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无法在泗水东岸站稳脚跟的宋军退回到了河西,不过这一次,宋国派出了使者,说是要谈判。
    李县长顿时就笑了,在作战司令部嘲讽道:“这他娘的宋国当自己是美国人呢,打不过就谈,谈你妈呢谈,这才死了千几百个人就舍不得了?他娘的宋国不打过来,咱们打过去!”
    “首李,美国是何诸侯?”
    “就你屁话多?”
    轮值护卫沙皮脸一黑,缩着脑袋不再说话。
    “上将军,宋国虽有小挫,却根本未失,如今逼阳墙坚城固,宋军望之却步,若是野战……”
    有个戎国大夫是隐姓埋名过来的,主要是为了暗中支援一下正义的事业。戎国虽然叫“戎”,但不是戎狄,是正儿八经的诸侯,风姓己氏。
    在作战司令部,戎国大夫也是有资格放两句黑屁的。
    不过李县长显然没把戎国当回事,这种国家,分分钟就灭了的,有什么好说的?戎国固然古老,根脚还挺硬,比如说他祖宗是伏羲氏。
    可他娘的有几家跟伏羲氏不是沾亲带故的?
    当然面子还是给了一点的,李县长笑道:“夫子无虑,我乃泗水之君挚友,少待便去祭拜一番,想来还会助李某一臂之力。”
    “……”
    “……”
    作战司令部里的列国将军、大夫们一脸懵逼,寻思着老李你这是疯了吧。
    然而李县长没疯,还真让人切了一只猪头,冰糖猪头烂熟无比,香喷喷的把跑来一起祭祀的将军大夫们都馋哭了。
    一只猪头不够分啊,祭祀完神灵之后,这些祭品是要吃掉的。除了河伯那个神经病,祭祀是往水里倒,几百年下来,也没见河伯领情。
    好些个诸侯从上古时候就怀疑,河伯可能是个女的,经常月经不调,甚至还有可能痛经。
    不然不会这么喜欢折腾。
    “来来来,开整!夫子来一块猪耳朵,保夫子满意!”
    戎国大夫风徐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白天的时候,他的表现就是个怂包。死守赢不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防御战并非就是窝茅坑里不动弹,也得冲出厕所跟人互相糊脸啊,不然只有白白被人炸屎的份。
    野战得打,龟壳得待,风大夫不是不懂,只是他们家戎国的确是小国,跟群舒之国差不多的规模,可能还不如点。
    因为戎国在济水之畔厮混,全程靠苟。
    现如今戎国还存在的原因,不是宋国多么仁慈,而是戎国的明面老大是齐国。
    大家同饮一条济水,济水大街之上最嚣张的大哥就是齐国,大佬既然没有金盆洗手,江湖上说话自然还是有份量的。
    冰糖猪头,放李县长还是工头那会儿,成本不高,物美价廉。但这年头,李县长也舍不得折腾。
    茅蔗的出糖率其实是不高的,跟甘蔗完全没法比,糖的主要用处,就是喂蜜蜂,少量的糖才会当做奢侈品,送到姑苏或者卖到中原。
    此时,风徐这个老大夫嘬了一口猪耳朵,那滋味……赞。
    祭品必须吃完,不然神明不高兴。
    又整了一点糖渣酒,列国将军、大夫们分得都不多,一人一爵,差不多就是两口的样子。
    喝了第一口,十几个国家的将军当时就表了态:老李,你这个朋友,我们交定了!
    喝了第二口,就见了杯底,十几个国家的将军们又继续拍着胸脯:老李,以后有什么用得到兄弟的地方,只管提!
    好嘞。
    李县长当场就开了口,说是兄弟们手底下那些当兵的,好些个说是想要移民江阴,那技术绿卡,你看兄弟们是不是行个方便?
    这群将军们咂摸着嘴里的酒味儿,好半天,才问李县长:老李,你们江阴出什么价,合适的话,咱都好说。
    好嘞!
    李县长寻思着他还当乡长那会儿,一个奴隶也就四百个镝,这当兵的又不是买过来的,帮忙办个移民而已。这贸易自由移民自由的大旗,我们大吴国是得抗起来的。
    毕竟我们家大王说了,让大吴牛逼起来!
