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把陈老请来的条件之一就是要全力支持他的项目,咱们不能言而无信吧?”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实在是没钱啊,刚才听陈老的意思,前期投资至少就是三百万,咱们去哪儿拿这么多钱?”
    这在后世可能连一线城市一套房都买不起,但在这个年代,却足以撬动一个大型项目。
    “要不咱们找找部委?”有个副厂长提议。
    “得了吧,上次海钢要一百万,部委都拖了两个月才批下来,咱们拿啥跟海钢比,还三百万……”
    “那总不能上省里要吧,省里更没钱。”
    众人唉声叹气,忽然,有人指着一个方向,“咦……大门口进来的,你们看为首的像不像石厅长?”
    “哪个石厅长?”
    “咱们省主管重工的,还能有几个石厅长?”
    刘厂长揉了揉眼睛,一看还真是省工业厅的石厅长!当即和书记一起迎上去,“哎呀石厅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您亲自下来指导工作我们怎么也不通知一声,这大老远的……”
    走在最后的秦解放也是傻眼了,眼看着平时在厂里自己都没见过几面的大领导,居然跟这和蔼可亲的老头双手紧握,还有力的晃了晃,好像连腰都没平时直,秦解放傻眼了。
    这老头到底啥来头啊?
    他只听清音介绍石磊是干部,可他父母是干啥的却不知道。
    “刘厂长客气了,此次前来完全是私事,多有打扰,还请包涵。”石父依然很客气,很和蔼可亲。
    刘厂长可不敢因为他说是私事就离开,依然小心翼翼的陪着,可眼看走着走着都到卫生室门口了,他也没敢问到底是啥“私事”。
    “清姐,石干部的家人来了。”
    清音刚好看完一个病人,洗了手,抬头一看自己诊室门口黑压压站满了人,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出头的老干部,连忙把口罩摘下,“你好。”
    说实在的,她那天大半夜的,一直在担忧石磊的病情,压根没心思看石父石母长什么样,在什么部门当什么领导,此时才算第一次看清楚石父的长相。
    虽然憔悴,但浓眉大眼,一脸正气,身上的干部装是洗得发白的,脚下的老布鞋也是半新不旧的,单看外表十分朴素和蔼。
    “你好,清大夫,我谨代表全家,感谢您对我儿石磊的救治。”石厅长知道儿子什么情况,都到了准备后事的时候,谁要是还给他看病那都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尤其是中医。
    说实在的,中医他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中途没办法的时候,他也去省中医院找过中医专家,专家看了一样摇头,他大着胆子求他们用点药,谁知一碗中药下去胸水不降反升,这才彻底打消了他们继续看中医的念头。
    直到后来石磊出院,主动提出想试试清音的法子,妻子因为前面那次不成功对中医颇有微词,但石父看在石磊哀求的份上,还是破釜沉舟写了承诺书。正是这份承诺书,请动了清音。
    谁知就那简简单单的几味药,儿子的状态真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去医院复查b超也说胸水量大减,至少消了三分之二,他必须感谢这个敢在那种时候出手的年轻大夫。
    见清音没接茬,刘厂长和书记连忙迎上来,别的不敢说,但至少要夸夸自家职工,“我们清大夫别看年纪轻轻,其实医术十分高明,是书钢名医。我家老太太那几十年的高血压,最高达到二百了,来她这儿调理一个多月,每次量出来都才一百三,现在是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
    “可不是,我这多少年的风湿老寒腿了,一到冬春就疼得要坐轮椅,小清只给我开了几副药,这大雪天我都能蹦能跳!”
    “更神的是,我儿子哮喘那么多年,直接住进省医家属院也没治好,结果小清大夫三副药就把他根治了,我老丈人都说咱们老祖宗留下的智慧真是太神了!”
    清音都被他们吹得不好意思了,心说厂里这些领导,平时对着他们下面职工可不这样啊。
    石父笑眯眯地听完,再次说了感谢的话,又打量诊室里里外外,感慨道,“没想到咱们基层卫生机构的条件如此简陋,却藏着清大夫这样的高技术人才。”
    堂堂一省工业厅厅长这么高的评价,清音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但好在石厅长也没继续夸奖,而是询问起儿子的病情:“不知道清大夫接下来怎么安排,我们全家一定好好配合。”
    “只要黄水能吐出来,石干部的饮邪就能祛除出去,只是需要时间。”
    “大概多久?”石厅长知道问大夫这种话属实为难人,但命悬一线的是他儿子啊。
    “预计半个月吧,但还得根据石干部的体质、耐受能力、药物反应和配合程度,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石厅长满意的点点头,他一直注意着这个年轻同志的眼神,尤其是刚刚刘厂长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如果她很了然,那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对石磊的救治多少有点投机意味。但她面色淡淡,不仅没有惊喜,还有点毫不作假的无措和木讷,这就说明她对自己的身份并不感冒。
    她的出手,单纯只是把石磊当成一个病人,而不是石厅长的儿子。
    小小的卫生室站满了人,刘厂长赶紧让人把石厅长的“指示”记录下来:首要一条,卫生室太小了,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的基础设施条件,很不利于开展临床诊疗活动。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从今天开始,卫生室怕是要鸟枪换炮了!
