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响从卫生间接来一条水管,用来清洗泥沙。
    连煋很快上手,头上戴着强光手电,用淘金盆不断筛选,把多余的石子和泥土全部洗掉,留下纯正的黄金颗粒。
    工作很忙,两人几乎没有喘气的时间。
    淘出金子,竹响带着连煋回到她的宿舍,找出一个小玻璃罐,把金子倒进去,在玻璃罐底下点燃一根蜡烛,以此蒸发金子上的水分。
    几乎折腾到了天快亮,竹响对金子称重,她们淘到了0.85盎司的金子,差不多24g,价值1600多美元,折合人民币一万出头了。
    这让连煋感到震惊。
    竹响得意洋洋,“我早就知道这里有金子,以前我就在这里淘过。有个地方金子才是最多的,白令海,就在白令海峡南面,进入北冰洋那片海域,你知道吧?”
    “我知道。”连煋用力点头。
    竹响:“我以前在白令海,一个人一天能淘到80克以上的金子。我当时遇到个淘金团队,那才叫夸张,一天淘出10公斤的金子。”
    连煋听完,兴奋难耐,甚至衍生出,想和竹响一起组队去白令海淘金的想法。
    但现在不是细谈之机,她得赶紧回宿舍去,天亮后游客该出发了,她得继续带拎包员和游客对接。
    竹响和她约定好,竹响今日会上岸,找地方把金子买了,回来了就和她分钱。
    目送游客和拎包员下了船,连煋跑回第六层甲板,火急火燎打扫卫生,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下水淘金又太耗费体力。
    清理完卫生,想着坐在观景台上休息一会儿,不成想,睡了过去。
    她躺在甲板上,远远看着,像是晕了。
    直到邵淮蹲在她身侧,叫她,连煋才睁开眼睛,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董事长,你怎么在这里?”
    “你这是晕倒了,还是睡着了?”
    “我睡着了。”连煋坐起来,乐呵呵笑着,摸摸后颈,“昨晚熬夜看电影,实在太困了。”
    第15章
    连煋面如菜色, 眼底乌青,黑眼圈很重,下巴更尖了。邵淮瞳光犀利, 洞隐烛微, 一寸寸细察她的脸,“昨晚几点睡的?”
    “不知道, 我一直在看电影,太好看了。”连煋笑脸俏皮,借机撞他的肩膀, “以后我还去你办公室下电影,好不?”
    “下了继续熬夜看,第二天躺在甲板上睡觉?”
    凤眸促狭, 愠色在眼波中一圈圈散开,连煋是个神奇且奇怪的人,干起事情来一头扎进去, 不管不顾, 精力上来了连轴转, 几乎不休息。
    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情况, 她刚出海回来, 喘息之间旋即开启新的计划, 有时候太累, 干脆在路边睡着。
    邵淮怕她长此以往,哪天就把身体搞垮了。
    “我就是休息一下, 没睡着。”连煋撑起拖把起身, 察觉到邵淮隐约的不悦, 主动和好,“董事长, 你要不要请我吃饭?”
    “嗯。”邵淮冷声道,往餐厅方向走。
    连煋嬉皮笑脸跟上,这人挺好占便宜,但又不好追,矫情作态摆样子,让请吃饭就请,但摸一下又骂人。
    多清高呢,什么金枝玉叶的身体呢,等以后我淘金赚大钱了,摸个更帅更俊的,看你往哪里哭。
    晚上,竹响回来了,拉她到宿舍,竹响的宿舍在第二层甲板,只有她一个人住。
    关上门,手里一叠崭新的美钞,稀里哗啦数钱,“到店里称是25.6g,昨晚太忙了,水汽没蒸干,有点瑕疵,卖了1600美元,要是蒸得很干的话,可以再多卖50美元的。”
    她点出640美元给连煋,“说好的,四六分,你四,我六。”
    连煋数着钱,心头鹿撞,欣喜难耐,“淘金可真赚钱,比我拎包赚得多了。”
    “也是要成本的,如果你自己花钱从国内来到南非淘金,期间的路费、吃穿住、租船费也是一大笔花销,而且就算来到这里了,也不能明目张胆淘金。这些地方有淘金帮派的,冒然来淘金,不交保护费,可能被他们打死扔海里。”
    竹响一拍手,把钱装兜里,坐到床上,“所以啊,我就应聘当海员,这样省了吃穿住行和船票,还能一直跟着船,绕着全球转,遇到淘金点了,就下去淘一淘。就算被发现了,也只会被事务长开除,而不是被淘金帮派扔海里。”
    听罢,连煋点头叹服。
    这条船上,她第一佩服的是船长许关锦,现在,竹响占据了她第二佩服的位置。
    连煋坐到她身旁,“你一直在淘金?”
