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一宿没合眼,疲惫过头,便守在这人的身边睡了过去。
    那本抱着牛皮纸的册子,就放在床沿,程与梵视线一瞥,触手可及。
    时也没睡多久,仿佛某种心灵感应,瞬间睁开眼,弹坐起身来。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又毫无意外的撞向那本日记。
    时也心脏狂跳,她还没想好怎么和程与梵解释自己看她日记的这件事,就被这人抓了个正着,她像是三好生做了盗窃的事,亏心害臊,虽然阮宥嘉和她说过,程与梵不会生气,不仅不会生气,甚至会很乐意自己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
    毕竟未经同意的偷看跟偷盗...没有两样儿。
    是我的日记?
    程与梵睡得太多了,嗓子都干哑了,一张口声音就劈了。
    我可以解释,我不是故意
    没写完。
    时也愣了下,她不懂程与梵的意思。
    于是等了等,就听这人又说:我没写完。然后,她把从手从自己的掌心抽出手来,朝那本日记伸去。
    程与梵将日记打开,翻到中间,一股久违蒙面的墨腥扑鼻而来,程与梵不由自主梗了下脖颈,是真实的味道。
    蓝黑色的墨迹在中间这一页停罢,再往后全是空白。
    时也懂了,她的意思是说,日记不全。
    程与梵的手在蓝黑色字迹上抚过,那些跃然纸上的文字,记录着她那时所有的喜怒哀乐。
    她问时也:好看吗?
    时也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她仍然担心程与梵生气
    没经过你同意就看了,你不生我气吗?
    程与梵瘦了许多的脸上,涌出笑容,勾起的弧度集中在嘴角和眼睛你是我的爱人,我有什么东西是你不能看的?
    笑完,又抿起嘴角
    时也,你真的把我想的太好了。
    不是我想,是你本来就是好人。
    程与梵摇了摇头,拿着手里的日记,又问她:你从哪找到的?
    书房的书架上。时也还在和她解释我本来是想找找有没有你爱看的书,拿来给读的,结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看见了这个。
    因为它比那一层的其他书都大,而且大的多。程与梵替她解了疑惑我是故意放在那儿的,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想这东西这么显眼,应该怎么样都会看见的。
    这回轮到时也哑然,但并没有过多停留,也就哑然了半秒,她拉着椅子,更加凑近程与梵,那双黑曜石般闪着明亮的瞳仁,越发认真
    那你怎么不写完?
    程与梵也很诚实,实话实说道:我想写完的,但是还没来得及,我就病了。
    大概是自己最狼狈的样子,也被时也见到了,那些所谓的心理防线也就破防,程与梵把脸上的面具摘掉,也把心里的面具摘掉,她说
    你想知道后来的事吗?
    想,但是在你说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程与梵点下头:你问。
    时也问:你在寺庙见到我,结果你没追上我,那后来...我的广告跟海报你也看见了,为什么也不联系我?
    程与梵是律师,在南港的律师行也是很有名气,这就好像某个阶级圈子,很多资源都是共享的,时也绝对有理由相信,只要当时她愿意,就一定能弄到自己的联系方式。
    你不想见我?
    程与梵摇头。
    那你讨厌我?
    程与梵摇头。
    那不联系我?
    程与梵忽然曲起两只胳膊,肘部贴着床单,将自己撑坐起来,歪过头...眼皮耷拉着,视线落在床沿边搭着的细白手指上。
    时也素着手,以前她会在中指戴一枚金素圈,这段时间在医院,怕不方便就没戴,但这样也好看,白白净净...清清爽爽...
    程与梵脑子里腾空,冒出一种莫名舒服的感觉,她想到清凉的井水,夏天最热的季节扔进去两个大西瓜,等再拿上来的时候,比天底下任何东西都要解暑清凉。
    她没说话,直直靠过去。
    有些突然,但时也还是接住了她,程与梵靠在时也的肩,先用额头去蹭,再用脸颊去磨,左脸磨完磨右脸,像个粘人的孩子,不知道是受了委屈,还是又困了。
    时也一手揽着她,另只手箍着她,轻抖了抖她贴着脸颊的那个肩膀,并没有打算就此被她打岔绕开的意思,仍然在追究刚刚的问题
    为什么不联系我?那段时间我一直再找你,托了好多朋友,朋友的朋友再托朋友,我连去寺庙道观这样的地方,许的都是能和你重遇。
    程与梵完全没了之前的精明,眼神呆呆的,看人的时候,还带着憨我没有不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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