    其次,石厅长还亲自指示,清音只当一名普通的技术人员有点可惜了,这样能干的年轻人,就该加点担子,这样才能鞭策他们不断进步。
    好嘛,大家又明白了,这就是要给小清大夫提一提级别和待遇,最好能安排个一官半职。
    最后,当听清音说起他们正准备建设一个特殊儿童门诊,为全市乃至全省的苦难患儿提供免费医疗服务时,石厅长直接握住清音的手,一连说了三声“好”,“这样普惠群众的事,厂里一定要大力支持!”
    刘厂长赶紧把上次过会的内容说了,石厅长听到每个儿童补贴五角钱的时候,皱眉,“五角少了点,咱们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于小病五角足够了,但对于大病重病,五角钱就是杯水车薪,对了清大夫,儿童比较常见的大病重病有哪些呢?”
    “血液系统疾病和免疫系统疾病多见,如各种重症贫血、紫癜、再障、白血病等,这都是需要花费大量财力和时间且预后不太乐观的疾病。”
    石厅长因为儿子生病的缘故,多少也听说过一些,面色沉沉的叹气,“这些疾病,补贴五角钱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对吗?”
    也不用清音回答,他背着手在诊室内走了两步,忽然说:“这样,我想办法给你们拨点钱,遇到这些重病的患儿,你们就多补贴一点,至少……每个人三十块吧。”
    三十块!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这哪怕是重病,也能起到一些作用了!
    清音大喜,“石厅长真是宅心仁厚,一心为民。”
    其他人全都跟着附和,有了三十块的补贴,那些重症不一定能治好,但至少能撑一段时间了。
    而清音想的是,她开的中药都很便宜,如果患儿家属愿意的话,三十块就不是简单的三十块,而是多活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久……
    恭维一番,刘厂长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刚才正发愁上哪儿筹措三百万经费呢,何不趁热打铁——
    “石厅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石厅长得到儿子的好消息,此时心情正是最好的时候,“走,上你们办公室坐坐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来了,又浩浩荡荡的走了,卫生室众人都还没从今天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
    清音当时下班就回家了,不知道刘厂长和石厅长说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刘厂长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还专门来卫生室逛了一圈,指着小小的中医诊室说:“诊室确实太小,得扩。”
    指着余下的一间空房子说:“咱们的特殊儿童门诊是厅里重点关注的建设任务,届时石厅长会同卫生厅联系,这么小不行,再说吧孩子一多,场地就不够,活动不开,也影响医生的诊疗,得扩。”
    大家看着他这儿看着那儿瞅瞅,还没回过神来,下午后勤处的科长就笑眯眯地过来,让林莉帮忙给出一份建设图纸。
    “什么图纸?”
    “你们卫生室新建图纸啊。”
    “新建?”
    “对呀,就在上午的党组会议上,厂里刚给你们批了一块地,说要把卫生室整体搬迁过去,位置就选在大门口左面那块空地,这以后啊,你们可是除了厂办之外,第一个能独立拥有办公场地的科室了,林主任以后还得照顾照顾咱们呀。”
    关键,这还是五个女同志撑起来的科室,一个男同志也没有,这不是把厂里这么多大老爷们的脸打得啪啪响嘛!
    林莉:麻了!
    石厅长来一趟,别的不说,她们卫生室倒是“鸡犬升天”了。
    不过,这可能是卫生室离扬眉吐气最近的一次,林莉也不马虎,当即把所有人召集过来开紧急会议,商议怎么出建设图纸。这事清音熟,她上辈子可是开过连锁医馆的人,对这些规划自有一套,“等着吧,主任就跟后勤说,顶多半天咱们就出图纸。”
    而在清音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与他们一墙之隔的柳志强,却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是闻着院里家家户户做饭的香味,他总觉得恶心,并不是某种特定气味让他恶心,而是只要是吃的,油腻的,他都恶心……这种闻见食物味道就犯恶心的状态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
    他在二分厂的时候,经常一个人悄咪咪吃好的喝好的,他坚信自己是好吃的吃多了,回来才会腻。
    而更头疼的是,好容易回来一趟,上了炕头清慧慧总要挨过来磨磨蹭蹭,他以前是喜欢的,可现在对那事一点兴趣也没有,比柳下惠还规矩,甚至还感觉怕怕的,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为此,清慧慧也没少幽怨。
    要是别的毛病他还可以问问大姐,可男人的毛病不好开口,也没面子,想了想,他一骨碌爬起来,从角门出去,悄悄摸进一户低矮的小房子内,嘀嘀咕咕交流几句,将两包药揣进怀里,迅速跑回家里。
    这药是粉末状的,闻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听那人的意思这是治男人那方面的偏方,每天晚上睡前用温开水送服两大勺,坚持两个月就能见效……效果怎样还不知道,但价格却贵得离谱,居然要二十块!