    “以前我是跟着淘金团队走的,在白令海淘了很久,那是黄金的天堂,海底全是金子,后来我们团队起内讧,我就离开了。后来去了北美洲的育空河和阿拉斯加湾继续淘,一个人淘的话,不方便,一直没找到队友,我就回来当海员了。”
    连煋和她不谋而合,“等我回国了,补办好各种证件,我们俩组队去淘金,怎么样?”
    竹响:“那说好哦,你可不许反悔。”
    “绝对不反悔!”
    连煋迫不及待,“我们今晚继续下水怎么样?昨晚能淘到那么多,这海里估计还有好多金沙。”
    竹响踢了鞋子躺床上,“邮轮已经起航了,还怎么下水。再等五天,五天后抵达纳米比亚的鲸湾港,那时候再下水,纳米比亚的金矿很多,又是沿海国家,会有很多金矿被河流冲进海里,沉积在泥沙中,我们到时候去探一探。”
    “好,都听你的!”
    连煋带着钱,离开竹响的宿舍,回到自己的宿舍,她把刚挣的640美金,装进挂在脖子上的小福袋,算了算,靠着拎包、跑腿、下载影视剧,以及偶尔约邵淮去超市,加上淘金。
    她现在已经有将近三千美元,差不多两万块人民币,两万块不算多,但心里也踏实了点。
    重新回到第六层甲板打扫卫生,乔纪年早就在等她,手里提着个袋子,目光不善,“去哪里了,这么久不上来?”
    “在宿舍睡觉呢。”
    乔纪年凑近盯她的黑眼圈,“天天睡觉,还这么大的黑圆圈?”
    “对了,你给我买了衣服?”
    “不然呢。”乔纪年将袋子递给她。
    连煋打开,一套长袖长裤的睡衣,灰白条纹,布料很好。还有两条运动服,正版的“adidas”标志,没有线头,针脚平整,面料舒适,袋子最底下还有两双同样牌子的白色运动鞋。
    “我试试看合不合脚。”连煋笑容可掬,大喜过望,当场坐下脱下她的凉拖,就要穿上运动鞋。
    乔纪年帮她调整鞋带,顺势问:“你这凉鞋哪里来的?”
    “我认识了个游客,拜托她上岸玩的时候帮我买的。”
    乔纪年:“秦甄?”
