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星币,你心疼什么?玉兔每天过手十几万,视500如粪土,我听说,你最近不是跟那个什么经纪公司签约了吗?要发达了呀,还跟我抠这500块钱。
    还没签呢,下个月签。雅南哼了一声,合同我也看了,跟卖身契一样前几年都苦得很,比在天天在地下城跑场子好不了哪儿去,就图个稳定。今后要是能红呢,可能还好一点。
    那你肯定能红啊,你唱歌那么好听。
    是吗?那我今天单独给你唱一首,你能把这500退给我不?
    那不行。
    雅南翻白眼:500块钱都不值,你还说我能红。
    主要是我不好你这一口,万一外面有人好呢?演艺圈,说红就红了。玉兔眼神忽闪几下,看着雅南。
    玉兔不傻,他知道雅南好看,歌也好。雅南一开嗓子,又高又亮,像是能飞到云上去;雅南一唱,任谁都难以移开视线,心甘情愿地被他迷住。雅南两年前就在地下城各个live house跑场子,算是有点小名气。雅南通过买药和玉兔熟悉起来后,也邀请玉兔去听过;舞台上的雅南眼神似火,烧得台下的人神魂颠倒。
    玉兔知道,雅南身上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哪有那个命啊,签约还不是图个旱涝保收,有口饭吃不错了。要不然,我天天跑场子,能跑出个什么名堂?雅南叹气,白生生的脸垮下来,软软的腰身一靠,把玉兔当知心人倾诉了。
    我跟你讲,你也知道,我爸那个病是个无底洞。我妈一个人在洗衣店里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攒几个钱,全扔他身上了。还有我妹妹啊,一说到她我就难受。喏,这是她照片,你见过的,可爱吧?我就没见过比她好看的小姑娘。雅南说着,趁着给玉兔看照片的机会,脑袋就朝对方肩膀上靠。
    雅南特别自然地环住玉兔膀子,凄凄切切。玉兔横竖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爸生我妹妹那会儿,辐射量已经超标,本来是要不得孩子了。我爸妈那会儿不知道,以为生了个天仙宝贝,还在那边美得不得了。我爸发病以后,我妈不放心,也带着我妹妹去查了先天心畸,就是我爸那个病带来的毛病。雅南说着,眼里泛起委屈起来,蹭在玉兔袖子上,她现在是年纪小,再过两年,可能就需要动手术了手术是不是也一大笔钱?我妈这几年到处打工养着我爸,供他吃药,自己身体也快垮了。玉兔你说,我们家是不是就全靠我了?
    玉兔沉默一阵。
    大家都是苦命人,地下城的这种故事,玉兔一个药贩子,来来往往不知听过多少。玉兔知道雅南这一刻是真伤心了,就由雅南在他肩头靠着。
    你签了经纪公司,就有机会接触地表上的人了。半晌,玉兔宽慰雅南,那些人是真的有钱,你去赚他们的钱。
    是啊,我也想着,万一红了,我攒一大笔钱,就先来找你,把我爸往后二十年的药都买了。雅南笑起来,仰着头看玉兔。
    玉兔感到好笑:你真红了,还用来我这里买药?
    我可是打算在你这里买一辈子药的。雅南小声说。他认认真真,目光很亮。
    玉兔与雅南对视片刻,沉默了一下,皱眉:等一下,你说这么多,是不是就想要回那500星币啊?
    雅南没有料到玉兔的反应。他一愣,停了几秒,突然咧嘴笑出花来:呵,这都被你发现啦?
    你都把你妹妹的心畸搬出来了,我再不退钱,我还是人吗?玉兔敲雅南脑勺一下,摸出一盒抗辐射片剂拍给他,好吧,我今天放血了,再给你加送一盒行不行?
    怎么不行?行得很。雅南高兴得跳起来,顺势搂着玉兔,在对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谢谢你呀,玉兔。雅南眼睛里泛出光来。
    噫。玉兔嫌弃地推开雅南,抹掉颊上的口水,教育他:早跟你说了,你这骚里骚气的说话习惯得改改。
    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呢。
    我跟你讲,你以后是有经济公司的艺人了,再这样到处发癫,拈花惹草,早晚要把自己作死的。
    瞎说。
    我可没瞎说。玉兔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知道地表上的那些大人物是什么德行。雅南出道了还这样轻浮浪荡,是会出事情的。
    可是雅南不听,雅南说话还是烟视媚行,雅南唱歌还是斜飞着眼睛;雅南上台时吊着嗓子到处乱送秋波,出道后也不曾消停。玉兔偶尔在屏幕上看见,都恨铁不成钢地闭上眼睛。
    「早晚要把自己作死的」玉兔有点后悔这样说,他觉得雅南可能是被自己咒死了。
    雅南到死都瞪着眼睛,没有了往日的媚态,只剩一股怨气,空洞无神地瞪着前方,像是在质问你为什么要咒我,玉兔?
    雅南泣血的大眼睛,在梦里也瞪着玉兔,把他吓醒。玉兔一身是汗地在半夜坐起来,感觉自己活该。
    是我活该,我活他妈血逼该。玉兔心想。相识一场,最后就是送雅南一程,也没能帮雅南把那双亮亮的眼睛给阖上。玉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雅南打横了抱起来,居然是把对方的尸体从凶案现场搬离,搬到让雅南魂魄不得安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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