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哥聪明是聪明,就是人埋汰了一些!
    这手脏的……啧!
    ……
    另一边,金万福不知道自个儿正被小弟吐槽着,这会儿,他站在马路牙子边,等着出租车来。
    于建兵说得对,他最近的运道是差了一点,既然运道差,那就得改改运。
    前些年破四旧,号召全国人民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算命看事堪舆的行当,统称迷信。
    但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心中清楚,有时候,一些事是真的得信,它莫名却又神秘,说不清道不明。
    该敬畏的,就得有敬畏。
    这一行瞧不清摸不着,全凭心,尤其是运道方面,也因为这样,也有许多人浑水摸鱼,滥竽充数,寻到一个真正通灵的人不容易。
    恰巧,金万福就认识一个。
    说起来,他会认得这人,那还是听何美娟说的。
    何美娟有个小姐妹,原先生得不怎么样,也是寻到了高人处,改了运道,就小半年的时间,那是眼瞅着整个人大变了样。
    五官还是那五官,却像是遇到一个巧手的匠人,经过精雕细琢一番,愈发的精致了。
    金万福瞧过,那身皮肤白得像是要发光一般,人群中亮眼得很。
    之前时候,金万福也见过人,那时还是个小黄妞,他没瞧上眼。
    据美娟说,那小姐妹是求了桃花缘。
    “嘟嘟。”一声喇叭声起,金万福回过了神。
    一辆红皮的出租车慢下了轮子,缓缓停在金万福的身边。
    “老板,是你叫的车吗?”
    “是是。”金万福上了车,“去燕山街道。”
    这时候钱大,大家赚钱不容易,坐出租车不便宜,不是谁都舍得花好几块钱坐一趟车的。
    是以,开出租车都是一个高级的工作,赚得也不少,服务也周到。
    放眼看去,握方向盘的师傅还带了白手套,身上穿着的确良的衬衣,车子上除了挂一道符,还挂了两串茉莉花串。
    茉莉花香幽幽又霸道,不知不觉便充盈了整个车厢。
    开车师父是个寡言的,也是个爱干净的,金万福开了车门坐了进来,车轮子一下有下陷之感。
    他人胖,汗也大,汗味瞬间便压过了茉莉花香。
    出租车师傅瞥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油门一踩,速度比平时都快,只大半个钟头,金万福便到了燕山街道。
    下了车,金万福抬头看这一条街。
    燕山街道所在的区离市中心比较远,算是郊外,还能瞧到木头的屋子,水泥铺的小路有好几摊污水,蝇虫粘着臭肉残羹飞舞,这一显得有些脏乱。
    金万福要寻的人是个婆子,姓仇,别人都叫一声仇婆婆。
    “叩叩叩。”
    两扇木门上贴了画,有些像神荼郁垒,却又和市面上的神像不大一样,多看两眼还有些别扭。
    仔细一看,原来是神像的眼睛有些特别,眼白多,眼仁少,明明是威风又正气的神像,莫名的添几分阴暗。
    这时候五点多了,正是太阳西斜时候,橘色的阳光落在这一处小巷子里,光线添几分灰蒙,神像应该贴了有好一段时间了,图纸褪去色彩,微微泛黄,四角还起了卷边。
    清风吹来,簌簌而动。
    敲了门,一时还没人来应,金万福皱了皱眉,抬起手又拍了拍门,这次力道更大一些。
    门吱呀一声打开,冷不丁的,金万福吓了一跳。
    “嗬!神神叨叨的。”
    他探头瞧了瞧,发现门是自己开的,后头并没有人。
    见人之前,整整仪容。
    金万福提了提裤子,整了整衣裳,夹着公文包,昂首挺胸,抬脚进了这处院子。
    仇婆婆在堂屋,八仙供桌上没有供祖先,倒是供了个神龛,神龛外头用红布遮盖,香火袅袅,倒是让人瞧不清那神像。
    ……
    金万福才走到院子里,就见一个婆子坐在官帽椅上,知道她就是何美娟说的仇婆婆。
    只见她差不多七十多岁,穿一身深蓝色的大襟右衽,下头一条黑布裤,脚踩的也是黑布鞋。
    白发稀疏,扎成一团,低低地垂在脑后。
    瞧见来人,她不惊不喜,只眼睛撩了一眼,又收了回来。
    “文丽,有客人来了,给客人上杯茶。”
    金万福看去,这才注意到堂屋里还有个人。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一身波点裙,烫着大卷的发,苗条纤细,头发扎了个辫子,倒是靓丽模样。
    瞧着自己,她还笑了笑,听了仇婆婆话,转身去了厨房。
    准备烧壶水,再泡上两杯热茶。
    见金万福的目光还跟着文丽,仇婆婆撩了个眼皮,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年迈的疲惫。
    “这是我挂名的弟子,有两分仙缘。”
    金万福立刻收回了视线。
    弟子啊……那可是招惹不得的人,不定怎么样便阴沟里翻船了。
    挂名弟子也是弟子!
