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你继续说。”
    “是。”
    吴天点点头道:“当时莲妹是在一家青楼当酒妓,就是专门陪人喝酒的,记得有一天我也去到春花楼喝酒,正巧遇见有个官人想要轻薄她,准备拉她进房,我见莲妹可怜,于是就出手相助,将那官人打了一顿,然后带着莲妹就跑了。”
    李磊道:“所以你不是第一回 救你的这位情人了。”
    吴天点头道:“在那晚之后,我将莲妹藏在一家尼姑庵中,哪知还被那官人寻到,并且又派人抓住了莲妹,我在得知此事后,于是偷偷绑架了那官人的儿子,这才将莲妹给交换回来。”
    李磊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违法,甚至可能是死罪。”
    吴天道:“我知道,但是我与莲妹一见钟情,我不可能抛下她,而且我也没有办法,因为官人是贩卖私盐的,而他干爹就是齐州千乘县县尉,势力滔天,我也只能用这种手段。”
    甬道上的赵顼,轻轻哼了一声,这就势力滔天了?没见过世面。
    李磊又问道:“既然对方如此强大,那你就不怕会因此丢了性命吗?”
    吴天摇摇头,“不怕。”
    “我问完了。”
    李磊坐了下去。
    吕公著抚须道:“或许我们真该改变对这些珥笔的看法,在公检法的制度下,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就只知道偷奸耍滑,更多是用智慧。”
    文彦博稍稍点了下头。
    这个问题中,其实又给吴天添加了罪名,他自己绑架人家的儿子,但同时也让庭长得知一个讯息,就是吴天曾几番为他的情人冒生命危险。
    根据齐州提供的证据,当时吴天的确是进攻军营,的确是为了救他的情人。
    可见他们的目标是非常明确,就是要避开这个谋反罪,其余的都可以接受。
    齐济皱眉质疑道:“这样的解释能行吗?”
    王巩道:“我倒是觉得有道理。在一些灾荒地区,百姓为求活命,冲撞禁军设置的关卡,但这也不能定位谋反罪。”
    “那我们如何应对?”
    齐济又看向张斐道:“我们对于此事,好像没有什么准备。”
    张斐道:“实际上是有的。”
    说罢,他站起身来,向吴天问道:“吴天!你说得这莲妹叫什么名字?”
    吴天道:“刘莲。”
    张斐道:“也就是说,你是在八年前的那次意外认识这刘莲的。”
    吴天点点头,“是的。”
    张斐又向赵抃道:“大庭长,我们传召第一位证人,胡望归。”
    王巩与齐济相觑一眼。
    谁?
    他们对此是一无所知。
    对方李磊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困惑。
    “胡往归是谁?”
    李磊回过头去,向李国忠问道。
    李国忠摇摇头,他又看向身边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道:“我们也不清楚,这个证人应该与刘莲无关。”
    李磊道:“不可能,对方没有反驳,就直接传召这名证人,定与刘莲有关。”
    正说着,只见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上得庭来,坐在证人椅上。
    吴天偷偷瞄着胡望归,眼中透着疑惑。
    张斐问道:“胡望归,你是干什么的?”
    胡望归道:“我以前是滨州的一个盐商,如今在乡里耕地。”
    张斐道:“听闻盐商都很有钱,那你现在家里一定有很多耕地吧?”
    胡望归眼中闪过一抹怒火,“原本是应该如此,但因为一个女人,差点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我家也只是一个二等户。”
    “女人?”
    张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否具体说说。”
    胡望归道:“记得九年前,我贩盐去齐州,期间赚得一些钱,再加上当时年轻气盛,便去到当地的春花楼喝酒,在里面遇到一个名叫刘莲的小酒妓。
    干咱这一行的,要押送钱财到处走,对于自己的行踪一定要保密。
    可是在当天晚上,我喝得有些多,再加上受到刘莲的迷惑,一度都想将她娶回家做小妾,也将我的行程告知刘莲。
    结果在我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一群拦路强盗,将我的钱财全部抢走。”
    吴天突然猛地一睁眼,又仔细打量着胡望归。
    张斐道:“你可认识打劫你的人?”
