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雅典娜这个名字,成默不由的想起了机器人七号和六十六楼进门处的浮雕壁画,这让成默难免怀疑雅典娜莫和魔神贝雷特会不会有什么关系。“等有机会见到了就知道。”成默心想,表面成默自然没有露出端倪,谦恭的说道:“亲王殿下,没必要这么客气!”
    “说了好多次了,叫我克里斯托弗。”拿破仑七世假装不满的说,接着他又像是解释一般的说道,“我一向懒得去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你在k20上表现我现在都记忆犹新,事情结束之后我有尝试过联络谢旻韫,我当时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但谢旻韫的电话打不通,我自己也是被十字蜂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于是就耽搁了下来。”
    明明就是特意为十字蜂过来的,却在寒暄了这么久以后,才巧妙的像是不经意的提起了“十字蜂”,拿破仑七世的这种隐晦,将贵族的矜持表达的淋漓尽致。
    成默却懒得去绕圈子,也不会把拿破仑七世的话当真,他直接了当的说道:“发给您的邮件中我并没有说的很清楚,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您的谨慎真令我惊讶,在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我还是鲁莽的傻瓜,经常做一些轻率的决定,在到达‘谨慎’这个词汇之前,我走了一段很漫长曲折的路。能让我佩服的人不算多,成默,你算一个。”拿破仑七世并没有听从成默的叮嘱叫他‘林之诺’,而是继续叫他的本名成默,因为不想成默误会,拿破仑七世又补了一句,“不要担心,这附近不会有人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能够靠近。”
    成默自然不会相信拿破仑七世的恭维,不过他表面上还是表现出十分受用的样子,用一种比较刻意的云淡风轻的方式说道:“能被亲王殿下佩服,是我的荣耀。”说完成默稍稍躬身表示感谢,站直身体以后,字斟句酌的说道:“关于‘十字蜂’因为在k20上事发太过突然,我当时也不是很确定,所以也就没有敢信口胡言,直到最近我才查到了一些线索,我能够确定它如今不在任何人手上,因为希尔科夫死的时候并没有把‘十字蜂’带在身边,而是把它存放在了欧罗巴的某个银行的保险柜里,希尔科夫身上只带了保险柜的钥匙。”
    “这个消息准确吗?”说到正事,拿破仑七世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变的严肃起来。
    成默点头说:“百分之百准确,我在列车上抓到了和希尔科夫一起上车的髙利特工,这个叫做金恩娜的特工一路带着希尔科夫从巴黎逃到了莫斯科,而我则一路跟在后面,我想要不是她的帮助,不管是我,还是裁判所又或者你们,早应该抓到了希尔科夫了。可惜的是我刚从她的嘴里拷问出来这一切,准备去抓希尔科夫的时候,小丑就到了k20上,让我不得不先选择保命。”
    拿破仑七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提任何问题,只是专注的凝视着成默,显然他正在等待成默讲重点。
    然而成默并没有如他的期待继续说下去,成默清楚讲假话的要义,纯粹的假话太容易被拆穿,即便是像列车上完全已经无法证实的事情,成默也是半真半假的编,加上本来希尔科夫在k20上的消息就是成默卖给拿破仑七世的,这样可信度就很高。
    可接下来的事情需要成默完全虚构,还不如不讲一语带过就好,于是成默说道:“后面的事情我不方便细说,总之,我最近才查到消息,那枚钥匙如今在一个俄罗斯人手中,那个俄罗斯人现在正在欧罗巴寻找钥匙是哪家银行的……”说道关键时刻,成默压低了声音,“之所以私下见您,就是因为这件事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太极龙的人都不知道。”
    “如果能找到‘十字蜂’,您将收获拿破仑家族的友谊……当然还有不菲的报酬。”拿破仑见成默并没有透露更多消息的意思,于是微笑着说道,他并没有表现出很迫切,就像在聊一桩寻常的事情。