    仇婆婆往神龛里续了三柱清香。
    “这位老板,今日来,是想求什么?”
    “求财!”金万福急急道。
    下一刻,他觉得自己话回得急了些,显得心急,有些不好看了。
    金万福轻咳一声,脸上堆了个笑,声音也放缓。
    “仇阿婆,我也是听人介绍,知道您手段不凡,这才寻上门。”
    “最近,我这财运差了一些,做啥啥不顺,麻烦您帮忙瞧瞧,是不是妨碍到了什么?”
    仇婆婆看了金万福一眼,又皱着眉,掐指算了好一会儿,这才声音缓缓,开口道。
    “你有一笔大财要入。”
    “对对对,大财!”金万福脸上有兴色,想着自己承包下的那一处桥梁工程,可不就是一个大财么!
    仇婆婆继续道,“你财帛官不丰,这笔财却泼天。”
    “都说钱财如水,它们蜂涌地朝你涌来,如大水潮涨,一时冲击,你承受不住这财,反而会如洪水溃堤。”
    说到这里,仇婆婆看着金万福,意味深长道。
    “物极必反,你这笔财反倒成了祸。”
    金万福瞪大了眼睛,抓着公文包的手都紧了紧。
    这老婆子说的,不是和他正遭受的一模一样么。
    要是工程过不了,他当真是如洪水冲堤,不单单没搂住新桥的那道财,自身的财都被冲毁了。
    金万福好生不甘愿,就差一点点,他那道工程只差一点点,标准放宽一点,也未必不能过。
    本身就在及格线边缘徘徊。
    金万福郑重:“求仇阿婆相助,回头要是事情顺利,我定有重金酬谢。”
    仇婆婆看着金万福,好一会儿,她的声音幽幽,犹如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供桌上,神龛青烟袅袅,为这声音添几分缥缈和不真实。
    “财过旺,要么是分一些财予他人,要么,你垒实自己,将不够丰隆的财帛官扩大……”
    “前者,你自己便能做,只看你愿不愿意了……至于后者嘛,有舍才有得,任何一个运道的增添,都是要付出一些其他的代价,你自己考虑考虑,到底受不受得住。”
    金万福神色不定。
    分财予他人,这是让自己寻个合作伙伴,想想法子,再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将即将竣工的新桥加固,达到标准。
    可是,要不是为了为了这笔富贵,他又何必单干?
    分财予他人,不是等于他又要寻大舅哥帮忙了?
    金万福不甘心。
    那赶小舅子超大舅子的豪言壮语,他才放下不久,言犹在耳,就让他再去寻大舅哥?
    做不到做不到。
    太跌份了!
    他也是要脸的!
    “添运,要付的又是什么?”
    仇婆婆嘴角微微勾起。
    只见她面皮发皱,人也枯瘦,这样一笑,嘴巴显得有些发瘪,落日斜斜地照进来,面上的神情半明半寐。
    “付出什么?这可不一定,福禄寿皆有可能。”
    金万福又有些踟蹰。
    仇婆婆:“不过,你的情况却又有些转圜,我倒是有第三个法子。”
    金万福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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