    李某人办这个事儿,它能不公道?一片公心,天地可鉴呐。
    然后一番讨价还价,毕竟谈的是人口不是牲口,多少还要照顾一点社会议论。比如说一个当兵的,可能家里就指着他减免税赋,全年收入也就那么一丁点儿,很不容易。
    别看是当兵的,可能当将军的,都是读过书,属于高级知识分子。他们一开口,李县长就感觉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精英味儿。
    那是在纺织学院毕业之后,从事着重体力劳动时候的深刻感受。
    对民间疾苦呼声最大的,是他们;对中低收入者各种压榨的……还是他们。
    不过李县长无所谓,这关他鸟事儿,这帮将军的意思就一个,弄一个兵走不是不可以,可也得照顾到家属情绪。
    所以啊,老李,要不你把当兵的全家老小全弄走,这一家子算十个人,咱给你打八折,算八个,怎么样?
    黑不黑李县长不懂,但李县长这时候很想把二营长叫过来,然后端两盘意大利面给这帮小猪乔治们尝尝。
    “这帮狗比猪头三,还真是……牛逼啊。”
    李县长多年打拼,以为自己看淡人情冷暖,现在才回过味儿来,他当年做工头那会儿,好歹还是文明社会,有“神威”护持,神威如岳,这才镇得住这帮狗比猪头三。
    现在好了,全世界都是裸奔天王,他李某人那点“粗浅”见识,还无法突破到这个时代的下限。
    冷静了一番的李县长有点不爽,返回起居室,一言不合就把蛇精扒了干净,狠狠地干了个爽之后,这才平复了心情,然后问一脸娇羞直打瞌睡的蛇精:“夭啊,妫蓁要嫁给息侯,那不是应该早点嫁过去吗?怎么拖到现在?”
    “妾为君子所得,想来是国中有了变数。”
    “之前说是要把你嫁给蔡侯来着?”
    “嗯。”
    李县长琢磨了一下,觉得蔡侯这个家伙,说不定想着问陈国再讨要一个公主当老婆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看到这帮当将军的这么出卖手下,李县长就觉得,这帮“古人”干出什么事儿来都是合情合理。
    一个个都他娘的是人才啊。
    也难怪宋国的间谍活动无比艰难,而李县长的“严厉打击狗特务嚣张气焰”的运动,却大获成功。
    有着天与地的区别啊。
    “唉……我真是……仁义啊。”
    老李又一次被自己感动了。
    第二天,负责侦查的沙东传回来几个消息,南部宋军抢滩登陆成功,不过南部宋军的损失比北部宋军还要高一些。
    但登陆成功就是成功,这点折损都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宋军即便登陆成功,也是一筹莫展,他们的兵力施展不开。大部队要绕道南方十几里路,再迂回过来,几十里路折腾,几万人马磨蹭一点就是十天半个月。
    轻装上阵,那就是送菜,江阴邑的鳄人、勇夫野战实力,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什么。
    实际上李县长这一回之所以带三千人马出来,就是为了练兵。
    后续就是轮换,一部分鳄人带一些签了移民保证书的弩阵弓弩手,开始依靠防御工事打游击。
    这种打游击不是说李县长印象中的那种游击战,而是依托沟渠、寨墙,昼夜不停地抽冷箭。
    讲白了,就是一个纯砸钱的游戏。
    宋军在技术装备上砸钱,是砸不过江阴邑的,因为技术差距太大,用人成本一样,但江阴邑的生产效率是宋国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就是悠着点,十天也能搞几万支合格箭矢,这样的生产效率,宋军得拉多少工匠才能弥合?
    而同时守军日常训练主要是体力,也就是跑得远跑得久,跑得快倒是不重要,反正宋军也不熟悉地形。
    原本他们是熟悉的,但是现在“二环”以内壕沟遍地,甚至还有那种一人宽的小型沟渠,主要用处是防止战车和阵列。
    只要摆不开阵势,宋军就是渣渣,空有一身蛮力,却只能和维和部队打烂仗。
    而打烂仗恰恰又是宋军绝对不能干的事情。
    “筑墙筑墙筑墙还是筑墙!吴国猛男匠人耶”
    “如今已是入夏,再有一月,新粮都要灌浆,难不成拖到秋收不成?!”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这江阴子不当人子,相约而战,便是这般战的?!这算甚么战法!”
