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入山林时, 玉兔从腰上拔了那把从未用过的脉冲枪,指骨已经抵在扳机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然,现在也不算晚。玉兔知道, 只要自己一念之差, 松开手臂,提公子那张漂亮的脸蛋就会自动离他越来越远,循着重力, 从山崖上掉落下去。
    玉兔自然觉得提英资也有病明明命已经在自己手上, 两只脚悬在断崖上,还有心思研究自己跨年那天在不在游轮上。
    搞清真相比命还重要吗?玉兔不知道提英资在想什么。
    玉兔一手勾着提英资刚刚撞上的那棵树,以身体为绳索, 牢牢擒住对方浴衣领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吊在山崖边上, 姿势不能不说是狼狈。玉兔手上原本握着枪,为了及时揪住提英资,千钧一发之际, 只能先不管不顾地扔在一边,状况颇为古怪。而提英资回手死死捉着玉兔手臂, 瞥那拍在崖边的脉冲枪一眼,像明白了什么事情。
    是你杀了雅南, 对不对?提英资憋红了脸,仰头,质问玉兔。
    我没有。玉兔低声回答。
    那是谁杀的?提英资问道,我游轮房间的迎宾卡片,是不是你写的?你跟雅南是什么关系?你看了我为什么要跑?
    玉兔不响,手臂的力量却依然擒着。
    你先拉我上去。提英资叫他。
    玉兔也没有动。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杀了我吗?提英资拔高声调,讽刺对方,好啊,那你放手,你手上就又多了一条人命,就像雅南一样。
    这一问触动了玉兔心弦。他狂怒,大叫一声,几乎就要把提英资扔下去了。提英资头皮一紧,死死抓住对方手臂,心中虽然害怕,眼中却没有示弱。提英资恶狠狠瞪着玉兔,忽而看对方眼睛发红,微微地泛出泪来。
    提英姿不太明白玉兔的反应。他不知道玉兔为什么会突然伤起心来。
    玉兔太阳穴一跳,手指松了一下,使提英资惊恐万分地向下一滑;而一念之间,又立刻用力拽紧了对方。僵持片刻之后,玉兔手臂发力,一口气将提英资从悬崖上拖了上来。
    提英资跪坐在山崖边上,心脏后怕地狂跳,情绪大起大落。他虽然看不懂,但明白玉兔在刚刚的几秒之内,一定有着非常激烈复杂的心理活动。
    提英资刚一脱险,尚来不及思考下一步行动,余光便瞥到玉兔放到地上的脉冲枪,心里咯噔一下。他抬眼看向玉兔,见玉兔的目光也正从那把脉冲枪上移过来,与他对视一眼。
    眼神交流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短暂和平。电光石火之间,提英资和玉兔同时出手去抢那把枪。
    提英资慢了半秒,玉兔先一步把枪拿在手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提英资。
    你不会开枪的。提英资虚张声势,你要杀我的话,刚刚就不会救我。
    玉兔喉结上下动了动,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他此刻近乎绝望,却并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做,只麻木地举着枪,恨恨地对着提英资。玉兔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提英资的错,但除了用枪指着,捍卫自己稀碎的尊严,他再想不出别的举动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玉兔这个人好像已经死掉一部分了。
    僵持之间,一阵突兀的铃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提英资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阵提示灯闪烁,像是刚刚跌倒时甩出去的手机有了来电。
    提英资有强烈的第六感那是林本格。但此刻他和玉兔之间还举枪僵持着,两人都保持原地不动的姿势,任凭手机孤单地在林中响了二十秒,最后讪讪地挂掉。
    谁打来的?是跟你一起的那个警察吗?玉兔发问。
    提英资故作轻松:你都不让我去看,我怎么知道
    提英资话音未落,一个高大身影迅如疾风,豹子一样从玉兔身后猛窜出来,一把勾住对方脖子,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人扑倒在地。
    提英资眼神一亮,几乎惊喜地叫出声来是林本格!!
    林本格来了,提英资突然便有底气起来,一瞬间什么都不怕了。
    不过对此际的提公子来说,那个从心底无声呐唤出的名字,还是洛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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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本格当初从森林餐厅的照片墙前回头,突然发现提英资不见,脑仁一炸。身经百战的时空特工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无疑严重失职了无论是作为洛尚,还是作为林本格。
    餐厅拢共两个出口,林本格快步走到通向酒店甬道的那一头张望了一下,判断短时间内提英资不会从那条大路上消失。少校回头看了看密密的山林,觉得如果提英资迅速从他视野里消失,森林会是一个概率极高的去处。
    也是一个更危险的去处。林本格太阳穴跳了一下,冷静进入山林,从肋下抽出了配枪。
    山林云蒸雾罩,让人无从寻起。玉兔突兀出现在aurora照片墙上,已经扰乱了林本格对既定历史的认知;提英资此时突然消失,更使林本格心脏狂跳,产生了自踏入这条时间线以来最强烈的危机意识。
    提英资可千万不能有事。林本格抿唇,浮出这个想法。这个念头太过强烈鲜明,让他分不清是因为年轻的国父对霍冬星命运举足轻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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