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汽车站之后,林东看了一下时间,离去医院取体检报告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于是就开车在怀城县坑洼不平的道路上缓缓而行。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开车到了县中的门口。下车站在学校的门外抽了一支烟,本想进去看看,想想又觉得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先生……”

    林东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转身一看,原来竟是他高三时候的外语老师杨[***]。高一高二的时候,英语一直是林东的短腿科目,直到高三,在杨[***]的悉心教导之下,林东才将英语的成绩提了上去,林东心里一直记挂着杨[***]的恩情。

    在这里得见恩师,林东非常高兴,兴奋的说道:“杨老师,您还好吗?”

    杨[***]推着自行车,含笑而立,穿着朴素的灰色外套,虽然褪色的厉害,却洗的十分干净,“我还好,刚才看到你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你是叫林东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杨[***]带过那么多的学生,所以当她见到林东之时,只是觉得眼熟,却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林东含笑点头,“杨老师,我是林东。”

    杨[***]看到不远处停着的豪车,指了指,“那车是你的?”

    林东点了点头。

    杨[***]脸上浮现出了更浓的笑意,“你这孩子看来是有出息了,你看吧,老师当时说的没错吧,不管是家境好坏,只要肯努力,读好书,那就一定能出人头地。”

    林东点头笑道:“老师,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杨[***]道:“我先生病了,正好今天的课都在上午,我现在回去照顾他。”

    杨[***]的先生周文泉也是县中的老师,是教物理的,在高二的时候教过林东一年。所有科目之中,林东就属物理学的最好,基本上每次考试都是满分,因而受到了周文泉的关注,给了林东很多帮助。对这对夫妇,林东都是心存感激的。

    “周老师病了?杨老师,那我得去看看。”

    杨[***]笑道:“行啊,文泉以前还老念叨你们那些好学生的,说毕业了都不回来看他了。”

    周文泉的家林东是找得到的,但现在他两手空空,总不能这样就去恩师家里,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买点东西带上,否则就显得太没有礼貌了,于是就对杨[***]说道:“杨老师,您先回去,我去办点事,很快就过去。”

    杨[***]点点头,“我家你找得到吗?就在教职工家属楼。”

    林东笑道:“我去过您家,放心吧,我记得。”

    目送杨[***]推着自行车走远,林东就钻进了车里,开车直接去商场,买了几大袋子的营养品,除此之外,他实在是不知该送什么是好。从商场出来之后,林东立马就驱车去了县中的家属楼,很快就到了那里。

    这栋家属楼还是上世界八十年代建的,早已破旧不堪了,走进楼道,大白天的光线十分幽暗,楼里阴暗潮湿,楼梯扶手上的木头都已掉了,只剩光秃秃的钢筋,墙面上贴满了搬家、修马桶、开锁等的广告条。

    像怀城县这样的贫困县,不仅是学生们的住宿情况不好,就连不少老师也受了同样的苦,难怪那些好学校毕业出来的师范生不愿意到这种地方来教书,本地的教师稍微有点本事的,也大多数都去南方发展了。

    林东记得以前周文泉跟他讲过,像他那样教龄超过二十年的老教师每个月的工资居然仅有两千,联想到苏城,估计至少也得有万把,再加上补课的钱,每个月几万块的收入,人家一个月的收入居然比怀城教师一年的工资还要多。

    他连连叹了几口气,这就是他的家乡,一个贫困的地方,缺乏资金,留不住人才,如此看来,想要摘掉贫困的帽子,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发达地区借助已有的优势,占据了更多的资源,造成富的地方越来越富穷的地方越来越穷的局面。短时间来看这种趋势还将延续,就目前来看,这在执政者面前也是个难以解决的大难题,更不是他这种升斗小民可以解决的。

    林东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周文泉家在三楼,拎着东西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很快杨[***]就把门拉开了。

    “林东,快请进。”

    一进屋子,林东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心里暗暗吃了一惊,都到吃中药的地步了,看来周老师的病很严重啊。

    “杨老师,这是给你们买来的营养品,一点心意,我放桌上了。”

    杨[***]的语气略带责备,“这孩子,你能来看我和文泉,我们都很开心,带东西干什么!”

