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医生,我能听见,也能看见……”
    这一说话,她这才发现喉咙痛得不行,好像要燃烧起来,而且声音变得很沙哑难听。
    但在场的其他人听到她的声音,却仿佛听到天籁之音般。
    明舒更是从医生的胳膊窝挤过来,扑在她床边,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身上的伤口,水葡萄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妈妈,我好想你!”
    原来妈妈没有变成傻子,这不是应该很高兴的事情吗,可为什么她那么想哭呢?
    聪明的小明舒,在此刻却被这个问题给纠结住了。
    白瑜刚才看到女儿,只当是做梦,这会儿确定自己是真的被救出来,她才认真地打量女儿。
    这一看就心疼得不行。
    她把女儿养得特别好,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肉乎乎,加上她平时喜欢给她打扮,头发扎成小辫子或者小揪揪,穿上颜色鲜艳的小裙子,漂亮得就好像观音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般。
    可才几天没见,小姑娘就瘦了一圈,脸上的肉肉好像被人给偷走了,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了。
    白瑜心里又软又心疼,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妈妈也想你,对不起宝宝,让你担心受怕了。”
    明舒扁着小嘴巴:“妈妈放心,我可勇敢了,我一点儿也没害怕。”
    白瑜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真是个乖宝宝。”
    医生给做了检查后,确定白瑜已经退烧了,声音沙哑是因为之前缺水以及喉咙发炎导致的,只能多喝水少说话,然后慢慢养着。
    等医生走后,白瑜一手抓着女儿,一手握着江霖:“辛苦你们,奶奶呢,她已经知道了吗?”
    这几天,她被绑架,最煎熬的肯定就是她们了。
    “不辛苦。”江霖眼睛直直盯着她,“奶奶知道了,她本来是要过来的,只是她知道你的事情后当天就担心得昏迷过去……你别紧张……当时就送去医院了,现在人已经没事,但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过来,所以我让她在琼州岛没过来。”
    白瑜听到奶奶昏迷了,心里再次跟针扎一样:“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她应该从一开始就相信自己的直觉,避免跟金一夫那变态有任何联系。
    是她太大意了,还带着孩子跑来广城,万幸那变态没有抓走明舒,要不然她真要恨自己了。
    江霖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紧紧圈在掌心里:“不是你的错,是那个……”
    说到这里,他担心女儿听到,低头看去。
    白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明舒居然睡着了,她小小的身子靠在她身边,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就这么睡着了。
    江霖站起来,把女儿抱到旁边的病床去睡:“你失踪这几天,她很乖,不吵不闹,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该死的是那畜生。”
    白瑜知道他说的是金一夫:“他……还活着吗?”
    江霖眼底闪着冷光,额头青筋暴起,但在白瑜面前,他把怒火给压制下去了:“我们过去救你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后来在送去医院的途中断了气。”
    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了那畜生!
    白瑜听到金一夫那变态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嘴角扯了扯:“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只可惜他这么死了,那些被他害死的女人,可能永远也不能知道她们被埋在什么地方。
    她以为自己松了口气,可江霖却看到她说这话时,双手和身子都控制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江霖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没事了,都过去了。”
    白瑜靠向他,脸颊贴在他的肩膀:“嗯。”
    ***
    知道她醒过来,景缨立即就过来看望她。
    “看你醒过来我就放心了。”景缨上下打量着她,“还有,我代表我们景家对你说声对不起。”
    说着,她站起来给白瑜深深鞠了一躬。
    整个景家,包括她都没有想到景炀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随着这次绑架事情的爆发,被揭开的,还有景炀贪污受贿的问题。
    金一夫就是抓住了他这个把柄来做要挟,让他绑架白瑜。
    真是个蠢货!
    做出危害国家危害人民的事情,却还不知悔改,一错再错,死了也不足惜!
    好在白瑜这次没事,要不然就算他死了,她也要把他从地里挖出来鞭尸!
    至于他们景家欠白瑜的,她会用后面的时间来偿还!
    白瑜身子微微避开:“景缨姐,你不用跟我道歉,绑架我的人是景炀,不是你,我不会因为他而迁怒到你,或者景家身上。”
    景缨摇头:“你完全有理由迁怒我,或者我们整个景家,景菲等她病好后,我再让她亲自来跟你道歉。”
    白瑜怔了下,还以为她这么做是因为景炀是景菲的亲哥,可不等她开口,就听景缨道——
    “她一早就发现你被景炀给绑架走了,却为了维护那个蠢货而迟迟没开口,要是她早告诉我,我们也能早一点把你救出来。”
    景炀死了,景菲知道后,当场就昏了过去,之后开始发烧说糊话,如今人还在医院里头。
    白瑜再次呆了下。
    她和江霖都有意避开绑架的整个事情,因此她并不知道景菲知道她被绑架的事情。
    不过想了想,她也不怪景菲。
    倒不是她是圣母,而是她跟景菲本来就只是同学,连朋友都算不上,而景炀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她会偏向景炀,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她以后她和景菲之间也就从此陌路了。
    白瑜突然想到了被绑架前景缨和苏令琛的事情,便委婉打听道:“你和那位苏同志怎么样了?”
