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的房间里,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的,床上鼓起的被子里,似乎有什么在缓慢地蠕动。
    过了好半天,王小虎翻过身来,床角的被子垂到地上,带下了一根彩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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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鹃古堡的小花园里,岳阳给杜鹃夫人讲了一路上的见闻,杜鹃夫人听得非常专注,时不时还会好奇地问些问题。
    古堡里的甜点师确实手艺高超,岳阳嘴馋地吃了半盘小蛋糕,喝了一壶红茶。
    “夫人,不好意思,”人有三急,岳阳已经陪杜娟夫人聊了快两个小时了,“我想去洗手间。”
    “这有什么关系,纳塔莉,带岳阳去洗手间,”杜鹃夫人笑着吩咐了自己的侍女。
    “是,”纳塔莉是个金发姑娘,一直跟随杜鹃夫人左右,穿着一身棕色的女仆装,举手投足都很规矩。
    岳阳跟着纳塔莉又进了古堡,到了下午,古堡里的光线更昏暗了些,爬山虎的影子斑斑驳驳地映在地面上。
    客用的洗手间在走廊转角,岳阳正跟着纳塔莉往里走,迎面一个男性仆人推着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箱子走了过来。
    纳塔莉无声地往岳阳身边挡了挡,示意仆人推着车子快走。
    仆人加快了脚步,从两人身旁经过,岳阳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金属箱子密封的很严实,实在看不出是用来装什么的。
    书房里,尤无渊和赫克托的谈话暂时告了一段落,赫克托吩咐仆人上了新沏的红茶。
    “近来,杜鹃夫人的情况怎么样?”尤无渊端着红茶杯,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夫人情况稳定,伊凡回来了,她心情也很好,”赫克托微笑着回答,看起来很满意家里现在的境况。
    尤无渊侧头看向窗外,“赫克托,我相信伊凡,但我不相信雪莱一族。你要向我保证,伊凡当上海军统帅以后,雪莱家族不能再打杜鹃夫人的主意。”
    赫克托迟疑了一会儿,低下头道,“我个人也不会再允许发生那样的事!伊凡回来以后,家族里的人都安静了许多。等苏洛斯岛的形势稳定下来,我会督促伊凡,尽快结婚成家。”
    “这种事也要他自己喜欢,更要考虑女孩的意愿。”尤无渊开口嘱咐。
    “那是自然,请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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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回程的马车上,岳阳给尤无渊显摆着杜鹃夫人送他的礼物,有袖扣,有领针,有杜鹃夫人自己做的手绢,还有甜点师新烘焙的蛋糕。
    “你觉得杜鹃夫人怎么样?”
    “她是个好人,”岳船长被收买的妥妥的,“她很温柔,对人很好。”
    “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尤无渊问道。
    “奇怪的地方?”岳阳想了想,“没有啊,我们聊了一下午,她很喜欢听岛外的事。还跟我说,伊凡总不回家,她一直想听听他在极地的见闻。”
    尤无渊轻轻点头,“这就好。”
    “为什么这么问?”岳阳不太明白,“你也觉得伊凡弟弟的失踪跟杜鹃夫人有关系吗?”
    “不是有关系,是确实就是她做的。”
    岳阳一下愣住了,尤无渊抓住了他的手,“但那不是伊凡母亲的本意,是她身体里封印的杜鹃夫人做的。雪莱家族是一个内部势力纠葛很深的家族,领主对于家族的威慑力很弱。十年前,也就是我刚到诡雾海的时候,伊凡带着弟弟回苏洛斯岛探亲。伊凡的母亲是一个内心非常强大的女人,她一心想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这种能量正好跟杜鹃夫人的本性相冲,对杜鹃夫人起了很强的压制和削弱作用。当时苏洛斯岛上的大巫师说,伊凡母亲有那种潜力,利用封印彻底地毁灭杜鹃夫人。”
    “这不是好事吗?”岳阳手心有点儿发凉,他胡乱地抓着尤无渊的手指道,“那为什么?”
    “因为力量,”尤无渊望着岳阳纯净的眼睛,“杜鹃夫人的力量一直为雪莱家族使用,如果你见过雪莱家族的其他人,就会发现他们家族全部佩剑。他们练了一手好剑法,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好兵器。”
    “兵器?”
