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虚中建炎二年(1128年)出使金国被扣,然后人都当上了金国的河南郡国公,进阶金紫光禄大夫,却全家上百口尽被诛杀,偏偏他的家人还是南宋主动送去北国的,这是秦桧造下的又一笔罪孽啊。
    不过在眼下这个时代里,宇文虚中的悲剧肯定是不会再重复上演了。
    他固然是又当了一回‘间谍’,却仅仅是因为宋徽宗的恩义叫他不能拒绝。
    赵构并不把心思放在宇文虚中的身上,因为这个人现在只是赵桓派来的副使兼赵佶的信使,完全是个在他把握之中的小人物。便是觉得历史上的宇文虚中可惜了,那要用人,也要等到以后不是么?他现在觉得最有意思的是赵佶的这封信。
    略去瘦金体的艺术价值,只这封信的含义就非常的有意思。
    赵佶这是多痛恨赵桓啊,竟然愿意送出手诏,来给他背锅坑赵恒。
    赵构是真有点笑的合不拢嘴了,这要是有赵佶的背锅,岭南、荆湖不提,光是关西六路和蜀中,都能叫他剩下大力气。
    现在关西的战事已经开启了。
    翟家兄弟、李彦仙这都是小辈儿,刘正彦、苗傅和姚古、姚友仲,还有种彦崇,这才是赵构打出的真正王牌。
    刘家、苗家、种家、姚家,甚至还要加上折可求他们的影响力,那代表的就是刘法、苗授、苗履、种师道、种师中和折可适等西军老前辈们。
    那在关西之地的影响力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强大。
    这要是再加上赵佶的亲笔手诏,怕是关西都要不战而下了,蜀中也极可能传檄而定。如此不仅叫赵构剩下了时间和精力、物力、财力,更能叫这些地方保存下元气。如此,等到明年他就敢发兵杀去兴庆府,灭了西夏国。
    叫来韩公裔吩咐了一番,锦衣卫立刻就行动了起来。后者的主要力量本就用在南方,现在作用到赵佶的身上,那虽然不简单,但却可以努力。
    最好趁人不备的时候把赵佶偷出来,这一刻赵构完全忘记了他这具肉身的老母也还活着的事儿。
    韩公裔也全然不把韦贤妃当一回事儿,这就跟赵构都起兵了,赵桓也不敢伤燕王府的一根毫毛一样,只要赵构的实力能压着赵桓痛揍,韦贤妃就高枕无忧。
    而且偷一个赵佶已经是难比登天了,要是还加上一个韦贤妃,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韩公裔领了任务后就立刻寻机见到了宇文虚中,想要把太上皇早一日的偷出来,宇文虚中也不失为一个助力。
    王云一行本就在锦衣卫的密切监视之下,韩公裔想寻机跟宇文虚中接头,那不要太轻松。谁叫王云他们根本就没这方面的经验呢?
    韩公裔直接就进了宇文虚中的住处。
    后者与王云在汴梁城内逛了一天后回到下榻地,先叫人把醉醺醺的王云送回去,自己这才转回。
    看到屋内明着灯光,他也不觉得奇怪。虽然这鲸油真的远比蓖麻油或寻常蜡烛要更加明亮。
    赵构穿越都快两年时间了,更早就手握大权,都要去晒盐了,又怎么可能对造船无动于衷呢?沧州之地早就建起了造船厂,虽然北方造船的手艺比起江南,更比不了闽地,但他拿下河北后,总是能搜罗出一些师傅和木料来的。
    而造出来的船只被用于捕猎鲸鱼,那可不是在练兵,而全然是为了赚钱。
    水师是一种投资巨大的兵种,没有自身的造血能力,全部靠中央拨款,可不适合于如今的赵构。
    赵构现在钱粮上虽然不是十分的棘手,却也没能力去经营一支水师来。
    后者除开始时是被赵构扶上了马,接下就全然是自力更生了。
    不过在眼下时代里出海捕鲸,那绝对是一门赚钱的好买卖。
    因为船只根本不需要出远门,只需要杀奔鲸海便可。而眼下被中国唤作鲸海的那片海域,实则就是后世的日本海。
    那地方在很久之前便被冠之‘鲸海’的名头了。原因不是其形状如鲸鱼,而是这片海域的鲸鱼多。
    船上装备的有弩枪,射杀巨鲸,虽有一定的风险,却绝对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高。而且一头鲸鱼的利益实在太大了。
    光是鲸鱼肉就是一笔巨款,更别说从鲸鱼脂肪、鲸脑中提炼出的鲸油了,不管是照明,还是制蜡,都是一等一的好用。甚至就连骨头磨成粉后都是上好的肥料。
    虽然整个捕鲸业务也才刚刚开展不久,可赵构这儿早就用上了明亮的鲸油和鲸制蜡烛了。
    宇文虚中直到进入房间后,才看清楚自己书桌后还坐着一个人,心中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就认出眼前之人自己在面见燕王时候乃是见过的。
    心中一动,面上沉稳的问道:“不知阁下何许人也,竟以此行径前来鄙人此处?”
    韩公裔哈哈一笑,起身见礼:“下官锦衣卫指挥使韩公裔,不告而入,实非为客之道。还望宇文相公赎罪。”
    但要不是这般的无礼,他还真不知道眼前的宇文相公竟然这般的关切汴梁政事。
    那宇文虚中对着汴梁城内现今最是热门的话题也写了一篇策论。虽然才起了个开头
    国家肇造之初,虽创方镇专赋之弊,以天下留州钱物尽名系省,然非尽取之矣。当是时,输送毋过上供,而上供未尝立额,郡置通判,以其支收之数上计司,谓之应在,而朝廷初无封桩起发之制,自建隆至景德四十五年矣,应在金银钱帛粮草杂物以七千八百四十八万计,在州郡不会,可谓富藏天下矣。
    大中祥符元年,三司奏立诸路岁额,熙宁新政,增额一倍。
    崇宁重修上供格,颁之天下,率一路之增至十数倍,至今为额。
    其它杂敛皆起熙宁,于是有免役钱、常平宽剩钱。至于元丰,则以坊场税钱、盐酒增价钱,香矾铜锡斗秤批剃之类凡十数色,合而为无额上供,至今为额。至于宣和则以赡学钱、籴本钱,应奉司诸色无名之敛凡十数色,合而为经制,至今为额。……
    说的是一点都不错。
    旧法也好、新法也罢,皆富藏天下。就算王安石变法时候中央税额翻增了一倍,地方各路州府依旧粮储金帛贯朽粟腐。但宋徽宗刚一上台,就率一路之增至十数倍……
    宇文虚中写的都是大实话啊,不过你这么做事,真的好吗?
    他是很不理解宇文虚中的想法的,一边担着天大干系为太上皇做事,另一边又对太上皇甚有意见。
    “下官今夜前来,乃是有要事与相公相商。”韩公裔压下心头杂思,低声同宇文虚中说起了偷人的事儿来。他不管宇文虚中心里是不是有问题,只要自己能完成任务,这才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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