    林东微微笑道:“周老师呢?”

    杨[***]推开书房的门,冲里面说道:“老周,林东看你来了。”

    书房里传来急促的咳嗽声,周文泉似乎想开口说话,却因咳嗽而说不出话。

    林东走进书房,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小床上面容枯槁满脸病容的周文泉,在他的记忆里,周文泉身材微胖,而现在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双颊凹陷,双眼布满血丝,与记忆中的周文泉判若两人。

    “周老师……”

    林东想要说什么,而喉头却被涌上来的酸楚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景,站在门口的杨[***]一时忍俊不住,握住嘴巴无声的落泪。

    周文泉见到林东,脸上浮现出一丝艰涩的笑容,指了指床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林东坐了下来,握住周云平的手,这只手已经瘦的只剩骨头了,毫无肉感,握在手里就像握住了几根细细的树枝,硌人的很。

    “老师,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周文泉费力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肺上出问题了,咳咳……”

    杨[***]在后面说道:“是尘肺病,在讲台上站了几十年,洗的粉笔灰太多,加上你老师烟不离手,所以就成这样了。”

    尘肺病林东听说过,患病者多半是采矿的工人,但从周文泉的情况来看,病情应该还不止这么简单。

    他在床边和周文泉聊了一会儿,周文泉呼吸困难,说话费力,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林东在说话,他听着。听到林东的现状,病痛中的周文泉脸上频频浮现出笑容。

    聊了不到半个小时,周文泉似乎精力难以为继,林东就让他好好休息,离开了书房。站在客厅里打量了一下这个家,感觉和自己六七年前来时一样,所有的家具都没变,只是旧了,可想而知这个家的曰子现在有多么难过。

    杨[***]在厨房里给周文泉熬药,林东走了进来。

    “杨老师,周老师生病这几年来您一定很辛苦吧?”

    这句话戳中了她的痛处,杨[***]眼圈泛红,自打周文泉生病之后,她不仅要上课,还要照顾丈夫,两头忙,作为一个女人,她承受的压力实在很大。周文泉生了这个病,花钱就如流水一般,四处求医,两口子二三十年的积蓄很快就花光了。去年儿子要结婚,女方要求他家买一套房子,但家里根本拿不出来钱,儿子的婚姻硬生生因此而被拆散了,导致儿子远走他乡,半年都没给家里打电话。

    林东见杨[***]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就知道这家的情况应该就是他所猜的那样,心想周文泉夫妇对他有恩,现在应该是报恩的时候了,他别的做不了,只能在金钱上给他们点帮助,但仔细一想,周文泉夫妇都是要脸面的人,如果直接给钱给他们,他们肯定会拒收。

    脑筋转了转,林东就想到了个法子。

    杨[***]这些年心里受了不少委屈,林东与她随意闲聊,杨[***]倒是渐渐进入了状态,她也需要人倾诉,虽然这个人曾经是她的学生。刚开始的时候林东说得多,到了后来,他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倾听者。从这次的交流之中,林东得知了很多事情,这才了解周文泉家现在的状况有多差,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差。周文泉不仅饱受病痛的折磨,心里也苦不堪言,儿子与家里断了联系,自己除了吃药睡觉什么都不能做,身心都饱受煎熬。

    三点钟的时候,林东匆匆告辞,临行前与周文泉又说了几句,鼓励他不要失去信心。周文泉苦笑着说原来都是他鼓励学生,现在反倒是要学生来鼓励他。从周文泉的话中可以听出他现在的心境有多悲凉。

    开车去了医院,到体检科拿了体检报告。上面的指标和数据都不是林东能看的明白的,他就找到了大夫,让医生看看有没有问题。医生看了看林家二老的体检报告,告诉林东二老的身体非常健康,但看到了罗恒良的体检报告,眉头一下子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林东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医生骇人的表情,问道:“医生,怎么了?”

    医生放下体检报告,轻声说道:“你是罗恒良什么人?”

    林东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答道:“我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干儿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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