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房间待得久,姜语快忘了时间,惊觉过来,才去寻了睡袍,洗过澡,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又躺,躺了又坐,聊天框反复翻了几次,也忍着没问李京肆什么时候回来。
    揣着这个“惊喜”,十足憋屈钻上床。
    顺便发信息给孟仪问情况。
    她回拨电话来,说已经输完了液,照医生说的还得留院观察几天。
    她胃炎是老毛病,这些年熬出来的。最近是应酬狠了,哪想到病进了医院,那个悲声载道,叫苦不迭。
    姜语早叫她注意这注意那,上头了还是我行我素什么也不管,姜语都省得劝她,回了那么句话:你就可劲儿把自己造死了,看你这辈子还不晓得多风光。
    拿她的话来啐她。
    太毒了。
    孟仪服了,不理她,挂了电话睡觉去。
    今日赶飞机回来就跑去医院,倒腾一遭,十点钟姜语就要扛不住。房间里暖温舒适,就那么躺着,熄了手机,要睡不睡地眯眼。
    没有多久,是在迷蒙之时,听见开门响,意识尚浅,等着脚步也响来,便醒大半,却不睁眼,听步调时慢时快却始终极轻地踏进,最后停在了床前。
    似乎是蹲了身,即使闭着眼,姜语尚能感觉到赤裸裸地凝视,稳着微鼾,呼吸间浮满他霜飔般的寒凉气息。
    随后,是一根长指,撩开她额前挡着眼睛的碎发,轻碰到皮肤,浸了冰的温度。
    有声很淡的笑,像只是鼻腔哼出的一点气,她听见那道柔声:“你还真是个小骗子。”
    窗子未关,残风卷进来,正迎风向。她想他是觉察了,顿顿,撤回手,准备起身时,蓦然,她抬手反去拽住。李京肆不及反应,就对上那双几分无辜的眼。
    姜语眯着眼笑看他,“这不是可怜你,怎么说是骗子,你有良心没有?”
    李京肆征征哑口,低笑声,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她。实话来讲,方才他人告知姜语过来,他都飘在云里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房间。
    真看见了床上撑起一团,空落落的心底暖意充盈,难以言明。她是突然出现,像份极大的惊喜盲盒,叫人无措,心情软得不成样子。
    姜语向他张开手,他应着低头,让她环着自己脖颈,一撑,将她带起来。姜语有种悬悬挂在他身上的感觉,抿着笑,吻在他唇上,轻点一下便分离。
    盯着他,难掩窃喜,嘴上赌气:“你回来地好晚,我差点真的睡着了。”
    李京肆顺下去抱住了她的腰,额头习惯与她相抵,“你早说你来,我推了事也会回来。”
    “那岂不是没了惊喜?”
    “你来了就是惊喜。”
    姜语撇开脸笑,“油嘴滑舌。”
    忽而顿觉腰间力道一松,抓上她小臂,姜语偏回头去,他有点要扯开她的意思,开口说:“我去关个窗。”
    姜语却不配合,还是揽着他。
    李京肆好耐心,睁着眼与她相耗,不催她,是等她怎么作妖。
    却真没想到,老半天,等来那两个字——
    “阿肆。”
    李京肆心尖狠颤,不住地吞咽。
    抓在她小臂的力道无意识加重。
    仅是两个字,他竟都分不清今夕何夕了。似又被她拉回旧年记忆中去,恍惚迷离。
    气氛霎时微妙。
    姜语瞧他呆滞,笑弯了眼,那样诚恳的口吻说:“你多久没听我这么叫你了?以前可还是你骗着我叫的。”
    李京肆才反应,看着她,手又顺去她腰肢,往怀中揽进了些,“是要跟我翻旧账?”
    “才没有,我在跟你怀念曾经。”罢了她还要凑近他,温热融在他身上,一字一顿叫他:“阿、肆。”
    轻佻俏皮的撩拨语气。
    李京肆头疼,哭笑不得:“你这么叫,是比脱光了站在我面前还撩火。”
    姜语伏在他肩头笑,又去捉他视线,“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撩火呢?”
    他眼神又一滞,相视几秒,似在问她:你确定了?
    她仍旧笑意吟吟,吁出的滚烫声息轻弱,是非要将他这幅正肃模样抽丝剥茧地拆开,再能见其下崩裂的原始冲动。
    见他没接下去反应,她张口,又是要叫,这回没声儿,是腰间掌心束紧力道,那股寒凉朔风气儿裹挟压覆来,化在唇齿间。
    他吻得丝毫不温柔,迫切的卷弄润湿她整个舌腔,一面将她推向床头,抵稳,跪跨上床,着手脱大衣,扔地上去。
    要按早先的频率来,一算都不晓得素了多长时间,急火攻心,谁也耐不了片刻。
    与他交颈缠吻间,姜语主动腾出手去帮他解,一下一下吻他喉结。
    摸着黑,两只手游离至腰间,眯着眼扯了两下,要把这辈子的耐性都耗在这,就是拨不开,姜语气死了,抬头瞪他:“你tm,系那么紧?”
