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走到了五月初五,这一日是太上皇的诞辰。而且是五十华诞,可以说是皇族盛事,与国同庆也。
    五月初三乃是家宴。新婚的广平郡王赵楗夫妇早早起来,身着郡王郡王妃礼服,就要进延福宫叩拜。
    一路之上,就见开封府已然使人用红绸彩缎等物将整座京城装扮的富丽堂皇,焕然一新。花坊连缀着红墙,灯廊灯棚无数。
    赵楗的王妃出身小户,是很标准的一个小家碧玉。因为她的叔祖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宗泽为官严谨自律,以至于自己虽贵为朝堂执宰数年,宗氏的父亲,自己的亲侄子却依旧仅是小有家资。放到汴京城,说她一声‘小家碧玉’那都有几分抬举!
    随在车子旁的侍女是宗氏从家里带过来的贴身婢女,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真是漂亮,王妃在京里时候也不短了,竟是今日才算开了眼界呢。”
    虽然宗氏与广平郡王这个宗室里的小透明才刚成婚,但之前待嫁时便已经进京,只是闺中待嫁之人,不可能满京城逛游的。
    现在看到如今的场面,眼界大开!
    宗氏掩口笑道:“能不好看么?这是太上皇五十整寿,自然与往年不同的。原就是要隆重的多了。”
    说着也忍不住将帘子撩起了一条细缝儿向外头看了看,回过头来对赵楗赞叹不已。
    后者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了,这点场面算甚?当年老头子四十整寿的时候,那排场更是惊人。普天下的当官做公的,都使足了劲往京城里送珍玩宝物。哪怕先前的宣和北伐刚完蛋大吉!
    宗氏当然时刻在留意着丈夫的神色,看着相貌清秀的赵楗依旧稳稳端坐,心里却不免有些个叹息。
    这个新婚之夫君,脾气很好,因为母妃并不得宠,打小在宫内就是个小透明。
    赵构成人后还凭着一手好书法和一手绝佳的箭术赢得了赵佶几声称赞,但赵楗么,那自始至终就都是一个摆设。
    如今龙位上的皇帝换了又换,可赵楗却始终没什么起色,别说是奋起一把,去图谋封地了,就连在政治上有一丝儿雄起的苗头都没有。
    当然了,赵楗要真准备在政治上有奋斗,或是要去图谋封地,宗泽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侄孙女嫁给他。
    与皇室联姻,这是赵构给宗家的一极大恩典。但大前提却是一切都省心省力。这赵楗本身就是一个没啥雄心壮志的人,手中仅有的一点资本更多是投入到了商业中。
    对于赵构,对于宗家,这样都是最好。
    这次太上皇大寿,作为儿子,那人人都要大出血的。据说有的府邸,在寻觅礼物上的开销都高达十几万贯。可是这位爷呢,端的佛系,除自己亲手抄写的《孝经》,就是上万贯从闽地搞来的一颗红珊瑚树,配合着其他的一些零碎物件,整个开销也不过两万贯。
    广平王府家底薄,宗氏固然不愿意打肿脸充胖子,大笔的开销透支后等着下半年为了银子焦头烂额,但赵楗如此的不作为,也叫人无奈。
    横竖看这太上皇,他们是巴结不上了。
    皇帝平日中对太上皇可是很尊敬的,更别说有传言某人的‘江山’都是太上皇舍了脸皮向官家给要下来的。
    宗氏私下里且以为,这是当今官家在立牌坊。
    他撬掉自己大哥的龙位就已经很无情了,再搞掉老爹,那李二第二的帽子真就戴的太稳了。配合着他对读书人‘大打出手’,那百年之后的身后名真的很岌岌可危……
    但不管怎么说,龙椅上的这位官家表现出了一种态度,太上皇被举得高高的,错不是如此,那些个儿子怎么就还会一个个这么巴结那位过气的老爹?
    出神之际,车架就已经进了皇宫。不提赵楗的去处,宗氏先就赶到皇后的坤宁殿。
    坤宁殿里,邢皇后正坐在正殿中,和宫里的妃嫔、先一步进宫的宗室女眷等人说话。见了宗氏进来请安,忙叫人扶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小弟媳今儿来的可有点晚了。先前可是早早就到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敲打人,可配着邢皇后的语气和神态,殿中一干夫人宫妃都笑了来。
    赵楗在赵佶一干儿子中排行第二十一。绝对是邢皇后最小的弟媳妇。
    “昨日还特意早早儿地就睡了,原就是想着今日要早些起来的。谁知道虽然起早了,却在路上耽搁了些功夫。”
    宗氏脸色露出一抹郝色,说话语气却是平稳的很。她背后的靠山不是自家丈夫,而是叔祖,面对皇后也能心静神宽。
    皇后听了,忙问:“可是有什么缘故?”
    “自然是有缘故了。皇后不知,如今外头大街上可处处张灯结彩,许多百姓都走在街上为太上皇祈福祝寿。都说当今陛下以仁政施天下,是千古未有的明君。而太上皇当日英明果断,毅然决然的拨乱反正,实乃今日盛世之第一殊功,我瞧着高兴,便叫车走的慢了些。”
    殿下一众人里立刻就有人做笑道:“哎呦,听听弟妹这张小嘴,真是会说话!”
    朱涟纵然在众人面前一贯温婉端庄,听了宗氏的话,也忍不住张口突出刺来。
    宗氏这是在打赵桓的脸啊。她纵是再温婉,也端不住了。
    邢皇后就跟没听见音一样,“父皇跟官家在百姓中竟如此受人爱戴,实乃我大宋社稷之福。”
    话说她当年嫁入康王府的时候,那出身也不比宗氏强了去。在心中始终都对朱涟有着芥蒂呢。
    众人都忙起身称是。
    然后赐了坐,宗氏跟众人告了罪,便在王妃一系中靠后的位置上坐了。至此,赵佶的儿媳妇是都过来了。
    不过这点风波又算的甚么?一群娘们拌嘴咬了下舌头而已,对比此刻升平楼内的一幕来可差远了。
    赵构看着跟前的这几个便宜兄弟,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的往“奴隶贸易”中钻营,不怕被染黑了啊?那东西固然来钱快,但真的很黑很黑啊。
    这才三俩月的时间,就已经有人从西北、东海和南洋各地向中原本土引入奴隶了。本土的奴隶数量也是节节高升,各路州府基本上也都出现了贸易市场。
    虽然那市场是经常有价无市。
    引入中原的奴隶现阶段还基本把控在高门勋贵手中。这等便宜,终该是他们先吃饱了肚子,才好真正的把蛋糕往下一层传递,此前都只是指头缝里露几粒儿渣滓罢了。
    “官家明鉴。”老八益王赵棫脸上露出满满的苦涩。
    他母亲是赵佶早前的宠妃大刘氏,死后被追封为明达皇后,至今已二十年了。大刘氏膝下三子三女,他就是最年长的一个。
    三个男丁中当然要有人勇担重任了,赵棫作为兄弟中的老大,那是当仁不让的。
    但也就是这么一争,他们才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无力。
    大刘氏死得早,可以说什么遗萌都没为三兄弟留下。赵棫他们首先一个财字就过不了关。
    不去亲手训练一支精锐,哪怕只是短短的五百人;不去亲自拉拢人手,组织人力物力,你就不知道这钱有多么的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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