    胡望归摇摇头,“他们当时都是蒙着脸的。”
    张斐又问道:“所以你认为,是刘莲透露了你的行踪。”
    胡望归道:“一定是她。”
    张斐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胡望归道:“其实最初我并没有意识到,是两年后,我遇到一个也是贩盐的好友,得知他也在齐州回滨州的路上被打劫,同时他也去过春花楼,同时也在那里,认识那酒妓刘莲。我们这才意识到,刘莲可能与那群强盗是一伙的。
    我们二人又去到春花楼,寻找刘莲,得知她已经离开了春花楼,随后我们又去府衙告状,但官府根本没有搭理我们,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李磊回过头去,向那年轻人道:“为什么你没有将此事告诉我们。”
    那年轻人道:“我不是告诉过你,那吴天就是依靠拦路抢劫起的家么。”
    李磊激动道:“我指得是,刘莲也参与其中,而且还有人曾因此去告过官。”
    那年轻人很无辜道:“哪能问得这么细,谁能想到他们能够查到九年前发生的事,估计吴天自己都忘记了。”
    李磊郁闷地捂住脑门。
    他自问够细了,想着拿八年前的一桩意外来为李磊开脱,当时他都还沾沾自喜,这回一定想得比张斐细,哪能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张斐直接查到九年前。
    不亏是以“细”著称的男人啊!
    李磊不服都不行。
    齐济、王巩也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张斐。
    大哥!咱检察院什么时候查得这么深?
    又听得张斐向胡望归问道:“你当时损失多了财物?”
    胡望归道:“我损失了价值两千贯的铜币和丝绸,还有一件非常名贵的貂裘。”
    吴天再度看向胡望归,是眉头紧锁。
    张斐偏头一看,“十三号证物。”
    一名检察员立刻将一个非常名贵的盒子,递给张斐。
    张斐接过盒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件貂裘来,“可是这条。”
    胡望归瞅了半天,道:“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的那貂裘非常好认,在左边衣角有当年我胡家字号的刺绣。”
    张斐立刻翻到左衣角,展示给胡望归看。
    胡望归直点头道:“是我的,这就是我的貂裘。”
    张斐向赵抃道:“这是税警从吴天的山寨搜出来的,而且根据吴天身边亲信的供词,吴天年年冬天都穿着这貂裘,即便已经破旧了,也舍不得扔,很多人可以证明这一点。”
    言罢,他又将这貂裘上呈赵抃。
    吴天突然道:“这貂裘可是我花重金买的。”
    张斐并没有理会他,又传上一名叫做陈元海的证人。
    这个人正是胡望归方才提到那位同样被抢劫的盐商,而他的经历跟胡望归一模一样,并且在他被抢夺的财物中,有一条镶着宝石的腰带。
    同样的也在被税警抄家时,给搜查出来。
    李国忠都是郁闷地直挠头,感慨道:“这个草寇还真是念旧啊!赃物都能在身边放这么久,当地官府也真是无能啊!”
    随后张斐又传来一个二十四五岁,名叫小恁的年轻人。
    张斐问道:“阁下没有姓么?”
    小恁摇摇头道:“我是一个孤儿,后来被春花姐捡到,把我抚养长大。”
    张斐问道:“可是春花楼的老鸨春花姐?”
    小恁点点头,“是的。”
    张斐问道:“你自小就在春花楼长大?”
    小恁点头道:“我十岁的时候,就帮着迎客送酒。”
    张斐问道:“那你是否认识一个刘莲的歌妓?”
    小恁直点头道:“认识,认识,她是春花楼的酒妓,在那些酒妓中,我与莲姐的关系最好。”
    张斐道:“是吗?”
    小恁点点头道:“当时莲姐经常给我一些钱,但条件就是专门帮她找一些外地商人。因为当时我在门口专门迎客,帮客人寻位子,找酒妓。”
    张斐问道:“那你可知道为什么刘莲要你专门帮她找一些外地商人。”
    小恁道:“这我就不大清楚,可能是外地商人一般都很有钱吧。”
    张斐道:“那你是否知道,刘莲身边可有亲人?”
    小恁摇摇头道:“莲姐好像没有亲人,不过我有一天看到莲姐偷偷私会一个男人。”
    张斐道:“那你现在可还认识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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