    李京肆憋着笑,握住她两只手,他掌心似被她蕴热,宽大得轻易就把她包裹,沉着齁重鼻息,告诉她,得这么解。再覆盖着她,指节张动,三两下摁开。
    又去摸开了床头一盏暖灯,转头之际,顿觉两只手搭在肩上使力,往后推压,他不过奇怪几秒,很快顺应了她,倒下去。
    她站起来,踩着他趾高气扬地,揣着坏心思揉磨。就这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似乎一直没变。
    李京肆无奈笑声,便由着她,抓她纤细脚踝,往边上扯下去,那腿折曲,没了着力点,跌坐,只来得及惊叫声,他再寻到她后颈一拉,脑袋压下,唇舌侵入。
    时不时荡进微风,飘在姜语半湿的发丛间,遮住半边脸色,不知哪时她额前汗液滴落到他颈边,他愣下,轻笑又劝她,喊她乖乖,说累了就下来。已经不知说了几次。
    她都要使劲推搡他,瞪他这般“瞧不起”的眼色,又被他两句浑话挠耳,她要骂他,他便倾身来吻,密密匝匝地将话顶进舌腔深处。
    姜语还发现,他太喜欢阿肆这个亲昵称呼,来来回回要哄她叫好几声。
    有些时刻,她甚至梦回从前。
    那时,她当真以为这仅是一个名字。
    夜极深,窗外风霜渐盛,与室内暖温相斥。
    几枝翩动玫瑰吹落些花瓣,飘出盆外,落在地上,卷到轻晃床前那盏灯火映下的幽幽叠影。
    第62章
    混战持续到后半夜。
    有了在浴缸里接受李京肆帮她重洗个澡, 她差点站不起来的前车之鉴,披睡袍时麻溜地躲他八丈远。
    李京肆笑得没边儿,将敞开睡袍系好, 跟在她后边出了浴室。
    地板干净, 姜语是边脱鞋光着脚往床边走, □□在动, 灵魂早飞了的惘然状态。
    李京肆弯下腰给她捡鞋,一步跟一步,见她几乎是把自己掼床上的,笑了声:“是谁白天跟我得瑟?”
    她猛地转头瞪他,骂声都没劲儿,转回去,抽他的枕头,向后抛。
    是没抛准的,他特意歪一步去接到手里, 笑说:“脾气还大。”
    姜语当没听见的数, 把脸蒙进枕头里。
    李京肆走到床边拉手顺腰将她起来, 哄说:“先把头发吹干。”
    他小臂顺担了毛巾,眼疾手快裹她脑袋上, 一顿搓, 姜语被迫清醒,靠床头。
    李京肆出去趟又回来,接了吹风机,让她乖乖坐着。适度的热风, 她舒坦地要坐不住, 弓着背,眯起眼快睡着, 李京肆就掌稳她脑袋,想倒也倒不了。断断续续吹干了,他才放手,人一歪就往边上倒,没了声息。
    余一地残局,李京肆站床边,叉腰,笑笑,低头拾捡,几分钟搞定了,一路灭了灯回来,只余床前一盏。
    见着姜语整个人横着睡,他便过去把人正好,上床,凑近她,伸手去给她揉揉后颈。方才做的时候,她老喊酸。
    原来,姜语是真要享受着这份“伺候”舒服着睡迷了,便听见李京肆在笑,说句:早就让你下来,到后边知道喊疼喊酸。
    立刻将意识拢回来,根本憋不下去他一句一句怼她,她可太气了,摸去床头手机看眼,转头笑看他,说:“李京肆,现在好晚了噢。你明早几点的班呢?”
    她实在幸灾乐祸,一定要赢他那么一两句。
    他索性闭谈:“你若不是想心疼我,那么我们就不用继续探讨了。”
    姜语把余剩的劲儿也笑没了,转身去环他,整张脸埋进他滚热胸膛。刚洗过澡,他身上惯有的淡茶香被沐浴露清爽的柑橘调掩盖,那味道更浓,熏进鼻腔里,易上瘾。
    好久,李京肆掐她后颈轻手给她提溜出来:“不会憋得慌?”
    她还喘着气,笑:“有点,但是好闻。”
    李京肆笑着去捏捏她脸,“你都知道不早,还不睡?”
    姜语太有底气:“明儿要上班的都不急,我急什么?”
    李京肆笑笑,不跟她斗。
    感觉到他自顾往后退一寸,姜语仰起脸,瞧他侧身下了床。还没问出口,盯着他去的方向,笑得浑身一颤。
    他居然还是想着把那扇窗户关好。
    顺带挪了挪那盆花,意识到什么,他一顿,转头看到床上,姜语正盯着他,显然早是注意到了这盆花。
    李京肆故作无事摸摸后颈,挡住她视线,走回床边,无意那么说:“得晚几个月,它才会开得像些样子。”
    姜语笑得合不拢嘴,双手撑起来,问:“它真的是你养的?”
    “不然是别人?”
    李京肆掀开被角进来,她便上前蹭蹭,撑起来,坐他腿上,被他环住腰的姿势。
    脑袋靠在他颈窝,说话的热息也浮在他脖颈,“想不到,你真有这个恒心。当时你把它送过来,我都没往是你养的那方面想。”
    李京肆垂眼看她,笑意不达眼:“那么,你当时就知道是我养的,就不会送回来了?”
    姜语抿抿唇,认真想了想:“这还……真不好说。”
    李京肆早猜到,哼声:“你就是个绝情的,送两回,退两回。”
    姜语被他这惋惜叹气的语调逗乐,蹭一蹭,说:“好重的罪。”
    “我还想问你,分开这段时间,你当真到处玩嗨了?”说到这,腰间力道也不自觉收紧。
    “没有!”姜语着急否认。
    却好像一下掉入自证雷区,隔开去瞧他时,那眼睛里外都不是太相信。
    也归功于当时,姜语作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骗他。他真信了,她什么话他都信,所以那晚才半点不受控,要她难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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