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觉得不可能,靖康年间金军面对宋军,比例比这还夸张。拔离速和耶律马五不过万人,就纵横数路,祸害了江南几十州军,大家对他们无可奈何。
    王宵猎对自己军队战斗力的判断是基于实战。多次战争表明,王宵猎的军队确实比金军强,但强不了太多。以一打二除了一些精锐部队,大部分军队做不到。
    集中全力建设姜敏的部队,终于迎来了硕果。可以说,姜敏的部队是一次质变,战斗力发生了飞跃。现在的军队面对金军,可以做到一打三,而且占据上风。
    以一打三,自己手下的九千人可以对战多少敌军呢?最少三万人吧。如果是宋军降兵,那就更多了。
    张驰看着阴沉的天气,暗自沉思。王宵猎到绥德军后,自己可以全力南下,进攻延安府。以郑建充两三万人的兵力,应该挡不住自己。占领延安府,也就占领了陕西的北部。更重的是,南边的三个师的力量可以空出手来,迅速占领京兆府。甚至向北占领环庆路,向西占领凤翔府。
    正在这时,李永奇匆匆赶了过来。行礼道:“不知虞候招属下来有什么事?”
    张驰道:“进层来,我们屋里面说话。”
    到了屋里面,张驰请李永奇坐了,吩咐亲兵上茶来。
    明显不像前几天,李永奇在张驰面前很小心,屁股也只是挨着椅子,不敢坐实了。见张驰在收拾茶杯,李永奇小声问道:“听说张统制在丹头寨大捷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张驰笑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不错,张振在丹头寨全歼金军五千人,获得大捷。”
    李永奇倒吸一口凉气。道:“张统制一路上消灭金军不少,加上丹头寨,有一万多人吧?”
    张驰点头:“有了。几次加起来,有一万四千人。”
    李永奇无限感慨地道:“若在以前,一万四千金军,足够拿下永兴军路了。一万多金军啊,谁敢相抗?诸将还不是望风而降。现在,一个统制,手下不过三四千人,就把他们全部灭掉了。听起来,就跟做梦一样。”
    张驰微笑,抬头看了看李永奇,并不说话。
    给李永奇倒了茶,张驰端起茶杯,只是喝茶,并不说话。
    李永奇喝了一口茶。问道:“不知虞候找属下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张驰放下茶,道:“如今金军已被消灭,陕西境内应该没有大股金军了。我想南下延安府,去会一会郑建充。绥德城的防御,就劳烦知军了。绥德治下诸多堡寨,是防御夏国的重要防线,知军多多费心。”
    李永奇急忙把茶杯放下。道:“虞候尽管放心!为些堡寨经营多年,不敢说都固若金汤,但夏国绝不敢轻犯!”
    张驰道:“那我就放心了。过几天,宣抚可能来绥德,你好好准备一下。”
    李永奇听了喜道:“宣抚要来吗?久已听说宣抚的威名,只是恨不能相见!”
    张驰微笑。又聊了几句闲话,便让李永奇离去。
    对这些地方势力来说,张振这一战的消息是震撼性的,怎么估计都不过分。
    以前他们认为金军很强,几乎不可战胜。可面对不可战胜的金军,张振用三千兵力,全歼一万四千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手下的军队,在宋军面前不堪一击。看张驰表面上客气,那只是他的修养好,实上他心里会怎么想呢?李永奇这些蕃兵蕃将,恐怕不值一提。
    此时的夏国主是李乾顺,政治相对清明,在金宋之间左右摇摆,两不得罪。在宋军突然变强,重新占领边境的情况下,应该不会主动进犯。张驰的作为,只是为防万一罢了。
    在桌边坐了一会,张驰命亲兵道:“去叫钟辞和高信二人过来。”
    不多时,钟辞和高信进来,一起向张驰行礼。
    见到二人到来,张驰道:“过来坐吧。下一步怎么做,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二人落座。高信道:“张振在丹头寨大胜,我们想着虞候应该有下一步怎么做的主意了。”
    张驰道:“现在在陕西的金军全灭,剩下的伪兵皆不足道。我准备带领大部分军队南下延安府,解决鄜延路。这样南边的三个师就可以空出手来,去取环庆路和京兆、凤翔二府。你们意见如何?”