    “亲王阁下,消息总不如钥匙来的重要,我提前告诉您这件事,就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希望在我拿到钥匙以后,您也不会辜负我的诚意。”既然尼古拉斯找不到存放十字蜂的银行,成默并不介意用一把钥匙交换现在能够看得到的利益,更何况在拿到了“死亡之光”以后,“十字蜂”远不如保护他在太极龙的位置来的重要,这是一个不需要多做考虑的选择题。因此成默上午联络了拿破仑七世,只是准备好了底牌刚才却没有能用上,成默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什么合理的要价,也不想拿破仑七世清楚他所处的尴尬状况。
    “那是当然的事情,只是华夏有句成语叫做‘夜长梦多’,不如你把关于钥匙和那个俄罗斯人的信息全都告诉我,我自己去查,只要我能拿回‘十字蜂’,你想要什么都尽管提。”
    “亲王殿下,钥匙我保证能够交到你的手上,只是刚才我就说过我没有‘骑士精神’,十字蜂的价值不言而喻,对于您和拿破仑家族的意义也非同寻常,所以我想要的……”成默故意的停顿了一下,才沉声说道:“是阿斯加德遗迹之地里的那件神器……”
    成默先是保证了能把钥匙给拿破仑七世,让拿破仑七世没办法确定钥匙到底在哪里,接着故意开了一个离谱但是合理的高价,这样才能够合理的解释自己的动机,不会让拿破仑七世起疑,要不然莫名其妙的把人家从法国喊到雅典来,不给一个交代实在说不过去。
    拿破仑七世皱了皱眉头说:“你这样的要求就有点无理了。”
    “亲王殿下,我并不是让你用阿斯加德的神器来交换,就像我交给你的只是一把钥匙,一把一定能拿回十字蜂的钥匙,所以你只要给我一把能够拿到阿斯加德神器的‘钥匙’,让我自己去拿就行!”成默的目标并不是“海姆达尔的号角”,他说“海姆达尔的号角”只是为了建立一个对标物,这样到时候用“十字蜂”作为交换的时候,才能拿到他期待的好处。
    “如果有这样的‘钥匙’,我就自己去拿‘海姆达尔的号角’了!”拿破仑七世继续摇头,用坚定的语气回答成默,但他心里却在想:十字蜂的钥匙肯定在你成默手上,而不是在什么不存在的俄罗斯人手中,我手里确实也有“海姆达尔号角的钥匙”,只是“三十三级以上”这把钥匙对你来说毫无意义,拿破仑七世心念电转,他也在急速的开动脑筋,想一个方法,不用付出太多代价就能拿回“十字蜂”。
    “亲王殿下,反正时间也还足够,十字蜂的钥匙也不会跑,你先想想办法,想到了办法,我们两个再商量商量?”
    成默的提议正合拿破仑七世的心意,他也需要一点时间考虑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正待答应成默,这时站在马车边的莫里斯开口说道:“殿下,有个小女孩朝这里跑了过来,我们的人拦住了她,但她说她要找成默先生。”
    拿破仑七世望向了成默,成默也有些疑惑,他顺着莫里斯的目光转头看向了背后的巷子,刚才在贫民窟里看到过的那个叫做艾麦拉的小女生被一个黑衣人拦在了巷子的那边,她站在墙壁的阴影里,手里紧紧的捏着一个什么东西。
    成默犹豫了一下说道:“刚才经过贫民窟的时候,见她可怜给了她一点钱……”
    “需要让她过来吗?”拿破仑七世问。
    想到自己把阿亚拉的手表给了艾麦拉的母亲,成默担心有关于手表的事情,于是说道:“让她过来吧!”
    拿破仑点头,莫里斯便快步走到了巷子口,将艾麦拉带了过来。也许是艾麦拉第一次见到像拿破仑七世这样金碧辉煌的人,比刚才在屋子里还要胆怯很多,她看了看拿破仑七世,不自觉的站向了靠近成默的方向,随后她摊开手掌,将手里的东西递向了成默,结结巴巴的说道:“恩人,谢谢您的馈赠。也谢谢你救了我,这是我的嫁妆,现在送给你。”
    成默低头看向了艾麦拉的手掌,上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镜子的周围镶嵌满了贝壳,样子十分精巧漂亮,大马士革自古就以这种贝壳镶嵌工艺品闻名。成默抬手将艾麦拉的手推了回去,柔声说道:“既然是你的嫁妆我怎么能要呢?”
    艾麦拉将镜子朝成默手里塞,她开心的笑着说道:“因为恩人你给了一大笔钱,所以我不用嫁人了!拉赫曼老师说我这个年纪嫁人的话不好,太早生宝宝容易被亚兹拉尔(死亡天使)念到名字,我现在才11岁,最好还等两年……”
    成默的心脏被狠狠的拽了一下,即便知道这是中东人更是难民的常态,但他看着艾麦拉纯真无辜的眼睛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他再次将镜子推了回去,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爱照镜子。你自己留着吧!”