    景缨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我跟他分手了。”
    长痛不如短痛。
    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
    白瑜眉头蹙了蹙:“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这一分开便会成为永别,你会改变心意吗?”
    景缨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瑜顿了下:“景缨姐,不知道你相不相信鬼神之说,如果不相信,那我们从科学角度来说,有科学家研究说,当适当的时机发生时,人是可以穿越时空,也有科学家说,我们是生活在不同的维度里面,不同的时空有着不一样的我们。”
    要是换成其他人听到白瑜这话,肯定要觉得她是被绑架后脑子出现了问题,但景缨没有,而且很耐心听她说。
    白瑜看她没阻止自己,便继续往下说道:“在地下室时,我当时昏迷不醒,在那期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些未来的东西,接下来苏同志会申请跟驻非洲大使团去非洲,然后在一次出任务时出了意外,最终机毁人亡。”
    这话落地,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景缨看着白瑜,看了好久,才道:“你确定你当时不是在做梦?”
    白瑜:“也有可能是做梦,只是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事情告诉你,至于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如果她不知道苏令琛的结局还好,既然知道了,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我知道了,我还有事情要忙,等你出院后,我再去看你。”
    景缨说完站起来,急匆匆走了,那样子有点像落荒而逃。
    她不相信鬼神之说,至于那什么穿越时空,什么不同维度,在科学能证明之前,她肯定也不会相信,她更偏向于白瑜当时是烧糊涂了,恍惚中做了个梦。
    既然是梦,那就是无稽之谈。
    按照她平时的性格,她应该把这话抛在脑后。
    但从医院出来好久,白瑜的话还是萦绕在她的脑海,不仅抛不掉,反而还落地生根了。
    ***
    两天后,白瑜出院了。
    江霖一个无神论者,却在她出院时,拿了火盆让她跨,又跟人要了好多柚子叶和黄皮叶一起煮水,然后让她洗澡洗脸去晦气。
    白瑜看他认真做这些的样子有点搞笑,还有点感动。
    江霖对上她的眼睛,耳根迅速红了:“我听人说一定要用柚子水去晦气。”
    见状,白瑜再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打在她的笑颜上,江霖却看得眼睛发酸。
    她终于笑了。
    若早知道能让她笑出来,他早就去摘一大堆柚子回来。
    最终,白瑜没辜负江霖的良苦用心,用柚子水从头到尾冲洗了好几遍。
    她也希望这晦气从此远离他们一家。
    洗完澡后,他们一家三口手牵手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之前饿了好几天,后来在医院只能吃清淡的流食,白瑜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快要淡出鸟来。
    她把在地下室所有想吃的东西都点了上来,凤爪、流沙包、烧麦,自然少不了广城最有名之一的白切鸡。
    白切鸡,顾名思义就是在烹饪过程中不加入任何调料,这样做出来的鸡肉原汁原味,品质纯正。
    当然,别以为不加任何调料就很容易做,恰恰相反,过程其实还蛮繁琐的。
    首先往锅中注满清水烧煮,然后丢进香葱姜片,用来去掉鸡肉的异味,水开后转小火,然后把整只鸡放入锅中糊煮,这个时候如何掌控火候和时间就十分关键了,若是煮得太久,不仅会导致营养流失,还会导致鸡肉变柴变硬。
    据说最好吃的白切鸡要三起三落,就是每煮一小段时间,就要放到冰镇的冷水浸泡一会儿,来回三次,这样做出来的鸡肉才会皮脆肉滑,有弹性而不柴。
    广城人喜欢用姜蓉、蒜泥和酱油做蘸料。
    白瑜看到摆盘得十分漂亮的白切鸡,胃口瞬间就被吊了起来。
    她夹起一块白切鸡沾了沾蘸料放进嘴里,然后呆住了。
    怎么会一点味道都没有?
    白瑜以为是自己蘸料蘸少了,于是又蘸了一些,可还是没有味道。
    她眼皮跳了下,她把一整块没有味道鸡肉咽下去,然后快速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依旧没有味道。
    她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把口里的排骨骨头吐出来,她又夹了凤爪、流沙包、烧麦……
    但都没有味道。
    之前在医院,她就尝不出任何味道,她以为是医生让她吃清淡的东西,所以江霖才没给食物下任何调料,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是,她的味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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