    “不可再行拖延,当断则断,强攻一处,攻入腹地!”
    “内中有何变化,汝知晓耶?!”
    宋军内部的意见出现了极大的分歧,主持会议的宋国国君子橐蜚也是眉头紧锁。之前装逼,说李解是怕了他宋国,这才扮乌龟,但有什么用?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
    牛逼总归是要吹的,吹得震天响。
    但现实还是要面对的,子橐蜚很清楚,这种乌龟流极其恶心,宋军只能一点点一点点地啃,一点点一点点地去磨。
    啃到最后,宋军的牙口会怎样,他都不用多想。
    现在宋军有人想要强攻,不攻是不行的,强攻一处,撕开一条口子,杀到腹地,总能打破局面。
    局面必须打破,否则就会僵持在那里。
    拖着看似应该是宋国拖死逼阳国,其实不然,逼阳国背后站着几十个国家和势力,还有吴国这样一个超级大国在输血,李解能多拖住宋军一天,他的名气也就大一分。
    没办法,国际社会现在全面同情逼阳国,全部在狂喷宋国。
    要不是列强内部都有破事儿,搞不好现在就有列强号召小弟们来掺和一脚,狠狠地干宋国一炮。
    比如楚国叶公,就认定现在是个好机会,可惜楚国内部也是无比混乱,诸王子背后的势力已经开始疯狂厮杀。连续不断的政治刺杀,已经白热化当街行刺的地步。
    楚国政局大动荡,自然不可能来干涉宋国。
    而吴晋会盟,也不会节外生枝,真正能影响到宋国的,其实是齐国。但齐国现在当街精力,都放在了盯着纪国、莒国、莱国上。
    此时中原大战,对齐国来说,正好把纪国的地盘彻底吸收,顺便和羿阳君的儿子们瓜分莱国。
    诚如宋国君臣分析的那样,这是最好的机会!
    “慈不掌兵!”
    一人出列,双目圆瞪,“君上,如今局势,倘若再不有所作为,士卒之心不稳啊。攻破一处,于大军而言,诚如天籁之音!”
    “以君所言,倘若强攻,伤亡当如何?”
    “今时猛男派遣弓手四处袭扰,一日箭矢所耗,以臣所见,约六七千之数。此去游击袭扰,已有十四五日,十万支箭已然一空。纵使列国相助吴国猛男,君上,这世上,又有几何十万箭?”
    听到这个分析,子橐蜚连连点头:“不错,敌军箭矢,必不会多。”
    “君上,此事可告知于戴国,彼时攻城,可命戴国举盾!”
    说是举盾,就是巨大木头牌子,然后用手推车推着前进,到了寨墙或者城楼下,再架起楼梯、云梯、楼车之类的抢城头工具。
    总之,举盾的作用,就是消耗箭矢和防守装备,说白了,举盾的都是炮灰。
    既然是炮灰,有小弟用凭什么不用?
    至于说戴国的愤怒,那值几个钱?
    而且已经跟戴国分析了这么一个状况,再稍微承诺一下补偿,戴国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再者,死的又不是贵族,说不定戴国派来的都是野人牲口,是想要靠着军功来改换身份的。
    死多少,都是不心疼啊。
    “此次戴国领军之人,是何人?”
    “戴季子。”
    “噢?”
    子橐蜚一愣,他显然是知道戴季子的,这人的姑夫是羿阳君姬玄,同时又被李解在逼阳城割发羞辱,整个戴国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正常来说,戴国不可能再让他出来,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能混成领军之将?
    想了一会儿,子橐蜚原本还想嘲笑两句,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戴国派这种货色带兵,然后帮他子橐蜚,当他宋国是什么了?!
    脸一黑,子橐蜚顿时不爽起来:“便去知会戴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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