    “是啊,那些带有特殊力量的兵器就是杜鹃夫人做出来的。杜鹃夫人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女巫,她掌握了元素之力,能为兵器附着各种属性。这让雪莱家族,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对付诡雾海上的各种鬼魅妖物。雪莱家族现在的势力已经遍布各个海域,伊凡的伯父就在亚特兰蒂斯身居要职。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源于杜鹃夫人的力量。”
    因为拥有力量而被伤害,这让岳阳感同身受,“所以,他们是为了不让这种力量消失,对伊凡母亲动了手脚?”
    “他们短暂地松动了伊凡母亲身上的封印,趁大家都在为伊凡庆祝生日的时候。不过,那些人也没想到,杜鹃夫人出现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偷走了伊凡的弟弟。”
    岳阳垂下头,他又想起了伊凡母亲那张温柔笑着的脸,可这十年来,她的心恐怕一直在滴血吧?
    “那伊凡不知道吗?”
    “没人敢告诉伊凡,伊凡母亲也不许任何人告诉伊凡真相,怕他会跟整个家族作对。”
    “那后来呢,杜鹃夫人的封印重新封上了,她的力量被保留下来了?”
    尤无渊点了点头,“伊凡母亲不再压制杜鹃夫人了,或者说,伊凡母亲也不想让杜鹃夫人彻底消失了。因为如果杜鹃夫人不在了,就再也没人能找回她的小儿子了。”
    第91章 杜鹃古堡
    知道了杜鹃夫人的故事, 岳阳的心情一路上都很沉闷,等到了公寓门前,岳阳才强打着精神, 对尤无渊道,“我要把蛋糕分给小虎一些。”
    “好,去吧, 我在这里等你, ”尤无渊揉了揉岳阳的头发,看着他提着蛋糕去敲房东太太的门。
    过了很长时间, 房东太太才把门打开, “是岳先生啊,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们带了蛋糕, 小虎在吗?”
    “诶呦, 谢谢岳先生,”房东太太接过蛋糕, “小虎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一整天闷在屋子里, 晚饭都没吃, 我正担心呢。”
    “不会是生病了吧?”岳阳突然有点不安,“我能去看看他吗?”
    “当然, 你给他带蛋糕来, 他肯定很开心, ”房东太太赶紧把岳阳让进了屋门, 岳阳回头冲尤无渊摆摆手。尤无渊点了一下头, 自己先回了公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昨天骂他骂的太过了, 这孩子今天就不怎么精神,”房东太太把岳阳带到了王小虎房门前, “小虎啊,岳先生来看你了,还给你带蛋糕了呢。”
    房间里半天没动静,房东太太又敲了几下门,不耐烦了,直接去按门把,却没想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王小虎,你锁门干什么?是不是又闯祸了?!”
    岳阳被房东太太的大嗓门吓得一愣,连忙阻拦道,“算了算了,小虎可能真不舒服,我明天再来看他吧。”
    正这么说着,门内锁扣转动,门被拉开了一道缝,正是王小虎,“你好,岳先生。”
    “你,你好,”岳阳被王小虎从门缝里盯着,浑身都不太舒服。而且这熊孩子从没叫过他岳先生,好的时候叫声哥,不好的时候就直接叫名字,今天第一次这么礼貌。
    “躲在里面干什么,快出来,到客厅去吃蛋糕,”房东太太虽然平时严厉,但还是心疼孩子,一直担心他不吃晚饭会饿着。
    王小虎一点一点开了门,还是平时那副样子,但却没像只猴子似的直接窜到客厅去,走路走的四平八稳的。
    岳阳皱皱眉,回头顺着门缝往王小虎的房里看了一眼,床上被子乱成一团,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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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杜鹃古堡里,白天岳阳看到的男性仆人,还是推着那辆装着长方形铁盒子的车,进入了一条幽暗深邃的通道,通道似乎一直延伸到古堡以下。
    仆人走得越远,通道的墙体越斑驳,渐渐的,裸露的石砖上沾满了白色的粘液。仆人从箱子下面,取出全套的雨衣、雨靴,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推着车子继续向前走。
    杜鹃夫人的房间里,美丽的妇人正站在窗口,赫克托缓慢地推门进来,温柔地道,“你晚饭吃的不多,要不要再让仆人送些来?”