    “是吗?”艾麦拉的脸上流露出有些难过遗憾,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她,马上就变的垂头丧气起来。
    拿破仑七世认识不少沙乌地皇室的人,因此听的懂一些沙乌地语,他也知道沙乌地的习俗是女子任何岁数都可以结婚,对此他并没有感到震惊,只是作为一个贵族,对弱者表现出怜悯是礼仪,他开口说道:“小姑娘,不要不开心,叔叔在给你一笔钱,你可以拿着去买好吃的。”
    说完拿破仑七世朝莫里斯挥了一下手,莫里斯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欧元,大概有好几千,数都没有数就递向了艾麦拉。
    成默连忙伸手拦住了莫里斯,他看着艾麦拉期待的眼神摇头说道:“不要给她太多钱,在贫民窟忽然有太多钱不是件好事……而且我已经给她母亲安排了工作,应该能解决不少问题。”
    听到成默的劝阻,拿破仑七世这才低头去看艾麦拉,然而艾麦拉只是一副干瘦且普通至极的中东少女模样,长相上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拿破仑七世也就没有把视线多在艾麦拉身上停留,笑着说道:“那你给了多少我就给多少吧。”
    成默点头,从莫里斯手中的一沓钱里抽出了一百欧元,他蹲了下来将钱塞进艾麦拉的脏兮兮的裤子口袋里,小声说道:“不要把钱掏出来,也不要喊,等下回家了悄悄给你妈妈,然后明天会有人带你和弟弟妹妹们去海德拉的罗那吃好吃的去。”
    艾麦拉见成默又给了钱,将不愉快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问成默能不能和马玩一会,拿破仑七世安排莫里斯带艾麦拉去洗手洗脸,让他陪艾麦拉玩一会。
    成默则不在耽误时间,叫拿破仑七世帮忙送他去武利亚格力迈湖,当然成默不会告诉拿破仑七世自己把他当做保镖使,只是说路上还有事情和拿破仑七世说,拿破仑七世眼下有求于成默,自然不会拒绝,和成默一起朝武利亚格力迈湖赶了过去。
    到了武利亚格力迈湖成默又找了借口让拿破仑七世等他一会,便下了车直奔门牌号为gre·s·519的别墅,他在附近观察了一阵,找到了gre·s·519附近比较可疑的观察点,接着就开始一个一个的排查,此时还是晚上十点不到,万家灯火还没有熄灭,街上也还有行人。
    成默找到这些可疑地点的房屋门牌号,随后打了电话叫宋希哲帮忙上网查询这些地址的房屋近期有没有租售的信息,并且要宋希哲侵入雅典的几大租售网站去查历史记录,将刻意删除掉租售记录的房屋标注出来。
    宋希哲有些奇怪成默怎么会在华夏半夜跟他打电话,问了两句,见成默叫他不要问,也就说记得跟他带特产,便打着哈欠去开电脑去了。
    成默一边按照远近搜寻这些可疑房屋的垃圾,一边等宋希哲的消息,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宋希哲发了邮件给他,把所有他给出门牌号的房屋的租售信息发了过来,用星号标注出了两个近期有租售记录,并且还刻意删除掉记录的房屋。
    成默毫不犹豫的直奔宋希哲用星标标注出来的第一处房屋——gre·fal·226,这一处房屋距离gre·s·519最远,但它却是可疑地点中最高的,整个南区没有高楼大厦,这一套房屋位于一栋六层公寓的顶层,虽然不太符合单门独户这一要求,但却是最合适观察整个gre·s·519的位置,更何况gre·fal·226的面积也有三百多平方,半层楼都只有这一套房间,硬件上也勉强符合西园寺红丸藏匿的要求。
    迂回到达了gre·fal·226,成默抬眼观察了一下,这栋米黄色的小楼和周遭希腊风情的别墅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它丝毫没有希腊风格的圆润,也没有用希腊人最爱在海边用的白色,而是一个规则的四四方方的灰色小楼,一楼没有房间是停车场,阳台全部用的钢管栏杆,充满了日夲公寓的味道。
    这里阳台面朝大海,背面紧临马路,时不时就有汽车引擎的声音呼啸而过,微醺的海风中带着一丝咸腥,不远处的海滩边还有家酒吧,淡淡的音乐声沿着海风飘了过来。
    成默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经过,便轻轻跳上了二楼阳台,接着是三楼、四楼、五楼,在从五楼跳到六楼阳台的侧面栏杆上时,成默就看见了一具尼康红外夜视望远镜正架在栏杆边上,成默放缓呼吸,扶着墙壁没有立刻从栏杆上跳进阳台,阳台上的落地玻璃门开着的,白色的窗纱被吹的飘到了门外,阳台上有茶几和沙发,茶几上放着一本《出兰秘谱》,成默记得这是一本记录道悦对道策的棋谱。
