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是自来熟地夺过小铁钳,给自己挑了个最大的熟梨装进小白釉瓷碟子里,然后拨弄用来吸食甜汁的的工具,嗤笑道,“你这金枝玉叶还用上麦秆儿了,雪天泥炉烧梨,可真够风雅的。”
    附庸风雅。
    她说话间眼神不住往容淖身上瞟,有股‘我已自己吃上了你能奈我何’的得意。
    容淖睨着哈斯的动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过,她可不惯哈斯的毛病。
    她没执着继续下逐客令,反而朝侍立的宫人示意,“伺候格格。”
    哈斯闻言认为是容淖拿她没办法只得忍下,谁让这些贵人最要脸面,万万做不出把在进食的客人赶出去的失礼之举,可不就得受脸面掣肘。
    她任由小宫女从手中取走小碟子,见人颇有技巧地把麦秆儿戳进软趴趴的烧梨皮,半点汁水都没溢出来。
    她心觉满意,正要伸手接回来,她还没试过烧梨的滋味呢。
    就见那小宫女嘴含上了麦秆儿,先浅抿一点,似觉梨汁滚烫,呼呵着再嘬一口。
    哈斯呆了一下后,怒从心起,“你做什么?”
    小宫女捧着小碟子,眨巴眼回话,“回格格,奴才在为您试毒。”
    说着话,小宫女似乎怕她误会,左右自己没觉出身子有任何不适,遂一脸恭敬地把烧梨捧还给哈斯。
    哈斯气得双颊绯红,嫌恶道,“竟还把入嘴过的东西呈来,存心恶心我是吧!”
    “格格误会了,这是规矩。”小宫女一板一眼,表情十分无辜,“万岁爷的御膳也要先经过尚觉禄的宫人尝菜的。”
    “你……”小宫女一口一个规矩万岁爷的压下来,堵得哈斯气结,却硬是想不出辩驳的话,额角的碎发都炸了起来。
    容淖心觉好笑。
    好像看到了她养的那只胖猫雪爪,看着身强爪利坏脾气,实际上走出去不是挨野猫打,就是被乌鸦围殴,白长一副威风凛凛的好皮囊。
    连个小宫女都弄不过的人,欺负起来也没甚趣味。
    容淖正要再添一把火把哈斯气走,摆脱这个麻烦,帐外突然来了个御前的小太监说是奉命来给六公主送点心饽饽。
    小太监是梁九功的干孙子,容淖和他还算相熟,让人给他打赏。
    离开前,小太监絮絮叨叨关切道,“八公主与宗室的格格们今日在西边松林外围跑马,公主若有兴趣,或可去瞧瞧。昨儿个万岁爷还在念叨人该随天日生息,担心您总是一个人闷在帐篷里,日夜颠倒,作弄坏了身体。”
    听话听音,容淖可不认为这些能混到御前的人精会闲说废话。
    这人要么是接上面授意而来,要么是有人故意让他听见皇帝的意思来传话卖好。
    反正无论哪一种,目的只有一个,皇帝希望她能出门。
    容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帝嫌她总待在帐篷里钓不出大鱼。
    毕竟太子也不傻,上次使计强闯过她帐篷一无所获,再对付她肯定得换手段了。
    而她总待在帐篷里,进出都是熟面孔,御下又严,就跟乌龟待壳里差不多,任凭太子智计万千都没地方使。
    容淖应下小太监的提醒,又三言两语气走哈斯,让人传令下去,待午后雪晴要出去学骑马。
    来塞外有些日子了,容淖依旧不能适应极寒天气,出门时裘衣裹得圆鼓鼓的,头上照旧是软巾昭君套和观音兜,学骑马时也不肯脱掉,一举一动十分笨拙。女教习并不以为意,反正这些贵女学骑射都是消遣,又不需要去考授官职。
    她只要应付差事把贵人哄高兴了便能得到赏赐,何乐而不为。
    女教习本是随便教教,万没想到自己这位身娇体弱的‘学生’竟天赋异禀,上马不久便学得像模像样,能够独骑了。
    容淖迎着女教习诧异的目光,踢了下马腹,慢吞吞遛马。
    她其实算不上什么天赋好,不过是幼年时学过骑马,再次熟悉起来便很容易上手。
    那时候她还很小,孝懿皇后偶尔会带她去南郊跑马,承乾宫的乳嬷嬷是陪皇后入宫待年的老人,主仆关系极好,老人家操心得很,每次都会念叨她们不够持重。
    说什么大的带坏了小的,现在不是从前满人姑奶奶策马扬鞭自逍遥的世道了,骑射只能当个难得的消遣。毕竟太|祖爷的八角殿宫训立着呢,以妇道训诸女,有犯必罪之。
    若皇后从小把她养出了神气,得快活一时,若兜不住一世,便是害她。
    皇后每次都是含笑听着,不辩驳不反对。
    下次却依旧我行无素,带她偷跑去南郊。
    大抵是在宫里关得久了,孝懿皇后很享受‘做坏事’的感觉。三不五时带她去跑马,回来时双手焐热她被吹红的小耳朵,笑眯眯往她嘴里塞块糖,弯腰与她约定千万保密。她也喜欢跑马,高高兴兴拉钩,保证一定会藏好小秘密。
    无奈嬷嬷是个精明人,闻她两身上的马味就知道她们又出去野了。偏还不明白说,故意逗她。在她骑着小木马玩的时候突然发问,“木马好玩还是上午的真马好玩儿?”
    她最开始总会秃噜嘴入套,孝懿皇后就在边上指着她哈哈笑,然后被嬷嬷追着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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