道自己现在若敢动这六公主一下,他的主子就得‘挨一刀’。
    主子破一点皮,他们这群人以及家中老小都不得好死。
    索统领面色青白变幻,一时定不下主意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偏偏这六公主是当众说出那些蝇营狗苟以及心思算计的。
    他手底下的人这会儿已如油锅下水,炸得一塌糊涂。
    性命攸关,性子急的恨不得抓耳挠腮,“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头儿,咱们现在怎么弄啊?”
    这六公主现在是个烫手山芋。
    把人杀了,太子一旦暴露他们必死无疑。
    不杀,坏了太子的谋算,他们亦无法善终。
    “头儿,要不我们跑……反正这草原上天高地阔。”有胆小的出馊主意。
    立马有人反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妻儿老母不要了?再说,你当这莽莽草原谁都能活得下去?当一辈子流民?”
    “都闭嘴!”索统领脑袋嗡嗡的,暴呵一声把人镇住。他在一干手下面前威势足够,众人偷偷交换个眼神,哪怕仍旧心中惶惶,也逐渐安静下来。
    索统领深吸一口气,走到容淖面前长施一礼,低声下气道,“公主与我家主子兄妹一场,既然现在点明,应是不想与我们主子当真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还请公主原谅卑职等方才粗鄙无礼,指条明路。”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绝非他一个小小侍卫能够掌控。
    身在塞外,他不仅暂时无法请示主子示下,还受制于人。
    他拿不了主意,也不敢拿主意。
    索性让别人来做决定。
    容淖定定看他两眼,慢条斯理掏出三眼铳,在众目睽睽下以厚重金属手柄砸他脸上。
    她动作不疾不徐,并不显得多粗鲁,却是用了十足狠劲,几乎立时,那张左脸比右脸肿了一圈儿。
    索统领能屈能伸,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维持谦卑告求的姿势。
    倒是他手下几人神色莫名,有人还哀哀低喊两声“头儿”,想冲上来,被他摆手制止。
    容淖掏出帕子,无视屋内诡异压抑的气氛,细致擦拭三眼铳手柄,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了,方昂着下巴睥睨开口,“送我回京,我与太子的事,我只同他说。”
    索统领低眉顺眼应喏。
    确实得主子们自己解决。
    包括那几封信。
    这世上,唯有六公主自己活着去要回那几封信,方不至于引出风浪。
    得到索统领的应承,容淖冷着脸进去收拾自己的行李。背过人后,她悄无声息舒了口气。
    她若当真身死,皇帝岂会不知她命丧何人之手。
    换句话说,皇帝若真想给她讨公道,无须任何证据。
    而太子那里,他都敢妄起兵戈残害兄长了,再杀她一个小小公主不过添头。
    她故意留下那么多把柄,从一开始便只为了在关键时刻辖制这群亡命之徒,为自己争取喘息甚至反杀的机会。
    也只有不明宫中风云变幻他们,才会被她暂时唬住。
    在入关之前,他们之间该有个了断。
    -
    一行人再次冒雪上路,往张家口入关。
    不同的是,这次容淖坐在马车内气定神闲,换外面的人寝食难安了。
    索统领是个识趣人,会看碟下菜。
    他知道现在惹不起容淖,便牢牢压住一干心思各异的手下,唯恐他们哪里冒头凭生事端。
    可男人在面对一个紧扼自己喉管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姑娘时,起先或许会畏惧一时,绝对不会龟缩一世。
    特别是这一群顶风冒雪赶路辛苦多日的男人,本以为能靠这一趟赚得荷包满当,结果事与愿违,钱没到手,命也可能难保。
    心中躁意攀至顶峰。
    休憩时间,他们忧心忡忡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无心之言与刻意拱火交杂。总之,每一句都可能滋长兽性与恶意。
    这一日夜间扎营,众人生火造饭时,容淖独自倚在车中发呆。
    车门突然被人敲响。
    容淖以为是索统领来给她送饭,开了门闩。
    映入眼帘的却是年轻男子还算出挑的一张脸,面庞须髯修得干净利落,半点不像奔波劳累多日的粗糙模样。
    年轻男子捧着一盘滋滋冒油的烤肉不请自入,壮实的身形突兀塞进狭小的马车中,有些压人。
    容淖眼皮一跳,明白这是一种试探。
    “公主,我来给您送饭。”男子笑得眼眉璨然,仿若邻家少年,“从牧民手里买来的新鲜羊肉,您看看可合胃口。”
    容淖慢吞吞握起那把用来分肉的小刀,指着烤肉边角,皱眉问,“脏的东西也呈上来?”
    年轻男子闻言眸中暗光一闪,立刻低头凑近些去。
    容淖趁机发难,手中小刀毫不留情刺入那人颊肉。
    “嗷——”一声哀嚎响彻营地,把原本竖着耳朵听车内动静的众人吓了一大跳,飞速聚去车旁。
    容淖正拔刀扔出车外,殷红鲜血溅了她满手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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