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
    她说:“没胃口?。”
    “补充点?儿维生素。”他手里没动。
    钟黎只好接过来,万分艰难地?一小口?一小口?往下咽。
    屋子里静悄悄的,四面一例的白色,看着更加空旷安静。
    她不明白为什么加护病房也?这种装修,那?和普通病房有什么区别呢?
    便问他。
    “这是县城,你想要什么样的规格?还总说我?金尊玉贵的,我?瞧您也?不见得?多简朴啊。”他语气悠悠的,笑睨她。
    真是难得?有机会在这事儿上反将她一军。
    偏偏这是她自己把刀子递过去的,钟黎张了张嘴巴,无?话可说。
    他悠然自得?的,眼底的笑容加深了,特?别愉悦的样子。
    钟黎懒得?跟他吵,她觉得?她越跟他吵他越开心。
    她就不中他的计。
    可头顶一道火辣辣的视线,一瞬不瞬一直黏在她脸上,看得?她想要跳起来。
    她得?镇定,不能乱,不然也?是中他的计。
    他这么气定神闲,可不就等着她自己沉不住气撞枪口?上吗?
    她这辈子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可恶的人?。
    他在她这儿,好像就是坐实了要当一个坏人?。
    容凌去倒了杯水,伏身递给?她,握杯子的手白皙修长,五根手指节节分明,艺术品似的。
    她的目光不经意多停留会儿,迟疑着才去接。
    总感觉,这是妖精递过来的毒苹果似的,沾了就会上道。
    她默默喝着水,眼皮一直跳。
    第54章 娇养
    尽管她喝得很慢, 杯子里的水到底还是见底了。
    钟黎捧着已经冷却的杯子坐在那边,直到他手伸出来?,她怔了下才将?杯子递过去。
    却见他又倒了点水进去, 低头, 唇就着她喝过的地方慢慢喝起?来?。
    钟黎就这么望着他,心里麻麻痒痒的,又好像笼在?火炉里,脸上一阵阵的发热。
    他怎么就能这么自然地做这样的事情?呢?
    她觉得自己唇舌发干, 想要说点儿什么, 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目光盯着他, 却不可避免地落在?他唇上。
    白皙的脸, 红红的薄薄的唇。
    她的视线像是被黏住了。
    他喝了会?儿,看她,一双漆黑的瞧不清虚实的眸子。
    钟黎看不懂这双眼睛, 但总感?觉他是笑了一下的。
    这让她的脸更红, 莫名羞赧, 有种被看穿的局促和不安感?。
    她强令自己扭开?了头, 不去看他。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容凌问?她。
    钟黎没懂他的意思, 蹙眉看他。
    “医生说你是过敏,很可能是食物过敏。”
    钟黎回?忆了一下, 表示她没乱吃什么。
    他也不过问?了,只叮咛她以后要注意,吃的东西要注意, 天气也要注意, 雾霾天尽量别出来?。
    钟黎知道他是关心他,这个时候也不跟他吵, 很轻地“嗯”了一声。
    她这时才想起?来?要问?他:“这是哪儿啊?”
    “峥阳县。”容凌说,“在?s市。”
    钟黎对县名什么不清楚,但哪个市区还是有概念的,不过以前没来?过这儿,便点点头不多问?了。
    容凌笑着说:“你欠我五百万,记得到时候还。”
    钟黎一怔:“我什么时候欠你五百万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小县城,哪来?的特效药给你用?我让人包机从北京协和运过来?的,运费和人力,五百万。”
    钟黎跟吃了黄连似的。
    “还不出来?的话,先打?个欠条吧。”他一副可商量的口吻。
    钟黎:“……”
    似乎料定了她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金,他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我们出去逛逛。”
    就这样轻易地将?话题绕开?了,似乎提出这事儿只是随口一说,目的就是为了打?压她的气焰。
    其?实他诓她的,随口一诌,哪来?的什么五百万,可她显然不会?细想。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钟黎没再?跟他硬杠,过了会?儿,只是小声地说:“不用赶路吗?”