    他“嘿嘿”笑着,掂了掂价值十元一包的不知名药粉,毫不犹豫的直接吃了四大勺。
    既然那人说一次两勺两个月就能见效,那他一次四勺岂不是一个月就能见效?那得多吃点!
    第056章
    卫生室扩建的消息不胫而走,清音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居然连在家的顾大妈都听说了,“你们厂真答应给你们卫生室扩建了?”
    清音点头,这自然是真的,在不知道石厅长身份之前,她就觉得刘厂长是个能扛事儿的人,还特别重视卫生室工作,清音有预感他也早就想把卫生室扩建一下,只是苦于没有一个正式场合提出,但直属领导直接发话,这就是最光明正大的理由。
    清音怀孕期间就在琢磨卫生室做大做强的事,现在可不正好,枕头来了!
    小鱼儿看见妈妈回家,张着手要抱抱,清音抱了一会儿,将她放炕上爬着玩,外面用被子垒起一圈“围挡”,自己一面看着,一面画图纸。
    她不是专业人士,也画不出专业效果,但她上辈子确实有开连锁医馆的经验,又在大型三甲医院工作过,知道一般医院和医馆的结构布局。目前设计的是平房,但清音计划以后还能再往上添加楼层,盖成高楼,所以地基肯定要好好打,地下还得规划一些类似于仓储、太平间、地下车库之类的结构……
    在事业脑清音的设想里,钢厂卫生室不可能永远只是一个卫生室。
    地上部分,规划面积在五百平米以内,这也是刘厂长帮她们争取来的,清音知道他的意思,现在哪怕用不上,先盖出来再说,以后肯定也是卫生室名下的业务用房,她们想干啥不行?
    所以,清音设计了门诊大厅、挂号处、中西药房、一中一西各三间标准诊室,加两间更大的特殊儿童诊室,外加输液室、治疗室(推拿室)、检查室,以及四间各能放下四张床的临时病房,方便输液时间长的病人留观休息,外加病案室,办公室……当然,也不能少了标准的医废间,虽然现在查医废处理还不是那么严格,但作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医生来说,这是不能缺少的。
    这一通设计下来,五百平的地上面积就被她占光了。
    清音看了看图纸,吃过饭也没睡午觉,去办公室找林莉商量一会儿,修修改改之后将图纸交给后勤,后勤会再找专业的建筑设计公司进行审核修改。
    书钢是书城市内有名有姓的国营大厂,书钢的项目自然是优先处理的,建筑设计公司那边还专门派人过来对接,对卫生室的具体要求除了清音谁也说不清楚,她自然又成了大忙人,一会儿忙诊室里的病人,一会儿要跟他们对接,干脆连中午都不回家吃饭了,食堂随便应付一顿,有时候连晚上都要加班,因为白天耽误了的没看上的病人,人家愿意在门口等,清音就必须加班把他们看完。
    这一天,等忙完一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晚饭是顾妈妈送来的,说食堂的饭怕她没营养,等她吃完再把饭盒拎回家。
    清音一拍脑门,小鱼!
    最近忙,她都没好好陪小鱼了!
    而此时的16号院里,顾安也是刚到家,一进家门,见小鱼儿不像平时一样蹦跶着张手来接他,还有点奇怪。
    顾大妈“嘘”了一声,手轻轻在孩子小屁股上拍着,“刚睡着,别把她吵醒。”
    “今天真是倒霉,海涛又来咱们后院放炮仗,刚要睡着被那炮仗声一吓,小鱼儿闹了好一会儿,睡着还一抽一抽的。”
    顾安心头一紧,果然是小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分明是刚哭过,连梦里都在受委屈。他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确定是海涛放的?”
    “怎么不确定,放了三个,还是在咱家门口的老鼠洞里放的,小鱼从没听过那么大的响声,不被吓到才怪。”
    玩过炮仗的孩子都知道,想让炮仗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就要找那种有点空隙的小洞去放……可问题是,现在非年非节,他还放三个?顾安怒极反笑,这熊孩子真他妈欠收拾。
    “等着,待会儿要是有哭声,就把小鱼哄好,别再吓到她。”
    顾安甩着手,像个街溜子一样来到前院,海涛正在跟几个男孩撒尿玩,把尿撒到泥土上,混出稀泥,再把稀泥揉面团一样揉成团,做成中空的盒子往地上一砸,就能发出“嘭”的巨响。
    这都是顾安小时候玩剩下的,但他们以前玩归玩,院里有胆子小的小孩的话,他们从不在大院里玩,都是去外面,海涛这小子真是少教。
    “刚才谁去我家门口放炮仗?”他冷冷地问,其他孩子不说话,但都看向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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