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二十骑就把你们……”骨咄禄脸上全是惊骇的神情。因为他根本就想象不出这是什么样的一股勇武,能叫二十骑向着十倍好多的敌人发起进攻……
    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就是,甭管宋军是多么的武勇,他们就要多延误宋军几日时间。
    那么,他们应该怎么做呢?
    继续原先的策略,假扮戈壁马匪?
    开玩笑。
    那家马匪在经历了这种事儿后还敢跟宋人顶牛?
    “破坏水源吧,大哥。”阿啜胸口的纱布上还渗透着鲜红,多逻斯这个堂兄就是在他眼睁睁看着丧命的,但阿啜半点为堂兄报仇的念头也没有。
    骨咄禄脸上露出一抹挣扎,可当他目光在其他几人脸上扫过,看到的全是低头不语的时候,一股黯然陡然占满了他的胸膛。
    “就这么做吧。”
    如此倒也符合马匪色厉胆薄和睚眦必报的特色。
    我是不敢再干你,可我也不会叫你好过了去!
    而也多亏了骨咄禄行事果断,这般的行为竟然没有引起宋军丝毫的怀疑。
    瓜州、沙洲与高昌交际之处有沙盗马匪,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过去把持河西走廊的是党项人,那高昌与中原的联系可远没有现在畅通,也使得中原的丝绸等物在中亚价格更贵,在高昌价格更贵。自然就催生出了一波波的盗贼。
    从古至今,前赴后继,就未曾断绝过。
    而他们的性格也就是骨咄禄所认为的那样——色厉胆薄,睚眦必报!
    因为他们求的是财!
    沿途多个水源地被破坏,这叫宋军的前行速度被延缓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这还会影响到后续的宋军大部队。
    可不管是再怎么延迟,宋军前锋终究有杀到伊州城外的那一刻。
    禄胜没有接到毕勒哥的回信,他的选择就跟他之前所言的那样,毫不客气的向远道而来的宋军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骨咄禄!
    这个日前还带领人马破坏水源的宋军敌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伊州迎接宋军前锋的向导。
    事情可真再讽刺不过了。
    可所有的‘异声’都已经被滚滚黄沙给湮没了不是?
    伊州城内的高昌军民们载歌载舞的欢迎宋军的到来,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中原汉儿根本不是侵犯自己权益的敌人,而是维护自身权益的保障。
    回鹘人本来就是李唐的附庸,现如今归入到赵宋的麾下,那也不过是回到了老家而已。
    而伊州这么一破,高昌城就被暴漏在了宋人眼前了。
    虽然高昌城在高昌回鹘疆域的中心地带,而伊州则是高昌回鹘的东大门,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当伊州‘告破’,宋军就能直捣高昌城而来了。
    因为从高昌城到伊州之间的七八百地里,根本就没有第二座伊州那般规模的城市。
    无论是鬼谷口避风驿,还是泽田寺、宝庄,那都只能算是小城小据点,而远称不上一座重镇。
    毕勒哥接到伊州传来的文书后,气的破口大骂禄胜无耻,却也不想一想自己是不是也很没品。
    而不管毕勒哥再怎么咒骂,宋军的马军先锋依旧会一日**近高昌城。
    宝庄就是后世的鄯善。太平兴国六年(981),王延德出使高昌,从鬼谷口避风驿“凡八日至泽田寺。高昌闻使至,遣人来迎,次历地名宝庄”。
    然后在眼下的时候,作为大军前锋的刘正彦却并没有见到高昌的迎奉大臣。不管是避风驿还是泽田寺,那都是军民自主发起的欢迎。
    但是在宝庄,刘正彦却是连自主前来迎接的军民都没看到。
    角号鸣响,绵延不绝,立在城头的密礼遏只见城外似出现了一片红潮,海水奔涌一样迫近来,刀甲寒光凛冽。
    大队马兵眼看就要到达了宝庄城下。
    这时,再怎么样迟钝,城内的军民和文武也骚动了起来。因为宝庄的城主密礼遏是高昌国内有名的排宋派。
    密礼遏还能强行镇定,他在城头向外看,一片红色海洋,不仅仅是旗帜,连甲衣都鲜红鲜红。
    远处密密麻麻都是红甲马兵,首尾相连,似叫人一眼望不到边。
    前方一面面巨大的大旗,分外吸引注意。
    “刘正彦!”
    很多高昌文武都知道这么个人,知道他是大宋神将刘法的儿子,更清楚他是姚友仲的副手。
    “嘶,那么多人马。这怕是有上万骑了吧?”
    宋军的编制他们都已经知道,一面面的统制将旗,可不就有上万人马了么。
    便是密礼遏最忠心的军官,看着下面,这时候也个个都面如土色。
    宝庄总共才多少人啊?
    那似乎最多时候也才两千兵。
    现在明面上也还有两千兵,但实际上有一半能战敢战就不错了。
    “主人,听闻消息,宋人的主力兵马还在后头呢。大批宋军和辎重还向伊州集结,他们可不仅仅是眼前一万,后面有五万,十万呢!”
    密礼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千古艰难惟一死,何况这‘一死’还不止是他的一死了之,更有他的整个家族,甚至是所有的亲族。
    株连九族这个成语,回鹘人虽然西迁了三百多年了,但很多人还都记着呢。
    “城主,是战是和,还请您早下定夺啊!”
    “是啊,城主!那宋人可不信佛祖,照他们规矩,不降者洗之,让他们攻进城来,只怕要生灵涂炭啊!”
    密礼遏咬紧着牙口不松,这不是他在倔强,而是他在气恼。因为刚刚他把目光扫向了不远处的兵将。
    自己在宝庄坐镇多年了,城内的兵将都是他的人,本该更他一心一意的。可现在呢?
    那一个个都瑟瑟发抖的是要干甚?
    而刘正彦这儿呢,身边带着王德、牛皋、解元等一干猛将,薛广为辅,郭永为参军,看着不远处的宝庄城,脸上全都楼笑。
    吊桥高悬,城门禁闭,城上士兵个个手持弓弩,一派剑拔弩张的姿态。
    “呵呵,还真像那么回事,要是不抖就更好了……”旗帜下,薛广面带不屑的抬头望着远处的城楼,发出冷笑声。
    “刘相公,我等是否立刻攻城?”王德寻问着。前锋军中猛将极多,他很想争个头游。
    刘正彦淡淡的说着:“派人去叫阵,让密礼遏开城。”
    他何曾把对面的高昌兵将放在眼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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