    他说不急,他们到了那边也得等市政府那边办完一应的手续才能展开?工作,去那么早也没用。
    可钟黎本身不是个喜欢让别人等她的人,也没办法因?生病就心安理?得地在?这儿养着,她躺了一天就起?来?了。医生来?看过,说没事,她就收拾东西要赶路,容凌没办法,只好动身。
    路上又坐了半天的车,抵达那边招待所都晚上了。
    地方在?车站不远的一处巷弄里,以前是专供部队的,装修风格比较老旧,但胜在?干净整洁。
    钟黎的住处在?顶楼尽头,一个约莫十几平的房间?。
    一张床,一张桌,靠南面的半堵墙上开?了四扇窗,墙纸和窗帘都是米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暖融融地投映在?地板上,随着微风轻轻地晃动,如水波一般轻盈柔软。
    快日暮了,颜色变得深暗了些,呈现?一种更具年代感?的焦黄色,屋子里有很淡的香气。
    “黎黎,吃饭了。”周静过来?敲她的门。
    钟黎应一声,放好包包就出去了。
    晚饭吃得挺简单,就在?镇上一处饭店吃了。味道一般,但风景实在?不错,窗外一片连绵的青山,澄江似练穿过山峦,山脚下是沿着江岸错落有致的红棕色屋子。
    更远的地方烟雾缭绕,像披着一层白色的轻纱,掩映蔚蓝色的天。
    “尝尝这个牛肉锅贴,别看其?貌不扬的,味儿真不错。”李海洋抬着筷子给他们介绍,“98年的时候,我跟老师、程教授来?过这儿一趟,那时候条件不好,村支书招待我们,桌上就这一道锅贴、肉丝炒芹菜和每人一碗鸭血汤。可那时候的鸭血啊,味儿总感?觉要比现?在?的好些,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生活变好了,再?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
    “料变了,现?在?多少东西偷工减料的?”一研究员道。
    “物价飞涨啊,哪能跟以前一样?不得倒闭一大批?”另一人道。
    “也可能是好东西吃多了,变挑剔了。以前生活多苦啊,现?在?人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再?好的东西也不稀罕了。”
    “也是,也是,老李说的有道理?。”
    这一桌子人,五湖四海口音各异,大多都是健谈的,钟黎和容凌这样话不多的倒显得另类。
    “您是北京人?”说话这人是项目合作方一勘探设计的,姓赵。
    随着他问?话,桌上几人都朝容凌望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见他不自在?,微笑着说:“土生土长。”
    “早听出来?了,一口地道的京片儿。”
    “长得不像北京人啊,唇红齿白的,只有个儿符合。”一女学员不知天高地厚说。
    容凌哭笑不得,手里的筷子尾在?桌上轻点一下,说:“长相?随父母。”
    “那你肯定随你妈妈。你几岁了呢?有三十吗?”该女生继续调戏他。
    容凌不说话了,不愿跟她计较,再?回?又有应撩的嫌疑。
    那女生有点儿失落。
    旁边一老头敲敲她手背,虎着脸说:“没大没小,这是中河的容总。”
    但眼睛里并无实际呵斥的意思,满满的都是宠溺。
    离开?时那女生从后面追上来?,蹦蹦跳跳一跃跳过两层台阶,俏生生站到他面前:“认识一下呗。”
    容凌面色不改:“怎么认识?”
    “我叫高颖,在?市政工程设计研究院,刚刚那个老头就是我老师。”她还蛮得意的。
    容凌勾一下嘴角,点点头:“有前途。”
    高颖一开?始还挺开?心的,但渐渐的就觉得味儿不对,总感?觉他是在?敷衍她。
    她说了一大堆,他就虚假地夸了一句,结果自己半点儿信息都没露。
    意识到这点她又从后面追上来?:“你没说你叫什么呢?”
    “容凌。”
    “家里是干什么的?”她问?一半拍一下脑袋,“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这个年纪混到这位置,家里条件肯定不差。”
    整个一二百五,容凌已经不想搭理?她,连敷衍都省了:“您猜的不对,我家里就是农民?。”
    “农民??”高颖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骗我?!”
    “我哪儿骗你了?”他气定神闲的,眉毛都没动一下。
    高颖找不出证据,但就是觉得他在?忽悠自己:“哼!农民?才不像你这样的!”
    “那您说说农民?该是什么样的?您见过天底下所有的农民?了?”
    高颖无话可说,气得在?原地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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