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他立起书,遮去自己半边脸,“我哪有说梦话的习惯。”
    沈烛音点点头,“我也纳闷呢,你之前从来不说梦话的,怎么那天就叫我了呢?”
    “你还听到什么了?”谢濯臣盯著书页,装作不经意问道。
    沈烛音沉思片刻,回想起唐扬分享给她的禁书内容,佯装天真,“你还,叫我不要哭,忍一忍。后面又问我疼不疼,喜不喜欢?”
    谢濯臣:“……”
    她语气不确定,眉头轻蹙,似在努力回忆,“你还要我乖乖听话,张嘴咽下去,咽下去什么?你在梦里又给我灌药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濯臣的双目失焦,语气出奇地淡定,“你确定是我做梦,不是你做梦?你每天睡得跟头小猪似的,打雷都不醒,我就算真说梦话,你也听不到啊。”
    沈烛音:“……”
    胡说!打雷她还是听得到的。
    她面上迷茫,又开始自我怀疑。
    谢濯臣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
    是,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耻。
    但他养她那么大,兢兢业业给她当了十几年的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糊弄她一两回应该也不算什么大过错吧。
    他保证会负责任的,如果她愿意的话,但决不能是此时此刻。
    老天爷,快让她信了吧……
    他可以接受自己是个下流无耻的伪君子,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在她心里是个龌蹉阴暗的下流小人……
    谢濯臣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一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沈烛音:“……”
    嗯?
    第61章 见识
    回房歇息已到亥时, 谢濯臣在房里左等右等,迟迟不见沈烛音抱着她的枕头来“抢地盘”。
    他站在窗边看了一眼对面,沈烛音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观望了一刻钟, 灯忽然就灭了,她果然抱着枕头出来了。
    但是去了隔壁,希玉的房间。
    “不来了也不说一声。”他小声嘀咕。
    倚在窗边良久,见希玉房间的灯也熄了,才真正死心。
    希玉房中,两个人躺在一块。
    沈烛音翘着腿, 焦虑地抖动。
    “白天不还说要再熬几天吗?怎么晚上跑我这来了?”
    沈烛音冷哼一声, “不用去了,我已经能确定了。”
    希玉听她的状态不太对,侧身瞧她表情, 但乌漆麻黑什么都看不着,“所以是你还是他?”
    “就是他干的,他就是摸我了!”沈烛音越说越激动, 越说越委屈,“就是他!他还不承认,还把我当傻子, 明明就是他!”
    “好好好!”希玉上前拥住她,拍拍背安慰, “不哭不哭。”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都动手了还不想负责任, 怎么可以这样!渣渣!”
    沈烛音擦擦眼泪, 嘟嘟囔囔, “你别这么说他。”
    希玉:“……”
    没出息,要不是好姐妹真想给她一巴掌。
    “你就是见识的男人太少了, 我跟你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别这么说他。”沈烛音哭哭啼啼,“没准他只是自己也没发现,又或者不想跟我感情变质,怕说明了太尴尬……”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越说越难过,“呜……我还是自己送上门的呜……”
    希玉又想骂她又心疼她,“好了好了,改天,啊不,就明天,姐姐带你去见识更多的男人,到时候你根本没时间为一个男人伤心!”
    沈烛音趴在她胸上哭,呜呜咽咽。
    对面,谢濯臣房里的灯一直没灭,他坐在桌边,手肘抵在桌上,掌心托着自己的脸。
    就这么坐了一个时辰。
    等烛火燃尽,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他起得很早,独自在院里晃悠了好几圈,如愿“巧合”地碰上沈烛音从希玉房里出来。
    她揉着眼睛往自己房里走,一开始还没发现他。
    “咳。”谢濯臣出声吸引注意,她果然回头,半睁着眼睛,他皱眉,“眼睛怎么肿了?”
    沈烛音努力睁开眼,“都怪希玉,她昨天跟我哭诉身世,痛骂任小公子,哭得稀里哗啦,我觉得她太可怜了,就陪哭了一晚上。”
    “哦。”谢濯臣没去怀疑,“我答应裴夫子隔几天去领一次功课,所以打算今日回一趟书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不去了吧,才离开书院没多久,等风头过去再回去看望夫子也不迟。”
    谢濯臣点点头,“那今天晚上,书斋那边有皮影戏的表演,你想去看吗?”
    “想。”沈烛音清醒了一些,没等他再说什么,就兴冲冲折回希玉房里,“我找希玉陪我去!”
    谢濯臣:“……”
    罢了。
    早上见了这一面,他出门去见裴夫子,下午才回来,得知她们出门去看戏了。
    他在书房等待,只等回一个小厮进来,叫醒了下巴快磕到地上的言子绪,耳语了几句。
    言子绪神情麻木,极其不自然道:“铺子里出了点事,我得赶过去看一看。”
    说完就溜了。
    半个时辰后,言子绪和沈照一人背着个醉醺醺的人下马车。
    言子绪走在前面叮嘱道:“进去小心点,别弄出动静让谢兄发现了。”
    沈照没好气道:“公子怎么可能不发现?”
    他话音未落,言子绪抬头,看到了门口阴沉着脸的谢濯臣。
    “乌鸦嘴。”他嘀咕。
    又硬着头皮道:“谢兄搭把手?”
    谢濯臣从他背上接过沈烛音,她身上酒气浓郁,脸上酡红,但神情满足,睡得很香甜。
    “怎么回事?”
    “哦,那个……”言子绪直起腰,眼神飘忽,“她们看完皮影戏,进了家小酒馆,一不小心喝多了。”
    “她们明明就是去了迎芳……唔”
    沈照被捂住了嘴。
    言子绪咬牙切齿,在他耳边警告,“就你张嘴了?非得大家都不好过?”
    “让他说。”
    谢濯臣预感不好。
    沈照牟足了劲吼道:“她们去了迎芳阁,还有小倌作陪!”
    整个院子静得可怕。
    谢濯臣像是呆住了。
    言子绪摸摸耳朵,看着沈烛音心里默念:可不是我不帮你哦。
    “那谢兄……音音就交给你了。”他扶起希玉,摇摇晃晃地走了。
    谢濯臣静默良久,将人横抱回房。
    心中憋了一口气,下不去又吐不出来,还得任劳任怨地照顾她。
    沈烛音睡得格外香,连梦都没做。
    也听不到谢濯臣对她的“赞誉”。
    “长本事了沈烛音。”
    ——
    翌日,沈烛音哼哼着从床上爬起来,昏昏沉沉。短暂的眩晕后,看到身边空无一人,怒上心头。
    他喝醉的时候她可是照顾了一晚上,反过来他连人影都没有!
    她气冲冲地跑去厅堂。
    正是午饭时候,饭桌上的人神色各异。
    谢濯臣面无表情,言子绪左右乱瞟,沈照一连看热闹,希玉脸上还有宿醉后的迷茫。
    “终于起来了。”谢濯臣将碗筷挪到她面前,“昨天玩得开心吗?”
    沈烛音一愣,昨天干什么了来着?
    看了一场皮影戏,讲的是对兄妹变夫妻的故事,然后她触景生情。希玉不忍心看她难过,非要带她去看世面,于是去了迎芳阁,找了两个小倌作陪。
    那小倌还没阿兄长得好看,她毫无兴趣,转而喝闷酒,就醉了。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很好。”谢濯臣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那你今天还去吗?”
    沈烛音扭头望向希玉。
    希玉一愣,忽地拍了下桌子,把旁边言子绪的勺震掉了。
    “去!当然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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