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这一点,楚月柠就仿佛看到有无数的港币像她挥手。
    中午时间。
    张记餐厅忙到手脚不停。
    张见德端着一份冒着热气的浓汤,放到桌上。
    “靓女,你点的酥皮浓汤、豉油乳鸽齐了。”
    女人戴着鸭舌帽,坐在棕色沙发靠玻璃窗的位置,边上还放着一个黑包,张见德打量了那个包一眼,转身咬着烟壶嘴回了柜台。他拿起前台的点单板,将上面的两份菜划上一道横线。
    “德哥。”
    甜筒辉帮着上了一份餐,见自家老板一直盯着窗户边的女人,贱兮兮凑上前,“阿嫂知不知你在餐厅像个咸湿佬(色鬼),盯着其他女仔看啊?”
    张见德瞪他一眼,“你个衰仔,又不是不知道阿嫂的身体,急坏她我拿你是问。”
    “那岂不是更衰。”甜筒辉将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坏笑,“阿嫂还没过,你就急着找下家。”
    “我麻烦你,不会讲话就闭嘴吧。”张见德作势要踢甜筒辉一脚。
    甜筒辉挨了一脚,到底老实了些。他看着靠窗坐的女人,觉得奇怪:“这位靓女连续来了好几天,一待就是一下午。也不知是不是钟意我们店铺的口味。”
    这也是张见德觉得怪异的地方。
    他抓着烟嘴吸了一口,陷入沉思。
    “我做餐厅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个老主顾可以连续几天不换口味的,莫非茶餐厅口味真有这么好?”
    张见德没法多想,面对来越忙的餐厅,他把烟嘴摆在前台又去厨房帮忙。
    终于。
    李慧雯摘下鸭舌帽,她没理会桌面两碟热气腾腾的菜肴,将边上的黑包拿过来,从里拿出一部相机。
    而后,她朝玻璃窗外拿起相机对准右眼,左手则不停调整光圈。
    最终,对着空无一人的糖水摊位置拍了一张照片。
    俏脸上难掩兴奋的神情。
    “不知道今天楚大师要几点才能上班?还会不会有更加劲爆的算命?”
    她统共就蹲点两次。
    算命的过程,却一次赛过一次精彩。
    在此之前,大喜报社因为很久没有拍过大明星的实质性绯闻,流量暴跌,濒临夕阳。
    如果不是两次算命的流量帮助,大喜报社已经破产也说不定。
    作为香江报社中第一个正式报道算命过程,并且证实应验的李慧雯,最近得到杂志社主编的高度关注。
    甚至。
    主编说,只要能让大喜报社这波流量稳住,就让她从前线退下并升职副主编。
    副主编啊,李慧雯想想就开心,一旦成功,再也没有人能够掐出勤预算。
    要知道平时去蹲点大明星,住房食宿费用全都要李慧雯额外掏。
    李慧雯抓着相机,查看之前拍的车仔强照片,“如今,两次报道都让楚大师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那么接下来,一定要蹲到一个劲爆的算命,顺势曝光楚大师的身份。”
    “如此,香江市民才会真正相信,这些消息并非报社杜撰。”
    没错。
    最近大喜报社的报纸,虽然因为楚大师的原因爆火,但其中不少人也持怀疑态度。
    更有对家报社抹黑,扬言凡算必中的算命例子,其实都是李慧雯为了流量,自导自演。
    李慧雯想着就生气。
    “说我胡编乱造?我非要好好打打这些抹黑对家的脸,让她们知道,香江真正有本事的大师,并非只有镜头前的那两个!”
    “我李慧雯,绝不胡编乱造!”
    李慧雯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玻璃窗外熟悉的倩影,当下放下起誓的手,神情严肃抓着相机蓄势待发。
    楚月柠骑着摊车,微笑和庙街的档主们打过招呼,发现林家桦的摊被阿山婆摆满了水果。
    “阿山婆,阿桦呢?”
    阿山婆白发顶插了一把桃木梳,弯着腰在摆苹果,她把又大又好看的苹果一个个从箱子里挑出来,将又红又有光泽的一面对着街外,方便行人看一眼就能被吸引过来。
    摆完一个苹果,阿山婆抬头回答。
    “阿桦这两日不出摊,他担心摊铺浪费,就说让我再多摆点水果卖。”
    说着,阿山婆又翻出两个卖相不那么好的苹果,交给楚月柠,“柠柠,我这些苹果很甜,就是这两个卖相不好,交给你做糖水。”
    “多谢。”楚月柠拿的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阿山婆经常拿水果给她做糖水。
    为了报答。
    楚月柠从冰棍箱里拿出一杯画着清神符的糖水,“我新研发的糖水,试一下呀,提神醒脑,效果比咖啡还要好。”
    “真嘎?”阿山婆平时就喜欢喝咖啡,听说比咖啡的醒神效果还要好,当即就喜不自胜的接过放到后面的白色塑胶箱里。
    “那我非要好好试一下啦!”
