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寝宫内的灯亮到了很晚很晚。
    赵构系统的看了次朝堂众臣的上疏,还叫人送来了锦衣卫和皇城司的密报。可以确定,这朝中文武的串联度并不高,也即是说,关于这‘蓄奴’一策的意见,绝大多数朝臣是秉心而论的。
    这结果叫赵构很蛋疼!
    他可不会忘了自己还剩下多少的时间。
    几年之后,自己‘驭龙宾天’,这天下权柄虽会被几方面制衡分握,但如果大家的心思全都一样的,那废了战俘营改做奴隶,那不还是轻而易举么?
    甚至他们都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来推翻‘先帝’的纲领,这样影响多不好啊。而只需要另辟蹊径,那就有太多的漏洞可供钻的了!
    头上有保护伞笼罩着,外面有巨大的利益诱惑着,擦边球和灰色地带,可不就能随便利用么。
    赵构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根本半点也不保险。哪怕是用祖宗遗命,也都不会有个鸟用!
    就像朱明,多好多棒的一例子啊。
    现在这‘残酷’的现实逼着他不得不来考虑朝野群臣的意见。
    赵构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软弱,那真不是一个敢‘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士。他过去在明末在北宋末大刀阔斧的改革手段,犀利狠辣的无情切割,看似也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在直面扑卷来的惊涛骇浪,实则却是三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他是心中有了充分的底气,有了很大很大的把握后,这才雷厉风行来。
    可是现在,赵构心中却是很没底气的。
    之前时候,他的许多举措固然是极大的破坏了原利益既得者们的权益,却也把后者手中的利益夺回并分给了新生代的利益既得者。他不管在明末还是在眼下,那都是有固定并不断强大中的政治基本盘的。
    可在蓄奴与否这一决策上头,赵构发现自己的基本盘却小的可怜。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拿不出利益来培育、扩大和巩固自己的基本盘,所有的战俘及所涉及的家人如果编入战俘营之后,那受益的只是国家。可要是变成了奴隶了,赵构必然是要拿出来一部分惠及天下的。
    即便赵构现在于朝堂。于天下之间的威望绝对的不可动摇,他也不可能让朝野上下对利益视而不见,更不可能叫普天之下的人把‘吃亏’看做是‘占便宜’。
    他的那块小的可怜的基本盘,在未来的四五年里,完全没有扩大的空间,反而更有可能会日渐缩小。
    因为随着西北、东北和南洋的开发日渐加深加大,劳动力的空缺只会变得越发巨大,‘奴隶’两字的利益和市场也会变得日渐巨大,保不准就有他现下的支持者摇身一变成为了反对派。
    赵构难道还要因此而对满朝文武下手,或是留下制衡手段吗?
    继承人的年龄太小,赵构留下的制衡手段只会为皇位的传承和皇权的稳固设立,绝不会把宝贵的资源浪费在这点上的。
    甚至不客气的说,为了保持自己意志的延续,为了保证继承人的地位,他都还要不经意的去拉拢手底下的一些大臣呢。
    如情况下,赵构觉得自己如果还坚持己见,那就是个棒槌了。他打心眼里就不觉得为此掀起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是个聪明的选择!
    说白了就是面对困难退缩了。觉得自己赢面不大,还要耗费太多太多的精力……
    ……
    事情非常轻松的完成了过渡。
    一场盛大的‘瓜分派对’也在朝野上下开启。
    就如赵构所想的一样,一旦把那么多人定性为奴隶,那必然是要分出一部分惠及天下的。
    而且这分出的‘一部分’并非单指交州的那些土著,更泛指整个‘奴隶贸易’中的一部分权柄。
    在中原,普天之下的有钱人谁个不缺奴隶?
    中原的人工实在太贵了。特别是荆湖与燕云、西北、东北的大开发,大大缓解了中原的人口紧张。
    大批的土地赤贫家庭被陆陆续续的迁往荆湖或其他地方。
    关西六路去西北,河北两路并着齐鲁两路去东北,中原和其他诸路则看荆湖,还有新开辟的吕宋与交州等地,以及各地被铲除的豪强劣绅们遗留归入公家的官田……虽然人口的大迁移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但金风未动蝉先觉,无数个地主、豪强们就已经感受到了冷酷寒冬的到来。
    在众多底层草民都有了第二条生路的情况下,你要再敢把条件定的苛刻无比,你都可能找不到足够多的佃户来耕耘土地。
    田亩是被利用后才能实现自我价值的,没人耕种的土地,一粒粮食也产不出不说,官府还照旧征收土地税费,地主们还赔本呢。
    当然,这一幕还远没有影响到整个大宋。毕竟天下的穷人太多太多,更有很多人死活不愿意迁移的。可哪怕这种情况下还远没有达到最巅峰,对那些把握着土地的士绅豪强地主们言,也是一个触动。
    其最直接的影响便是,一些地主阶级已经在自发的向着底层的百姓转出利益。他们已经意识到某种不好的因素在逼近。
    这般就能很好的缓和大宋内部的阶级矛盾,让整个王朝能变的更加健康有力!
    如此情况下,普天下的有钱人是多么的需要奴隶,就也可想而知了。
    就跟穷人们能用‘移民他乡’来威胁地主老爷们收更少的田租一样,地主老爷们也急需用奴隶来打压穷人佃户的气焰,老爷也不是没东西来代替你们的!
    “官家,臣且以为此类数额当于人有定数。这世间多有那为富不仁之辈,其于下不仁,于上不敬。”虽然这种人不多,但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么,天底下还真有不把慈善和民爵(捐款捐献)当回事的人呢。朝廷对这等人并无硬性惩处,只能看地方官的软手段打压。
    现在赵鼎看着‘奴隶’二字,心中就想到了一个法子。
    这法子并不是单单要惩治那些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们的,更是为朝廷敛财,叫全天下人都看清楚慈善的重要性和民爵的贵重。
    哪怕是最低一级的民爵,我也能比你个纯平民‘高贵’!
    毕竟用脑子想都能知道,奴隶代表的就是财富!
    同样是地主,身价相同,一个能用一百名奴隶,另一个则只能用三十名奴隶,哪个赚取的利益更多?不言而喻。
    奴隶只是投入大,平均成本可低廉的很。
    赵构看着眼前的赵鼎,心中充满了惊喜。“好法子,好法子!”
    他之前还一直为‘重商’之策赶到担忧呢,现在有了赵鼎的献策,那作用可不止单一的慈善或奴隶,而是让整个民爵体系都有了一强有力的保障,叫其背后的‘重商’之策有了强力的护法。
    奴隶贸易跟民爵挂上了钩,也就跟民爵背后的商人阶层产生了关联,如此收益的是整个朝廷,这样重商之策就也有了政治上的支持……,简直是一举而多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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