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个所谓的角斗场,建在荒都与铁沙的边境,角斗,就是台下人与人斗,人与兽斗,台上人们观看这种争斗的过程。”段瑢瑾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
    “就像民间斗蛐蛐,斗鸡那种?”濋飞飞问道。
    “可以这样认为,不过,具体怎么样,还是得看了才知道。”段瑢瑾暗示道。
    “段公子,你要带我们去看?”元湘灵道。
    “呵呵,元姑娘,并不是我带你们,而是依你们的性子,你们一定会去看的。”段瑢瑾道。
    元湘灵想着段瑢瑾话中的意思,这样听来,段瑢瑾不仅知道角斗场,还去过了,但他并不想再去。
    这是关键。
    “段公子,这个角斗场,是铁沙国的,还是荒都的呢?”元湘灵问道。
    “建在边境,但属于荒都,这可是哥舒贵族的爱好。”段瑢瑾冷冷道。
    “哎呀,别废话啦。反正这一路上,也没怎么看见邪神使者的影,去那个角斗场看看呗。”濋飞飞提议道。
    “啊?早知跟着那骆驼队伍了。”元湘灵道。
    “呵呵,不用灰心。”段瑢瑾狡黠一笑,他站起身,走到野地里,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并拢,做成哨子形,放在嘴边。
    “吁!”尖锐的气鸣声自段瑢瑾口中发出。
    他这声响大,连带着屋顶上的乌鸦都惊飞了。
    与此同时,地面又开始颤动,不过这次的颤动声小,元湘灵打眼望去,只见两匹棕色的马,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
    好像是沙匪的马!
    那两匹马听到动静,奔腾着,最后,停在了段瑢瑾面前,而段瑢瑾挨个抚摩了马头,那马就顺服了。
    元湘灵都惊呆了!
    他们叁个也走过去,跟段瑢瑾站在一起。
    “段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不是沙匪的马吗,为什么你能召唤他们?”元湘灵问道。
    “是啊,段瑢瑾,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哥舒的人吗,怎么连他们的马都能.....都给叫过来!”濋飞飞喊道。
    “呵呵呵呵...”段瑢瑾轻轻抚摩着马头,“我自然不是哥舒的人,只是曾了解过,哥舒的沙匪饲养马群,会用这种特殊的口哨声作为信号。这些马是沙匪养来用作战马的,沙匪死了,马群就会四散而奔,但如果能听到它们熟悉的声音,它们就会再次出现。”
    “还真是神奇!”元湘灵感叹道。
    “都说马与主人一条心,看来,这些沙匪的坐骑,都不忠于他们啊。”濋飞飞讽刺道。
    “哼,万物有灵,骏马怎能居于匪类之下。”段瑢瑾嘲讽道,接着,他笑笑,“濋飞飞,元姑娘,这次,我们怎么坐?我倒是想和洛兄同乘一匹马,就怕他不愿意啊。”
    洛静寒面无表情,开口道:“我不愿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瑢瑾大笑起来。
    元湘灵濋飞飞似乎没弄懂,二人之间发生什么了。
    “你鬼叫什么啊,洛静寒肯定不想跟你在一起啊,你这张嘴,又损又坏,也就只有本小姐不嫌弃你了。”
    “哈哈哈,好,上马吧,濋大小姐。”
    元湘灵跟着洛静寒,洛静寒没有言语,扶着她的腰,就把她托到了马上。
    洛静寒也上马。
    四人出发。
    这是第一次,元湘灵与洛静寒,同乘一匹马,二人虽然没有贴很近,但颠簸起来,元湘灵的背还是会碰到洛静寒的胸膛。
    洛静寒的心跳,是沉稳的。
    道袍的味道,是冷冽的,似梅花,似雪松,是雪山的味道。
    而洛静寒的眼睛,又犹如一汪湛蓝静海。
    在他怀里,没有少女心扑腾,没有大气不敢喘,有的,竟是,安定。
    风是没有方向的,是疯狂的。
    海却是,沉稳的,踏实的。
    元湘灵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在洛静寒怀中,感到自然安心又放松?
    柳凌风,似乎成了久远的记忆.....
    .........
    四人纵马,在午后便到达了那个角斗场所在之地。
    广袤的沙漠,不变的荒凉,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宛如鸟巢,就显现在一片空寂中。
    然而,有了人的存在,空寂就成了热闹。
    角斗场门口,排了一条很长的队伍,各式各样的人,穿着不同的服饰,大多数为男人。
    元湘灵四人下马,将马寄放在路边的看守处。
    “世间竟有这样的建筑!”元湘灵慨叹道。
    “你们西北地区,果然和中原不一样啊。”濋飞飞附和道,“不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呢?”
