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种事情,他可以选择不点头吗?
    “侯爷?”赵晏眉梢微动,有些意外。
    他以为今日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安远侯竟未直接答应。
    安远侯定一定神,含笑招呼陛下进入厅堂,又命人去请夫人。
    奉上茶后,安远侯才问:“不知陛下,方才那话是何意?”
    赵晏笑笑:“侯爷可能也知道,我与栀栀是全年无休·每日更新加企·鹅裙把14巴乙6九63旧相识,还曾结为夫妻。只是那时仓促,婚礼也简单。如今要正式成亲,栀栀脸皮薄,想征得侯爷和夫人的同意。”
    话说到这份上,不止是安远侯,连刚近前的梅若乔也一时语塞。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梅若乔问:“这是……栀栀的意思?”
    其实她已猜到了女儿的决定。
    “是。”赵晏颔首,眉目间不自觉浮上笑意。
    梅若乔略一思忖,大着胆子道:“陛下原本可以直接下旨,却偏要征得我夫妇同意。妾身斗胆多说几句,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既然陛下隐约以晚辈自居,那他们何不趁机在能力范围内,为女儿多争取一些呢?
    “夫人请讲。”赵晏竟站起了身。
    梅若乔心下暗惊,笑了一笑,忙道:“栀栀自幼在外面长大,直到去年才回来。我们夫妇并不期盼她攀龙附凤,只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
    说到这里,她不禁哽咽了一下。
    安远侯也垂眸不语,轻拍夫人的手背,以作安抚。
    “若依我们的意思,是不愿意让她进宫的,所以先前匆匆忙忙为她相看夫婿,是陛下……”梅若乔含糊道,“是陛下坚持,栀栀又同意,我们才……”
    安远侯悄悄冲妻子使个眼色,示意她稍稍注意一下言辞。
    梅若乔仿若未闻,继续道:“若有朝一日,陛下对栀栀的情分淡了,还求陛下别忘了今日的情意,始终善待于她。”
    说完,她认真施了一礼。
    此心拳拳,赵晏不免动容。
    他回了一礼,郑重道:“夫人勿忧,能得栀栀为妻,我必珍之重之。”
    梅若乔笑了一笑:“有陛下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侯爷的意思呢?”赵晏将视线转向安远侯。
    安远侯别开视线:“我听夫人的。”
    梅若乔扭头瞪了他一眼。
    赵晏看在眼里,忽觉谢氏夫妇的相处方式也不错。他轻咳一声:“既然侯爷和夫人都不反对,那我明日便昭告天下如何?”
    安远侯夫妇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如果栀栀注定和陛下在一起,早些定下名分,自然更好一些。
    “那,我再见一见栀栀?”赵晏神色如常,“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安远侯闻言,眼皮一跳,忙吩咐人去请小姐过来。
    ——他是真不想让女儿和陛下继续单独相处。
    赵晏眉梢轻扬,甚是意外。这与他预想的不同,但他今日之行十分顺利,有心给安远侯夫妇面子,便没有开口阻止。
    谢灵栀没想到他说的“下次”是今天。听说有客人,她匆匆忙忙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父母身旁的赵晏。
    脚下一顿,谢灵栀将袖子向下轻扯了一下,试图遮挡住新戴的镯子。
    然而夏日衣衫单薄,赵晏眼尖,还是看见了衣袖下隐隐透出的一丁点金色。
    那是一对镶嵌着红玛瑙的黄金镯,华贵大气。
    看来她那天说的,不戴玉镯是怕碰坏,也不全是哄他。
    赵晏轻笑一声,心情大好:“栀栀,我所求之事,侯爷和夫人已经答允了。不日便可下旨,昭告天下。”
    谢灵栀睫羽低垂,脸颊微红:“哦。”
    她有点不好意思。之前和赵晏私下相处也就算了,在爹娘面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于是,她飞快地说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
    “这么急?”赵晏微微蹙眉。
    谢灵栀看一眼父母,一本正经道:“对啊,我本来有事要忙呢。”
    赵晏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也不勉强,只点一点头,极好说话:“那你先忙。”
    谢灵栀冲厅堂中三人福了福身,快步离去。
    走出厅堂后,谢灵栀隐约有些懊悔,好像不应该这么快出来。万一爹娘以为,她不愿看见他呢?
    应该不至于吧?
    谢灵栀有些犹豫,要不要再返回去?