    知道日夲围棋历史的人,都知道日夲的围棋自道策时代才走向兴旺。在道策之前的日夲棋风,均以作战屠龙为主。但自从道策之后,棋风顿变,开始讲究布局理论和灵活战略,而且,三百年前的道策,有很多现代化的下法,这一点更是难能可贵。
    在日夲棋史上的历代名人中,大概道策为第一人,被推崇为前圣,即使现在日夲职业棋手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时海风将这本页面泛黄的棋谱翻的哗哗作响。
    成默虚着眼睛仔细聆听,听到了房间里有静谧悠长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海风翻动书页的声音。
    又聆听了片刻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动静,成默便小心翼翼的跳进阳台,背靠在墙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成默慢慢蹲了下来倾着身子稍稍探头隔着落地玻璃门朝里面望去,却看到西园寺红丸正面对着阳台闭目盘腿而坐,他穿着黑色和服,面前摆着一张光洁如新颜色鲜亮的榧木棋盘,厚实的榧木棋盘一侧放着两个棋罐。
    似乎他在等人在与他对弈……
    成默猜测也许他是在等自己。
    第200章 纯白之夜(3)
    雅典的冬季虽然算不上寒冷,但多云且晦暗,不过这个夜晚却意外的晴朗,就在成默在六楼窥探西园寺红丸的时候,遮住了月光的那朵云,恰好也在慢慢的离开,皎洁的月光顺着蓝色的波涛爬上了金色的沙滩,摇晃着马路边的冬青树,淌满了整个斜坡,照亮了整片参差不齐的白色房屋。
    这一刻在朦胧的城市灯火远景衬托之下,雅典的海滩就如同明信片上的美妙风景,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成默回过头,他知道这不是陷阱,如果这里是陷阱的话,那么铺天盖地的幼畜导弹就应该在他到达六楼的那一刻,将整栋楼夷为平地。
    可不是陷阱的话,西园寺红丸怎么会是一副正在等待自己上门的模样?
    成默的内心有些游移不定,他望向了不远处的海滩边,他原本应该在木质的啤酒小屋,喧闹的电音酒吧或者小资情调的咖啡馆,和谢旻韫共度愉快的夜晚,但此刻他却别无选择,必须去面对他完全不想面对的人。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无奈。”成默心想,他从墙壁的一侧走了出来,低头瞧了一眼日式榻榻米地板,犹豫了一瞬,脱掉了脚上那双已经磨花的铁狮东尼,抬脚踏进了客厅。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海岸的落日图,和客厅外的海景如出一辙,如同镜像。落日图的下方是个壁炉,壁炉外面贴满了粗糙但花纹美丽的贝壳,里面染着微醺的火光,因此空气里弥漫着温暖,还有隐约的柴火味道,这味道与海浪的腥咸混合在了一起,产生了另一种奇妙而独特的味道。
    就在成默进入客厅的这一瞬。
    西园寺红丸睁开了眼睛,他的睫毛颀长,在灯光下颤抖,如同飞蛾的翅膀。俊美的脸庞被镀了一层轻薄的暖光,微笑像是柔和的暖风,光看外表,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备,以为他是一个无害而又谦和的人。
    但成默知道他不是。
    “你来了。”西园寺红丸注视着成默,像是和成默相约见面一般说。
    成默没有回答西园寺红丸,只是迈着稳定的步履,不快不慢的走到明黄色的榧木棋盘旁,稍稍弯腰抓住西园寺红丸的和服衣领,将西园寺红丸从地板上提了起来,成默稍稍低头俯瞰着西园寺红丸。然而西园寺红丸不仅没有反抗,连微笑在脸上刻下的纹路都跟刚才一模一样,成默心头稍稍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盯着西园寺红丸缓慢而又冰冷的说道:“你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西园寺红丸像是浑身无力般任由成默将他提着,他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依旧面带着微笑,摇着头说:“哦!成默,不要这么生气,暴力只会让你显得怯懦。”