    “不用了,”杜鹃夫人转过身,在月光的背影里,浅浅地笑着,“我下午吃了很多点心,和那个孩子一起,我很开心。”
    “那就好,等有时间了,我们再请岳船长过来。”
    “真的吗?”杜鹃夫人几步走到赫克托面前,“我们可以把那个孩子留在古堡里吗?”
    “什么?”赫克托一下没反应过来,“当然不行,他是明日号的船长,到了时间,他就要离开的。”
    杜鹃夫人的脸色一下阴暗了起来,“是啊,和伊凡一样,到了时间,他们就都要走了。”
    “夫人,伊凡已经回来了,他以后不会长时间离开苏洛斯岛的,他就要就任海军统帅了,”赫克托扶着杜鹃夫人坐到床上,“你以后不会孤独了,我保证,以后我和伊凡都会守着你。”
    杜鹃夫人转过头,直直地看着窗外的月亮,“那我的布鲁尔呢?他什么时候能回到我身边来?”
    “夫人,我们说好不再提布鲁尔了,”赫克托抓住杜鹃夫人的手,“等伊凡就任统帅,有了自己的妻子,你就可以解脱了。到时候,我带你离开苏洛斯岛,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好吗?”
    杜鹃夫人转过头来,沉默地看了赫克托良久,一抹僵硬的笑才在嘴边展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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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号公寓中,时间已近午夜,大家都睡了。
    岳阳睡在尤无渊身边,被他长臂揽着,本来睡得很熟,他待在尤无渊身边,就算做梦,也很少会做恶梦,但是今天有点特殊,岳阳又梦到了王小虎。
    梦里,他出现在了王小虎的房门前,那扇门就像傍晚时那样,只开了一道缝,但王小虎似乎不在里面。
    岳阳呼吸有些急促,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开那扇门,可他又忍不住。
    微凉的手按在了门上,房门被缓缓推开,屋子里黑漆漆的,只点了一盏床头灯。
    被子里鼓鼓囊囊的,是王小虎吗?又不太像,但那窝成一团的东西确实是个活物,因为它在呼吸,蒙着的被子都随之一起一伏。
    王小虎家里静悄悄的,好像只有岳阳一个人,岳阳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他慢慢地走了进去,一只手抓住了被子。
    被子的起伏瞬间停了下来,好像里面的东西屏住了呼吸,岳阳狠狠一咬牙,将被子一掀--
    “嘎!”岳阳在夜哨的叫声中,猛地惊醒过来。
    尤无渊也随之睁开了眼睛,按亮了床头的灯,看着坐起来的岳阳道,“怎么了?又做恶梦了?”
    岳阳僵硬地眨着眼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尤无渊有些面色不善地看向床头的夜哨,因为岳船长一直担心夜哨再离家出走,坚决不许它独自睡在客厅,每晚都要拎进卧室来,结果这鸟半夜总乱叫、乱扑腾。
    夜哨有点害怕尤无渊,稍稍往旁边躲了躲,可他锐利的小眼睛还是紧盯着窗外。
    尤无渊翻身下床,一把掀开了窗帘,一只看不清轮廓的鸟陡然张开翅膀,从窗前掠了过去。
    “那是什么?”岳阳能看出那绝不是黑乌鸦,体型差太多,但是诡雾海上其他鸟类是很少见的。
    “没有看清,”尤无渊皱了皱眉,“能让夜哨警惕,说不定不是普通的鸟。”
    夜哨又叫了两声,岳阳赶紧去捋捋它的毛。
    “你刚刚梦到什么了?”尤无渊回到床上,他现在是灵体状态,不在船灵空间时,他只能用幻术让岳阳感受到他。
    岳阳皱了皱眉,“我又梦到王小虎了,梦到他被子里有东西,我刚要看是什么的时候,就被夜哨吓醒了。”
    “明天你再去看看王小虎,说不定他就好了。也许是杜鹃夫人的事,让你对孩子敏感起来了。”
    岳阳也觉得可能是这样,小虎明明还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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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苏洛斯岛郊外的一户人家,妈妈正在做早餐,爸爸和两个女儿坐在餐桌前。
    看起来很温馨平常的画面,可仔细起来,却很不对劲。
    做早餐的妈妈手抖得很厉害,鸡蛋已经糊了一面,另一面还没熟。
    爸爸举着一份旧报纸,报纸却颠倒了。在他旁边坐着的大女儿,仰头靠在椅子上,双眼无助地瞪着天花板,嘴唇已经没了血色,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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