    她站在月洞门外,还没拿定主意,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而来。
    原来赵晏见她离去,也无意久留,同安远侯夫妇打一声招呼,告辞离去。
    看见他,谢灵栀心念一动,快走几步,伸手拉一下他的衣袖,出声唤道:“诶,你……”
    然而才说得两个字,便戛然而止。
    因为赵晏并非独自一人,跟在他身后的赫然正是安远侯夫妇。
    两人的目光一起落在女儿的手上。
    此刻,少女白皙的手指正拉着陛下的衣袖。
    像被烫到一般,谢灵栀倏地收回手,负于身后,佯作自然地冲父母点一点头:“爹,娘,我刚才有句话忘说了。”
    梅若乔觉得好笑,问道:“什么话?”
    “是说给他的。”谢灵栀思绪转得极快,对赵晏扬了扬手,“镯子我很喜欢,多谢。”
    随后,她冲三人含笑致意后,匆匆离去。
    赵晏低头看一眼衣袖,心下颇觉遗憾。
    ……
    新帝登基大半年,不少朝臣上书建议早日立后,或充实后宫,绵延子嗣。
    见陛下留中不发,便有人走其他路线,比如太后,比如同安大长公主。
    同安大长公主今日进宫同张太后叙话,说着说着就谈到了陛下该立后一事:“太后操心蜀王,也该催一催陛下的。”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张太后更发愁了:“他心里有数,倒是昺儿……”
    “蜀王怎么了?”同安大长公主不解,“二月赏花宴,太后和蜀王就没一个看上的?照我说,蜀王的事情该放一放,陛下这边更要紧。太后难道就不想早点抱孙子?”
    张太后忖度着道:“你说的是,那我劝劝他。”
    她记得长子之前提到安远侯府的小姐,说是未来皇后,怎么没下文了?莫不是他又觉得那位谢小姐不妥?
    同安大长公主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去。
    张太后想了一想,准备去找长子,却听内监禀报:“太后,陛下过来了。”
    “快,快让他进来。”张太后一喜,心想,他来的正是时候。
    话音刚落,赵晏便大步而入。
    他刚从宫外回来,一身常服。
    母子俩简单寒暄两句后,张太后开口道:“方才同安来了,说你后宫没人……”
    “唔,正要告诉母后,我打算明日下旨,立谢小姐为后。”赵晏应声道。
    “啊?”张太后一愣,“你真要立她为后?”
    “是。”赵晏看向母亲,认真道,“我没想过别人,从始至终,只有她。”
    张太后沉默了一会儿,她私心里觉得自家儿子最好。谢小姐生得不错,出身也行,但毕竟长在外面,规矩上可能会差一些。做蜀王妃都嫌勉强,更遑论做皇后了。可是她从来都做不了儿子的主,大事上更是这样。
    儿子执意如此,她又能怎么样呢?
    思来想去,张太后也只说一句:“行吧,我知道了,就依你说的办。”
    这是他自己选的,省得她操心。
    赵晏只是来知会母亲一声,立后的诏书早就拟好。出于礼节,他还拿来给母后过目。
    张太后匆匆浏览一遍,想了想,干脆又加盖了太后玺印。
    次日,封后诏书公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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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立后,并不稀奇,但是选了安远侯之女为皇后,朝堂内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安远侯之女在京中名声不显,并不是皇后的热门人选。更有知情者透露,她从小在外面长大,去年才回京城。
    因此有不少人猜测陛下立她为后的原因。
    有说是她容貌绝美,赏花宴上陛下对她一见倾心。
    有说她品格高洁,深得太后喜爱。
    更有人说是皇帝想重用勋贵,立安远侯之女为后就是个信号。
    ……
    其中,反应最大的要数昌平伯府。
    因为钱灼一事,昌平伯被罚俸。以他们的身家,自然不在意两年的俸禄。他们担忧的是失去帝心。
    先时昌平伯夫妇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没出人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何处罚这般严重。莫非真是陛下藉机敲打,拿他们作筏子?
    如今封后诏书一出,昌平伯夫妇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夫妻俩懊悔不已,互相埋怨。
    “都是你,好好的得罪他们家做什么?”昌平伯抱怨妻子,“我先前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好好管教女儿,别让她过分骄纵!”
    昌平伯夫人不服气:“你还怪我?当初我去谢家商量纳妾的事情,你也同意了的。再说了,是你非要把素馨和钱灼凑成对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你眼光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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