    成默毫不犹豫的一拳打在西园寺红丸的腹部,立刻西园寺红丸就变成被煮熟的虾子,将背弓了起来,原本举起的双手抓着成默的手臂,接着呕出了血沫。
    “我不介意告诉你,你确实让我感到了危险,所以我打算把这危险永远的清除掉。”
    西园寺红丸仰起头看了成默一眼,随后低头将然在嘴成默的衣袖上摩擦了几下,直到没了湿润的感觉,才重新抬头微笑着说:“抱歉,借了你的衣袖用了用,我不想弄脏我的和服,这是从我曾祖父那一代就传下来的宝物,为了见你,我特意叫人从日夲跟我带过来的……你看我对你多郑重其事,可你却仅仅只是觉得我危险……”西园寺红丸脸上的笑容敛去,他有些悲伤的说:“这让我很难过。”
    成默忽然间掐住西园寺红丸,将他从榻榻米上举了起来,全身放松状态的西园寺红丸,像个破布娃娃在空中微微摇晃着,他的脸瞬间就涨的通红,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对漂亮的灰色的瞳孔瞪的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微微的呜咽声像是狼的低嚎,不过他竟然一下都没有挣扎,似乎完全接受将死的结局。
    “咚~!”
    成默将西园寺红丸纤瘦的身体扔在了榻榻米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瘫倒在榻榻米上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吸气的西园寺红丸,内心却很无奈,阿亚拉不受死亡威胁,甚至渴望死,是信仰支撑,因为她坚信她为圣主献身能够上天堂。但西园寺红丸不受死亡威胁,却是因为他笃定自己不会杀他。
    至少现在不会。
    “既然抓住了你,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死去,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吐真剂’,接下来我们两个慢慢的玩。”成默居高临下俯视着躺倒在地的西园寺红丸低声说。
    西园寺红丸两只手撑着榻榻米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他指了指脚边的棋盘说:“不用这么费事,来,我们先下一局棋,只要你能赢,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西园寺红丸抬头看了成默一眼,此时他的面容已经从绯红褪色成了苍白,瞳孔里也没有流露出对成默的憎恨情绪,反而冲着成默微笑了一下,接着他整理了一下被成默揪的凌乱的和服,自顾自的端坐在了棋盘边,拿起装着黑子的棋罐,放在膝盖旁边,看着棋盘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不管是什么药剂对我来说都没有用,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相信你能判断的出。并且我查到了你的身份,没有马上逃跑,也没有将一切故意卖给太极龙,就证明了我的诚意。在当下这种情况,说实话,没有选择的是你啊!成默,并不是我……”
    “逃?你觉得你逃的掉?你的乌洛波洛斯还在我手上,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的乌洛波洛斯在你手上?不如换个说法,你的五百亿和六块乌洛波洛斯,还有你的情人在我手上?”西园寺红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逃跑从来不是我的风格……你不够了解我,但是你马上就会发现,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
    说着西园寺红丸从棋罐里捻出一枚黑子,他挽起袖子,从宽大的和服袖口里伸出一只洁白的手臂。那手臂在白炽灯的照射下亮的耀眼,恍如一条白蛇从洞中游出悬停在了棋盘上方。
    只见西园寺红丸将二指夹着一枚黑子擎至空中停顿了一秒,接着快若闪电的落子棋盘中央的位置,客厅里回荡起了“啪”的一声宛若惊雷的脆响。
    西园寺红丸对着成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整以暇的说:“既然你是载体,那我就执黑先行,不贴目,只是你有信心战胜自己吗?”