    钟辞道:“陕西路地盘太大了,我们现在兵力不足。听闻南路军已经攻下了鄜州,可以让他们出一个师,帮着我们取延安府。其他的军队,一部分西取环庆路,一部分取京兆府。”
    张驰沉吟不语。过了一会道:“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分他们的兵为好。或者少分一点,帮我们取延安府,只要两三个团就够了。宣抚原先的意思是不取凤翔,我们只要永兴军路。现在的形势变了,宣抚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他们要聚的地盘广阔,还是兵多一点好。”
    高信道:“丹头寨之战后,我军正气势如虹。延安府的郑建充敢不敢打,还在两可之间。”
    张驰笑道:“我们还是要做他敢打的准备。在延安府,郑建充能调动的军队,在两三万之间。我们出动八千人应该够了。剩下的两个指挥,留在绥德。以防万一。我们走了之后,高都监留守。若宣抚来,你再动身。”
    高信称是。
    李永奇虽然小心,张驰却不敢就此放手。自己走了,还是要留下军队镇守绥德。不要跟撒离喝一样,王宵猎来带的兵马不多,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
    第837章 投降
    王宵猎把公文放下,对汪若海道:“以三千兵力,全歼金军一万四千人,不管怎么说都是难得的大胜了。平常的金军作战,都是带着奴仆杂役,一万四千金军实际有三四万人。这次轻装简从,想突袭我们,反而没有带随从人员。没想到迎头撞上张振,全军覆没。”
    汪若海道:“张驰言,他欲带八千兵马攻打延安府,留一千兵马驻守绥德。宣抚如果身体好了的话,最好是到绥德军去驻守。现在陕西的金兵一扫而空,许多事情要宣抚决定。”
    王宵猎道:“我能走动了,就去绥德城吧。张驰决定立即攻打延安是对的,夜长梦多。这个时候,郑建充得到丹头寨的消息,正惊魂未定,比较好打。”
    说完,想了一会,道:“我们带骑兵团去绥德,让姜敏带其他部队驻石州。要防府州的折可求,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留两个团,再加上直属的辎重、工兵等部,足够震慑了。”
    汪若海点头同意,急忙出去布置。
    姜敏的师比其他军队大一些,除了正常的五个团外,还有直属骑兵团、工兵团、辎重兵团。另外,师部还有侦骑营、警卫营、传令兵营等,人数并不少。
    此时的布置,迟玉平带一个团驻方山县,镇慑府州和北方各州。其余部队,大多在石州。即使王宵猎带一个团去绥德军,石州还有近万人。
    迟玉平一个团驻守方山县,本来不足以镇慑折可求。但丹头寨一战过后,就足够了。折可求的军队,战斗力还远不如一万四千金军。
    王宵猎把姜敏和张均叫来,仔细吩咐了注意事项,便带了骑兵团前去绥德军。
    此时张驰已经集中了部队在延川县,做好了进攻延安府的准备。
    官厅里,张驰召集了三个团的统制和都监,商量进攻延安府的事宜。
    指着地图,张驰道:“延川到延安府,一路上有永平寨、青化镇和丰林镇三个要点。大致来说,延川县到永平寨一百里,永平寨到青化镇一百里,青化镇到延安府一百里。其中最难的,是永平寨到青化镇这一百里路。其他路段基本是沿河谷而行,只有这一百里是穿行大山之中,道路险峻。延安府要防守,应该是在青化镇。”
    戴玉常道:“青化镇并没有高大城墙,防守不易。”
    张驰道:“终归是有城池吗,虽然太小了些。在青化镇布置兵马,好歹能让延安府有预警。”
    张振道:“虞候准备怎么进攻?大军进发,这些地方都小了些。”
    张驰指着地图,说道:“对于我们来说,永平寨和青化镇都太小了些,驻不了大军。而且,这几个地方运输粮草不便,不能久驻。我准备这样。前军用两个营在前边开路,以最快速度攻下永平寨和青化镇,不要久待。而后集中兵力攻下丰林镇,我们大军在那里汇集。”
    钟辞说道:“丰林镇离延安城三十五里,恰巧一日程,刚好合适。”
    张振和戴玉常两人也点头,纷纷表示同意。
    张驰道:“我们大军到了丰林镇,可以由延长县供应粮草。休整几天后,延安就近在眼前。”
    其他人都点头,觉得这种安排可行。
    由延川县到延安府,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路太远。三百里山路,在大山中要走六七日,甚至十日也不稀奇。粮草运输非常困难,只能靠各自部队多带补给。所以战争的关键,是能不能快速走出大山,到达清水谷地。
    延安府,郑建充看着眼前的饭菜,却无心下箸。眼神不知在看着什么,一动也不动。
    陈右镜从外面进来,看了郑建充的样子,只能叹了口气。走上前道:“经略好歹吃些饭菜,饿坏了身体如何是好?”
    郑建充把手中的筷子扔到桌上,道:“我饿不死!宋军到哪里了?”
    陈右镜道:“已到延川,正在聚集粮草。想来应该是走永平寨,来犯延安府。”
    郑建充不说话,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看太阳。
    陈右镜随在身后,小声说道:“经略,宋军来犯,我们不能不守。永平寨太远,青化镇远近合适——”
    “守什么?丹头寨的战事你没有听说吗?你派人去,不过是给宋军送战绩,有什么用处?”
