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民众来说,在秋收之后,冬日之时也能找到新的乐子。
    而对于那些官员来说,也看到了新的契机。
    如果夏皇对墨家没有什么意见,何必要来这么一次坐而论道呢?
    那定然是觉得墨家也有片面之处!
    而作为这场盛会中最为出众的荀轲,也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很多非议和支持。
    特别是关于人性本恶这一点,引发了足够多的争论和探讨,却也恰恰使得民间也有了参与进来的机会。
    便是大字不识得几个的农户,也能张口举出几个例子,来表明自己是否支持这一观点。
    毕竟你也不能期待乡间村落的老农逢人便聊一聊阴阳五行和为我、贵己之说,且就此高谈阔论吧?
    起码,荀轲的确是扬名了,而且远比很多人想的要快,要迅捷。
    还有一件事,是很多人未曾想过的。
    那就是墨家虽然是夏朝名义上的国教,但墨家其实一直都是非常排外的。
    这里的排外不是说对外人不好,只是说不属于墨者的人,墨家的态度向来都是一视同仁。
    除了朝堂和墨家,很多有才学但又做不了官,偏偏有些余财和本事的人,根本没有第二个去处。
    要么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跟人抢官位,要么对自己无比苛刻,去加入墨者。
    庙堂不好进,墨者更难当。
    以至于只能望而却步。
    但荀轲的出现,给了他们希望。
    荀轲本身就是墨子的亲徒,连他都觉得墨家过于刚直、猛烈,那还能有什么错不成?
    极度压抑人之私欲,便不再像是人了!
    虽然荀轲提出了人性本恶,也不像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起码很多人都有了第二个选择。
    于是,已经有很多人簇拥在荀轲的身边,听他讲学。
    荀轲也暂时辞去了官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个官,暂时不当也罢。
    风向的转变是循序渐进的,正在狂奔的马车也没有办法瞬间掉头。
    墨家的确有问题,但还没有到必须心急火燎的将其取代的时候。
    要为天下定礼,也绝非是一日之功,一人的智慧有其极限,他也要学当初的墨丘,招揽志同道合之人,共同商讨此事。
    说到底,荀轲并不是要扳倒墨家,他和墨家没有仇,相反,还颇有恩惠。
    只是,他认为有让百姓过得更好的方法——而墨家恰恰不愿意进行改变,因此而产生了冲突,仅此而已。
    他既不是要背叛墨家,也不是要背叛墨师,只是给出自己的一份答卷,供天下人品评,供世人选择。
    成功固然可惜,失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最先表现出对荀轲支持的人,恰恰是已经成长起来的富家大族们。
    如今夏朝的商业非常的繁荣,可自古以来,重农抑商之策都未曾间断过。
    墨家十义之中,对商业不利的便有足足三条:非乐、节用、节葬!
    非乐是让人不要沉浸在享受之中,节用是不要奢靡够用就行,而节葬就更可恨了,连下葬都要简简单单,生前过不上好日子,死后也不能风光一回!
    这三条无论是哪一条,真要施行开来,对商业本身都是一个打击。
    更何况有墨者那群人作为典范,哪怕为了顾忌自身的风评,很多有钱人都不敢去奢靡享受——墨家倒也不是不许,但你奢靡太盛,最后墨者来查能不能顶得住,自己心里清楚。
    墨家的道德标杆,立的实在太高了。
    以至于很多商旅跑到异国他乡去,却又不敢买来太多只能赏玩的珍宝……这本身对于最上层的商业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能挣一百的钱,因为墨家的存在和影响,最多也只能挣七十甚至是五十,这差不多都快成不共戴天之仇了。
    只是以往根本没有人有资格,有能耐对墨家发起挑战。
    你什么身份啊就敢说圣人留下的十义不对?
    可荀轲的出现,却给了很多人希望。
    他们人微言轻,自然不敢去跟圣人的光辉碰一碰那不败金身。
    但圣人的徒弟,怎么也得沾上一点光吧?
    更何况他们不是要说墨丘错了,而是说如今的墨家错了。
    时移世易啊懂不懂!
    夏朝二十五年了,大月都特么的亡了,墨家还是那一套老东西!
    错的不是圣人,而是如今的墨家,不懂得变通的道理啊!
    往前玩命推还刀耕火种呢,当初发明刀耕火种的人何尝不是圣人?
    难道也适合现在的局面吗?!