    看着那枚落在“天元位”的黝黑的黑色棋子如占据了星河中央位置的黑洞,成默心中颇惊,第一枚子落在天元,绝对不是常规下法,即便是1933年震铄古今的天才吴清源与号称不败名人本因坊秀哉之战,吴清源一反传统,使用了天元开局,但也没有第一手就下在天元,而是第三手才下在天元位,前两手分别下在三三、星的位置,而这三手因属于本因坊门“禁手”,本因坊秀哉名人提出暂停。
    本因坊秀哉名人依仗着可以暂停的特权频繁的拖延时间,于是这局轰动天下的名局,整整下了三个月,直到最后执白棋的秀哉名人才险胜两目。
    而西园寺红丸所说的“你有信心战胜自己吗”就是在摆明告诉成默,他要下模仿棋,模仿棋就是根据吴清源的天元开局发展而来的无赖战法。它的无赖在于:并不是完全按照对方的落子的位置,下在对应的位置,而是有限模仿。即当对手下的某步棋是“臭棋”或不是当前盘面上最有价值的着点时,立即停止模仿,抢占更有价值的着点。因此,被模仿者较之模仿者更紧张。
    对于执黑先行的人来说,下模仿棋几乎必赢两到三目,所以令整个日夲棋坛深恶痛绝。也引来了改制,于是现代职业棋坛实行了黑子先行贴目,加上“模仿棋”已经被研究透彻,产生了好几种应对的方法,这种必胜战法才几乎销声匿迹。
    如今在职业赛场上模仿棋也会出现,但都是变相的模仿棋,绝少有第一手占据天元的。
    “只要你能赢,我不仅告诉你高月美在哪里,还会把陈放和弗洛兰交给你,另外还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么好的事情……你杀了我都得不到……”稍稍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一盘棋而已,于你而言又没有任何损失,又有什么好犹豫的,为何不试看看?”
    西园寺红丸的声音软绵绵的,不像男生那般铿锵有力,透着一股细弱;但也不像“0”,那么刻意的妖娆。像是从高处传来的箫声,悠扬神秘又蛊惑人心。成默虽然不曾被这声音迷惑,可西园寺红丸开出的条件,成默着实无法拒绝,在死亡威胁不了西园寺红丸的情况下,此刻坐下来,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成默没有说话,默默的坐在了棋盘前的坐垫上,他将棋罐挪到了顺手的地方,接着摸了一枚白子,他抬起手腕,看着棋盘中央那枚黑子表情严肃的思虑了片刻,轻轻的将棋子放在了右下角。
    而西园寺红丸则几乎没有考虑,飞快的从棋罐里捻出一枚黑子,“啪”的一声,就干脆利落的将子拍在了左上角成默落子相应的对称点。
    围棋是心理的博弈,成默决心利用载体强大的运算能力,用非常的方式破解西园寺红丸的天元开局,想清楚这一点成默就下的很快。
    西园寺红丸也跟的快,只是下到第十八手,成默一改四平八稳的下法,白棋飞压黑左上角,毅然冲断,试图引起厮杀。西园寺红丸扫了眼棋局,依旧将子落在对应点,同时笑着说道:“当年我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无聊,不知道将来的目标在那你时,正好看了漫画《棋魂》,于是开始学围棋,我这个人向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跑到了著名的围棋道场洪道场学棋。刚开始进入围棋世界的时候,觉得围棋确实很有意思,研究的很认真,10年,我读初中的时候,就通过考试成为了日夲棋院的院生,当时我的目标是成为职业棋士,并恢复日夲围棋的荣光。这个过程一直很顺利,我在14岁的时候成为当时现役最年少的棋士……并拜了本因坊秀芳为师……”
    西园寺红丸打破沉默,成默也不介意多了解了解这个强劲的敌人,他淡淡的讽刺道:“那你怎么会发展成如今这样?莫非是发现自己实力不济,根本达不成目标所以半途而废了?”
    此时成默正落子对左上角的黑棋又镇又压穷追猛打,而西园寺红丸则按照成默的方式,一步不差的在攻击他右下角的棋子。
    虽然是模仿成默下棋,但西园寺红丸的动作仪态也却比成默这个正版帅气优雅太多,仿佛大师在教导弟子下棋。又动作优美的跟随成默落下一枚子,西园寺红丸才开口说:“最初我喜欢围棋,是因为围棋的错综复杂,每只棋子的处境总会随着棋局的进行而不断的变化,这种变化几乎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般,能够越来越复杂,甚至超乎棋手们的想象。而只要棋局超脱了你本身的想象力和计算力,那么你就对棋局失去了控制。因此每一步棋都必须小心谨慎,保持高度的谨慎对待对方的落子,谨防棋局朝着不可捉摸的方向发展,你丝毫不能喘息,你永远必须比对方更敏捷,更灵活才能赢……可我加入棋院之后,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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