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星人生的前十七年是丞相府嫡子,这三年又有她的庇护,被养得格外单纯。不像其他小倌在青楼楚馆长大,早就习惯了迎来送往,即便失去了恩客,也不见得有多伤心。
    她颇后悔当初一时上头,不管不顾地采撷了怀星这颗温室里的红豆。好在那位天香阁主人很有些手段,她早前已让江淼与那人通过气,在她离京后护住怀星兄弟二人应当不成问题。
    应如风思绪万千,直到马车停在了城门口才回过神来。车帘被掀起,应如行的近侍已经候在了车前,身边站着那位衣不蔽体的苗疆少年蓝潇。
    应如风眉头一跳,苗疆男子一向邪门,他该不会能感应到自己身上的蛊吧?
    应如风倒也没有猜错,如果她身上的情蛊有异动,蓝潇的确能感受得到。只不过她现在满心都是如何避开眼前的两人,哪还牵得动半分情思。
    蓝潇抬起淡绿色的曈眸,跟她的视线对上。应如风仅仅停留了一瞬,便撇过头去,十分熟稔地伸手搭住应如行的近侍木槿,开玩笑道:“摄政王何时觅得这位佳人的?怎么没让我先发现?真是可惜了呀!”
    应如风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的大臣们纷纷侧首,在蓝潇身上打量着。
    蓝潇眼中流露出嫌恶之色,他退了一步,躲到了车后,避开众人的目光。
    木槿见状连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蓝公子是王上的客卿。”
    这样一句解释,很难打消众人的好奇心。毕竟一片素白中出现一个奇装异服之人,怎么看都是摄政王给予的特殊照顾。要说这两人没点特殊的关系,着实让人难以信服。
    众臣议论之时,应如风趁机在心不在焉的木槿耳边说道:“摄政王在哪儿?我有要事禀报。”
    木槿一惊,看了蓝潇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立即引着应如风向前走去,“殿下请随我来。”
    朝臣是按照品阶大小排队的。众臣身穿丧服在东城门前整齐地列队,而应如行的车辇停在最前端。
    见蓝潇没有跟上来,应如风放松了不少,大摇大摆地跟在木槿身后,时不时跟大臣们挥手打个招呼。
    木槿走到应如行的车驾前,恭敬地朝车内喊道:“王上,五殿下到了。”
    傀儡对应如行最大的作用,便是在群臣面前演出一副姐妹和睦的样子,她自然不会拒绝。
    应如行掀开车帘,脸上是应如风从未见过的欣喜,“皇姐来了,上来说话吧。”
    应如风推辞道:“臣岂敢跟摄政王同轿?”
    应如行故作生气道:“你我姐妹何必如此见外?上来吧。”
    应如风知趣地谢了恩,矮身进了轿子。
    轿中极为宽敞,坐上八九个人都绰绰有余,仅比御驾小些。应如行坐在一张小桌旁,桌上摆着切好的梨和橘子。这些在现代司空见惯的水果在大兴京城却是极为少见的,尤其在这个季节,几乎可以说是宫中特供的。
    应如风规矩地坐下后,应如行扫了她一眼,声音里不再有先前的热情,“这两日可还适应?”
    应如风也不知傀儡和应如行先前是如何相处的,试探地回答道:“回王上的话,一切安好。也就烛心有些棘手,不过臣寻了她的错处,把她打发出去了。”
    “做得不错。”应如行将一块梨放入嘴中,细细嚼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听说你昨日在衔玉府弄出好大动静,还去了天香阁。”
    应如行并没有看他,应如风却觉着被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着。她拘谨地答道:“府上的人全都散漫的紧,臣看着好生不得劲,自然要好好敲打一番。至于那天香阁的花魁……确实不大一般。”
    应如风双眼迷离,似是回味一般咽了咽口水。虽然这样有些过火,但怀星容颜绝代,傀儡若是毫无反应,应当更奇怪吧。
    应如行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应如风浑身发毛,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应如行叹了口气,“你空有她的声音和容貌,却没有学来她的气度。应如风在京城中相好无数,那两个花魁对她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绝不会露出你这副表情。此次丧仪结束后,你先不要出府,在府中多琢磨一番吧,免得被人看出纰漏。”
    没想到应如行对自己的观察如此细致,比她自己还了解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聊起花魁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应如风忍住想要发笑的心情,正色道:“遵命。”
    “你昨日去天香阁的事,今日正是个抖露出来的好机会。等会在祭礼上,你便按本王说的去做。”应如行细说了一番计划,眼中滑过厉色,“此次定要把那些大臣摁得翻不了身。”
    应如风听完一脸谄媚地说道:“王上高招,此次定能狠狠压下赵大将军等人的气焰。”
    应如行却没有半点自满之色,不放心地嘱托了一句,“今日你尽量少说话,免得其他人看出破绽来。那些大臣各个都是人精,你不要得意忘形。”
    “是。”应如风低头应下。
    “还有,在人前你我姐妹相称,不需要如此拘谨,从容些,明白吗?”应如行再次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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