    楚月柠边和阿山婆聊天,边把摊车里的东西一点点清出来,拿出纸板时,她又从红色塑料袋里拿出马克笔,将纸板反转过来,重新写了一行字。
    算命(一天两卦,一卦一百。)
    风水(一场两千。)
    阿山婆看到,便劝:“柠柠,不可以这么写啊。”
    “点解?”楚月柠停下动作,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你看看庙街边个(谁)明码标价?这边游客本就多,大多又是内陆客。我们如果标了价,他们觉得贵,问都不会来问一下。”
    阿山婆卖水果卖了几十年,深知对待客人的方法,“就算他们不买,来问了觉得价钱贵,也会给人造成摊子生意很好的感觉,从而吸引更多人来买。”
    楚月柠安静听着。
    阿山婆见她能听进去,便又说,“我知你算命灵,但其他人不知嘛。九龙区通街都是二三十一卦的算命师傅,不知情的人看到一百一卦,掉头就走啦。”
    “如果你不写,别人来问觉得贵,看到你做糖水,糖水便宜又恰逢客人口渴,就会买你的糖水。”
    楚月柠听完,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她开始想要标价,是想要排除掉一些无意义,或者并不着急算命的客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在庙街有了点小小的名气,但大多数知道的人也都是街上的一些档主。
    “但是,我纸板已经写了,不好擦。”
    “纸板小事。”阿山婆说完,手脚麻利地从地上一捆踩扁的纸板中翻出一个撕下大块,递了过去,“多多都有。”
    “多谢阿山婆。”
    楚月柠眉开眼笑接过纸板,重新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承接算命、风水:一天两卦,不灵不要钱。
    写好纸板,楚月柠又找了根铁线,穿过纸板绑在了玻璃柜的外边,和贴在玻璃上的糖水价目表挂在一起,方便客人看到。做完事,阿山婆就搬了两张矮凳,喊她一起坐。
    两人聊天,阿山婆就喝画了清神符的绿豆糖水,边喝边赞。
    另一边。
    一辆加长版宾利开入汉兴商业大厦停车场。
    少年伸出定制版波鞋从后座下车,他穿着藏青色的毛线衫,露出白t恤的边,俊秀青涩的脸上表情稍稍阴沉,似乎对什么事十分不满。
    “星哥,你别生气啦。”朋友背着棕色书包跟在后边,急切解释,“我们分明知道糖水女神去食堂找人嘛,警署在争取线索,我们没可能知情不报。”
    乔星脚步停下来,青涩的脸上神情依旧恼怒,又忍不住急切解释:“她人那么好,我给多了钱她还要追上来找还,怎么可能和杀人案有关?”
    “那又未知。现在刑侦案有多少帮凶都是美女啊。”
    另一个朋友也接话:“是咯,星哥你不会真的才见女神一面就情根深种吧?”
    “如果不是,星哥怎么一整天都在找哪里有糖水摊?”
    朋友回忆:“那天我还看见她摊旁边放有算命的牌子,年纪轻轻,说不定是校门口的学生太精明不好骗,她又转到其他地方骗钱去了。”
    “星哥,你可不能栽的太深啊。”
    都是信奉科学主义的热血学生,在他们看来,搞算命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骗子。
    两人见乔星好像认了真,不由劝阻。
    乔星被烦的脑袋痛,家里本就一堆事,刚请假就碰到朋友来找他,还在路上炫耀说什么去警局举报了他惊为天人的女神。
    不想再听两人废话。
    乔星皱眉:“你们要不然回去,要不然就闭嘴。”
    两人看乔星冷了脸,互相看一眼,不再出声。
    楚月柠还在和阿山婆聊天。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
    楚月柠抬头,就看到摊前站着的三位男同学,其中一位模样有些熟悉,她侧头回忆了下,好像是那天早上买糖水不着钱的男同学?
    乔星提着两大包中药,看着等了好久都没出现在校门口的女神,目光都是惊喜:“姐姐,原来你在这里摆摊?”
    开口就是姐姐。
    楚月柠连忙从矮凳上起来,步行到糖水摊,顺手拿过摊车上挂着的围裙,眉开眼笑,“是啊,我一直都在这里摆摊。那天是因为有事,才会去崇中中学。”
    乔星闻言,青涩的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对不住,我两个朋友去警署举报,是不是给你添困扰了?”
    楚月柠这才明白,为什么施博仁会让她去录口供。感情这还有人举报呢!眼睛看向后边的两位男同学,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很尴尬。
    楚月柠微笑:“没关系,发现可疑人上报警署是香江市民的责任嘛!”
    说完,她伸手进玻璃柜敲了敲糖水价目表,“今天想喝什么?我请。”
    乔星见女神没有生气,才放下心,看了价目表上的种类好一会儿才点了一份。后边两位同学也想点,乔星一个眼神看过去,他们就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楚月柠做完打包拿给他,见他拿着两大包中药,“所以,今天没上课是去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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