    “一会儿进去你就知道了。”段瑢瑾没有回答。
    不过,在这条队伍中,有两个人引起了段瑢瑾的注意,这二人一男一女,看上去已有些年纪,皆身穿普通衣服,妇人戴着面纱,气度华贵,男子则英明俊武,气宇轩昂。任谁看,都不会将这两人视为普通人。
    当然,这一男一女也注意到了段瑢瑾他们,段瑢瑾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人群焦点,而洛静寒的道袍与冷淡气质,很难让人忽视。
    不过,那英武男子没在看他们两个,他在看元湘灵。
    元湘灵只是感觉有道犀利的眼神射向她,再抬头,竟然没找到视觉来源。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
    “元姑娘?”洛静寒道。
    “啊,洛公子,我没事。”元湘灵道。
    元湘灵没注意到,但洛静寒早就注意到了。
    他与那英武男子,已经眼神交锋过了。
    争斗往往开始于细小的瞬间。
    段瑢瑾心细如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怎么没注意到?
    “洛兄。”段瑢瑾提醒道。
    洛静寒敛了神色。
    四人站去了队伍的末端,段瑢瑾又开始介绍这角斗场的规则。
    角斗场有上午场和下午场,他们到的时候,刚好赶在了下午。
    队伍越走越短,入口处,站着一个上身赤裸筋肉狰狞的哥舒壮汉,他脚下放着一个铁桶,桶里装满了银钱。
    进去观看角斗比赛,是需要付费的。
    哥舒贵族不用付费,但是对于普通人,每个人就必须要缴纳一定的钱财。
    轮到元湘灵他们,四人站立的顺序是段瑢瑾在前,濋飞飞在他后边,元湘灵在濋飞飞身后,洛静寒则站在元湘灵后面。
    段瑢瑾掏出一锭小型黄金,扔进铁桶,对哥舒壮汉道:“四个人的。”
    那哥舒人见了黄金,两眼放光,口中发出乌拉一声,便让元湘灵四个进去。
    一进室内,元湘灵再次惊叹,只见室内是一个露天广场,底部是沙地。由底部自下而上,是一层层的台阶,台阶上坐了观众,而有一处,明显有别于台阶的地方,那是一块自顶端延伸出来的墙体,那才是最高层,里面坐满了人。台阶上的这些观众,倒也不密集。
    而那个沙地,一分为二,其中一片区域,布满了各种陷阱,像一条跑道,一条路,摆放着各种机关陷阱障碍;另一片区域则是空地。铁丝网荆棘栏围绕着沙地,将台上与台下隔绝开来。
    段瑢瑾带领众人,挑选了一处位置,纵向高度接近顶层,水平位置刚好在两片区域之间,可以看清所有发生的事。
    台阶是沙土砌成的,坐下去,还能感受到热量。
    比起热量,元湘灵更难以忍受的,是空中弥漫的汗臭气息,整个场内散发的,浓郁的汗臭,血腥,以及其他怪异的,甚至发酵的腐臭气息。
    刚一坐下,元湘灵感到自己又被一道目光给锁定了,但她看不到是谁,只是心中的疑惑与不安增强。
    “这角斗表演,倒是表演个什么呢?”濋飞飞自言自语道。
    像是要回答她的话,台下沙地上出现了一个哥舒人,这人身穿华服,神态恭敬,他虽是站在台下,看着是面对所有人,但他讲话的方向,是对着最高层。
    “大人们,表演这就开始!”
    这哥舒人讲完,自动退场,与此同时,台下两个区域,开始有人上场。
    元湘灵注意到,每片区域都有一个对应的小门,那些表演的人,从门里出来。
    在那个障碍路区域出现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他面黄肌瘦,头发杂乱,身上只穿了一条四角裤!
    而另一片区域,出现了两个男子,他们看起来身体稍微强健,但依旧只穿了一条四角裤,而且手和脚都缚有铁链,不妨碍行动,但是被铁链桎梏着。
    元湘灵只瞧了一眼,就底下了头,这场面太赤裸太直接,虽然身体有衣物遮盖,但那些男子也并不是可以直视的。
    洛静寒侧目注视着元湘灵。
    濋飞飞大叫道:“干嘛不穿衣服?什么毛病,你们沙漠人民风如此开放?”