    “不是,是另外的朋友。”
    “你朋友还挺多。”
    灯山号继续在大西洋航行,从南非的伊丽莎白港离开后,将航行四天,到时会在纳米比亚的鲸湾港靠港停船。
    连煋这两天基本都和乔纪年混在一起,邵淮是合她的口味,但摸又摸不得,送他礼物了,也是一副不冷不热,还不如乔纪年有意思。
    乔纪年嘴贱了点,但出手大方,连煋跟着他混,好吃好喝的少不了,下电影也能去乔纪年宿舍下,乔纪年宿舍也有电脑。
    邵淮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四天后,邮轮抵达纳米比亚的鲸湾港,邮轮会在这里停留两天,让游客上岸观光两天。
    连煋白天把拎包服务安排妥当,晚上和竹响下水到海底淘沙,邮轮停靠的附近海域几乎探测不到黄金。
    竹响悄悄从邮轮上释放一艘小游艇,她去拔/出小游艇的固定销,打开固定栓夹,把小游艇放到登艇甲板上。
    再叫上连煋,两人合力把吸泥机和潜水装备搬到游艇上。
    之后在游艇首舷和尾舷挂上吊艇机的挂钩,解开滑环,抬起手闸杆,在吊艇机的滑轮转动之下,小游艇慢慢被吊着放到海面。
    看着游艇已经触水,稳稳当当浮在海面,竹响固定住手闸杆,和连煋顺着软梯下水,爬上了游艇。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到首舷,一个到尾舷,放开吊艇机的艇索挂钩。
    竹响迅速开动小游艇,在茫茫夜色中,离开了邮轮。
    开了20分钟,来到竹响认为可能有金沙的地方,她按照岸上的河流流向来判断,纳米比亚有很多金矿,从金矿流出的河流大概率会把金子冲到海里。
    竹响准备停船,对连煋道:“去抛锚。”
    连煋赶紧跑到船头,解开锚链,放入水中,锚链急速往水里坠,竹响慢慢倒艇,锚链的锚抓入海底的泥沙中,游艇就算停好了。
    两人迅速换上潜水装备,在黑夜中相视一笑,纵身跃入水中。
    淘沙不是每次都能满载而归,这次淘到的金子不算多。而且她们还是开着游艇出来,放艇收艇都需要时间,没空在海底徘徊太久。
    探测到金沙后,吸了一次就回来了。
    回到游艇上,匆匆收锚,往回返航。抵达邮轮边上的原位置,吊艇机的艇索还在垂落着,将艇索的挂钩挂上游艇首尾两端,两人顺着软梯爬上甲板。
    竹响按压吊艇机的手闸杆,滑轮滚动,小游艇被逐渐钓上甲板,放回原位。
    卸下游艇上的东西,把潜水装备和吸泥机放回仓库,又回到甲板,马不停蹄洗沙淘金,忙得团团转。
    这次没上次在南非那么好运,这次只洗出6g左右的金子,但也很不错了。
    天亮后,连煋继续安排拎包服务,竹响也带着金子出港,卖了520美元,分给连煋208美元。
    离开纳米比亚后,在海上航行的时间就比较长了,下一个目的地是巴西的里约热内卢,需要在公海上航行7天才能到达。
    竹响告诉连煋,在巴西没有适合淘金的海域,不需要记挂着淘金了,可以好好休息。
    在公海上这七天,连煋恢复到之前的日子,跑腿、下载影视剧,跟在乔纪年身边混吃混喝,偶尔去“猥亵”一下邵淮。
    *
    中国,江州市,浅水湾别墅区。
    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水晶垂钻吊灯流光溢彩,男人一双白净如瓷的手,握着冰川纹矮口玻璃杯,橘黄酒液在杯子中随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一双阴翳深眸,紧盯杯里的酒,瞳色阴恻冷森。
    “商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助理陈垣火烧眉毛跑进来,一月份寒意料峭,他还是急得出了一层细汗。
    商曜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幽幽转头,目光含了芒刺,像是要杀人,烦躁道:“要死了?”
    “商总!连煋回来了,她没死,她回来了!”陈垣说出连煋这两个字时,后脊发麻,能预感到,有场大风暴正在酝酿。
    果不其然,“嘭”一声,玻璃杯在商曜手掌炸裂,酒液溢出,随着鲜红的血流了他满手,说话像蛇吐信,“连煋......”
    继而,一巴掌拍在意大利进口的玛瑙茶几上,手上血还在淌,他像毫无知觉,起身踢翻茶几,“这个畜生还敢回来,她居然敢回来!我弄死她!”
    长腿迈出就要走,“她现在在哪里,在邵淮家,还是她弟弟那里?”
    “没,还没回国,现在估计在公海呢!”陈垣战战兢兢,脑门的热汗变成冷汗了。
    商曜眉峰皱起,焦躁愈演愈烈,拳头攥紧,掌心的血流得更凶,眼里冰霜郁结,“你在耍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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