    天下学宫的一场盛会,犹如一颗巨大的石头,砸在这已和平安稳了许久的国度,掀起滔天的波浪。
    掀起这场风暴的人是荀轲,而激荡而出的万千水花,皆是洒向了墨家。
    墨家不肯自行修正,不愿演变,那就怪不得旁人与其争夺话语权了。
    当初的墨家民心之所向,且看今日,又能忍你到几时?
    这些争斗和方向的转变,一时之间,很难看出端倪。
    可有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的确发生了。
    很多私塾与学堂,如雨后春笋般盛放在夏朝这片大地之上。
    因为荀轲说人性本恶,但可以通过教化的方式,来引人向善。
    用嘴去支持不算支持,只有落到实处,才是真的认同。
    而且很多大户人家设立的私塾和学堂,都会明里暗里让教书的先生灌输一些对墨家不太好的方面——倒也不敢胡编乱造,无非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些问题。
    在墨家倒下之前,很多人都愿意不计成本的给墨家使绊子,就算使不上,也可以多培养一些自己人,不求他们一定要坚决的反对墨家,只要别再继续将墨家,将墨者当做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就算成功。
    这一场盛会所搅动的风波,影响深远。
    夏朝三十年,夏皇派人请荀轲回朝任职,被推拒。
    夏朝三十二年,夏皇再次请荀轲回朝中任职,再次推拒。
    夏朝三十四年,顾担带领着各国医者所编撰的医书,终于完成,历时十一年。
    顾担为其取名为《神农百草经要》。
    十余年的努力,这本堪称汇聚了天下医书经典的巨著绝非只是简简单单的药方和治病救人的方法。
    顾担趁着编撰医书的功夫,详细的梳理了一遍自身所学,对人体的认识,以及自寻常人晋升武道宗师该走的路的关窍之处,最终化作数份,留在了《神农百草经要》之中,藏术于医。
    这么多年的积累,以及大宗师本身的远见卓识,顾担所留下的法门比之当初间接造成宗师之祸的《造化参玄功》更加鞭辟入里,胜了不止一筹。
    若真有哪位后人悉心研读完《神农百草经要》且领会其意,便会发现一条让普通人可以攀登宗师的路,就藏在其中。
    当终于忙完这件事情之后,顾担浑身轻松了不少。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悬壶济世之举,授人以渔。
    便是改朝换代,只要人还在,《神农百草经要》便能够发挥出效用来。
    “如此,也算大功一件了吧?”
    第261章 因循守旧,来者可追
    天下学宫。
    自夏朝二十五年后,这场为坐而论道而准备的学宫并未因为那场盛会的结束而被废弃,恰恰相反,它还在完成着自身的使命。
    只是想要再找出如当初那场重量级盛会所引发的探讨,那般庞大的思潮碰撞已经不太可能了。
    但荀轲还留在这里,成为了天下学宫的祭酒。
    无数信奉其理念的学子不远千里、万里而来,追随在他的门下修习。
    追随他的人,已经比墨者还要多了,已然成势。
    而为了将其和墨者区分开来,民间给了他们一个新的称呼,儒。
    荀轲的门徒,自称儒生,而其自成一派的学说,合该称之为儒家、儒学。
    从夏朝二十五年到夏朝三十四年,又过去了九年的时间,儒家已可与墨家分庭抗礼,甚至在民间对其的支持者还要更多一些。
    兴办私塾、学堂的好处,这些年已经彰显了出来。
    源源不断的有学子投身入天下学宫,聆听荀轲的教诲,这处学宫也在不断的扩建之中,广纳天下之言。
    顾担完成了《神农百草经要》之后,便是来到了这里,看一看荀轲如今走到了何等地步。
    即便他一直对朝堂大事不算太过关心,可夏皇两次派人聘请荀轲,皆被荀轲推拒之事可是遍传朝野。
    很多人都觉得,儒家已经能够去跟墨家碰一碰了,连夏皇都是支持的,否则也不可能接连邀请。
    如今距离上一次的邀请又过去了两年,第三次,也该来了吧?
    所有人都这么想。
    于是顾担就来了。
    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神魂越发壮大,白莲观想图中那朵三十六瓣的莲花,第四瓣已是蠢蠢欲动,神识外放也足以笼罩方圆十丈大小。
    伴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实力其实也一直都在稳步增长,到了今日,已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本就已尘世无敌的武力,继续提升也没有什么动用的机会,一些小的进境累加起来,让他的底蕴不断增加,却还没有增长到质变的时候。
    如今正是韬光养晦,潜龙在渊之时。
    但实力的提升,还是有显而易见的好处的。
    比如顾担只需要用目光一扫,便能够感受到旁人的气血如何,便是宗师刻意隐藏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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