    说完,郑建充只觉得心情烦躁。八千宋军,听着好像不多,但以丹头寨的战绩作比,数量就很惊人。丹头寨前后几场仗加起来,宋军以三千人歼灭一万四千金军,几是以一打五。这样算起来,自己这两万多军队,根本没有胜算。
    年初的陕州之战,宋军斩了拔离速,就让郑建充心惊。没有想到年底的宋军更加厉害,能一打五了。现在陕西已经没有金军,郑建充成了无根之萍,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个仆役拿了一根扁担,随手舞了一个枪花。正要拉一个架式,回头看见郑建充,急忙低下头。
    郑建充脸色铁青,拿起身边的一把交椅,劈头向仆役扔去。骂道:“直娘贼,连你们也来消遣我!来呀,拿住打一百军棍!非打断他一双腿不可!”
    旁边的士卒见郑建充的气势不好,都不敢说话。上前拿住了仆役,就在廊下摁倒了,抡开军棍就打。
    郑建充盯着仆役,怒气未消。仆役被打得皮开肉绽,郑建充看了只是冷笑。等到一百军棍打完,仆役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郑建充命放开自己养的几只黑犬,嗞着牙扑了上去。
    郑建充袖子一甩,进了屋内。
    在桌旁坐下,郑建充道:“都监,你看这仗还能打吗?”
    陈右镜叹了口气:“打不得了。宋军有火炮,威力无匹,连坚城也不足恃。外面又没有援军。就连鄜州,也已经被宋军攻破,前锋到了甘泉。等到他们粮草充足,来的就可不是八千人了。”
    “是啊,打不得了。”郑建充叹了口气。“陕西所有的金兵都在丹头寨被消灭了,实际上现在的陕西已经被宋军收复。我们这些人,若是没有金军,又算得了什么呢?”
    郑建充虽然对手下的奴仆非常苛刻,但对陈右镜这些人却以礼相待,从不使人为难。现在看他的样子,陈右镜只能心中哀叹。时势如此,确实没有办法了。
    回转身来,郑建充对陈右镜道:“都监代我到宋军中走一遭吧,看他们如何说。我愿以延安等州府降宋,惟愿能平安而退,做一富家翁。”
    陈右镜心道:“经略何苦如此?”
    郑建苦笑着道:“都监,现在能做一富家翁,就很不容易了。现在宋军的架势,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
    第838章 良禽择木
    永平寨位于延安府北上的要道上,以前商贾往来,异常繁华。现在商铺大多关闭,显得有些冷清。
    中午,张驰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面。抹了抹嘴道:“天天都是这样的吃食,有些吃不消了。还是怀念中原,什么吃食都换着花样来,一年吃不腻。”
    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凑到桌上查看地图。
    大军到永平寨两天了,正在准备粮草。粮草齐了,张振的前军营先出发,后面两个团跟上。
    一个亲兵进来,叉手道:“虞候,军营外来了一个人,说是延安府的兵马都监,吵着要见虞候。”
    张驰直起身,想了想,笑道:“不是来求和的吧。延安府的郑建充,也没有出路了。让他进来见我!”
    说完,理了理战袍,到了前面寨厅。
    陈右镜被亲兵带进寨厅,见上面坐了个将军。二十多岁年纪,面上有些微须,神情淡然。心里知道这就是宋军的主帅张驰了。王宵猎的军队崛起没有几年,很多将军都年轻。
    上前两步,陈右镜叉手道:“延安府兵马都监陈右镜,参见虞候。”
    张驰道:“都监多礼。且请旁边落座,喝一盏茶。”
    说完,命亲兵上了茶来。陕北常喝的茶与中原不同,多是茶砖之类,茶俨而浓。张驰军中是中原的习惯,现在都喝绿茶。端上来是一个茶碗里泡着茶叶,还让陈右镜好奇了很久。
    陈右镜当然不敢真坐。张驰再三劝说之下,屁股才好像落在凳子上。看起来好像坐了,实际没坐,屁股之间与椅子还有一条缝呢。现在陈右镜的地位,张驰面前不敢真坐。
    喝了茶。张驰道:“都监前来,不知有何事赐教?”
    陈右镜道:“虞候大军前来,经略自知该死,不敢抵敌。愿奉延安及周围州府,回归大宋。”
    张驰听了笑道:“现在延安府周围,还有什么州郡?不过这不重要。延安是陕北巨镇,关键之地。只要郑经略能幡然醒悟,重新回归大宋,自然会好好安排他。”
    陈右镜一听,急忙问道:“若郑经略能归宋,不知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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