    段瑢瑾冷笑一声,“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你们中原讲究礼义廉耻,可这套,在野蛮之地是行不通的,况且,对于死人来说,穿不穿衣服,也无甚所谓。”
    “死人?段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元湘灵抬头问道。
    “哼,表演已经开始了,你们看吧。”段瑢瑾道。
    元湘灵望去,首先,那个布满障碍的区域,那个男子,他站在了路的起点,没有人提醒,没有人喊开始,没有仪式,他站上去,然后,开始沿着路奔跑,翻越障碍,翻越铁蒺藜,铁钩子等等。
    有一个障碍,是他要用手挂在栏杆上,以手的力量过了这栏杆,到达对面。
    栏杆是高的,底下是尖细密集的木桩,但是栏杆之间的距离很大,对成年男子来说,是很难从这个栏杆,挂到另一个栏杆上。
    于是,一个手滑,这个男子摔下去,被细木桩捅到底了。
    “!”元湘灵感到自己的心都揪紧了。
    生命的逝去,就在瞬间。
    此刻,在场的所有观众,都没有大反应,好像一个人被穿透,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什么鬼?”濋飞飞叫道。
    段瑢瑾冷哼一声,示意他们继续看。
    继续,那个男子死了,又有一个男子站到路的起点,一样的顺序,一样的步骤,可惜,他也不小心,手没抓住栏杆,在另一个位置,掉下去被细木桩穿透了。
    再继续,门里又出现了一个男子,还是同样的路径,这次,他就只差一点能顺利通过栏杆了,可是最后力竭,也掉下去,被木桩扎透。
    然后,又一个男子,他通过了栏杆木桩障碍,下一处障碍是跳跃陷阱,他需要从一处跳到另一处,而底下放着的,是绞肉机,很遗憾,他没跳过去,人一掉进绞肉机,肉体成了粉末。
    元湘灵下意识想吐。
    “呕......”
    濋飞飞也受不了了,“这种表演算什么?给谁看的?谁这么变态?”
    段瑢瑾冷笑着,“你们看另一侧。”
    他指的是另一片区域,就在障碍表演进行时,那片区域的两个男子开始了格斗表演,二人扭打在一起,用拳头,你锤我,我锤你,用铁链,你勒我,我勒你,用牙齿,你咬我,我咬你。
    这片区域的观众呼声大,毕竟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野蛮原始拼斗,最能唤起男人的兴趣。
    扭打在一起的二人,一个眼球已经被捣烂,另一个鼻梁被打碎。
    他们分的不是胜负,而是生死。
    二人缠斗在一起,那个鼻梁被打碎的男子一口咬到了眼球被捣烂的男子的脖颈处。
    “哧”的一声,血喷涌如柱!
    观众爆发惊呼与掌声!
    元湘灵感到恶心与厌恶!
    她还来不及对这个场景表露太多情感反应,因为鼻梁被打碎的男子刚咬死眼球被捣烂的男子,场内就出现了另一个男子,这个男子身形高大,稍显强壮。
    碎鼻梁男子再跟壮男角斗,他刚胜利,满脸是血,气势骇人,但壮男气势稳健,他抬手一个肘击,正对着鼻梁处,碎鼻梁男子痛苦倒地,壮男使出泰山压顶一招,从天而降,坐死了碎鼻梁男子!
    观众再次爆发惊呼与掌声!
    元湘灵已不愿再看!
    凶狠,野蛮,残酷,暴虐!
    为什么他们要殊死搏斗,这种血腥的东西,就是表演?
    壮男胜出后,又有另一个大壮男登场,二人互博,拳拳到肉,脚脚断骨。
    大壮男更有优势,他凭借体型优势压倒了壮男,挥舞着带铁链的拳头砸向壮男的太阳穴。
    重拳出击,招招致命,大壮男动作生猛,很快就把壮男的脑袋砸裂开,脑浆崩裂一地。
    观众爆发出雷鸣的掌声与惊呼!
    元湘灵已经忍不住了!
    “段公子,这种场面叫表演?”
    濋飞飞也不想再看了,这些男子的搏斗,完全没有战斗的意义,战斗虽然拼生死,但也有战斗的美学与美观,但这些人,完全就是以最丑陋最原始最凶残的方式,玷污了战斗的意义。
    段瑢瑾早就料到她二人的反应。
    他冷笑一声,“还没结束呢,你们继续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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